本來韓奕的心情因爲即將要說的事情而有些沉重,可現在被李舒俊這麼一鬧倒是好了不少。不管怎麼樣,他和莊月辰都是在盡最大的努力爲李舒俊和莊月星爭取一個好的結果,他們把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要看這兩人自己的造化了。
聽天由命,有時候也是一個很好的自我安慰的理由。
“你對月星的家庭狀況瞭解多少?”韓奕想了一下,還是選了一個比較緩和的開場白。
“嗯——”李舒俊顯然不是很瞭解,仰起臉想了好一會兒,纔不確定地開口:“她跟我說過家裡的兄弟姐妹很多,小時候生活得很幸福很開心。不過親姐姐好像只有月辰姐一個吧,另外那個哥哥和姐姐都不姓莊啊。”
“嗯,莫靜是她小姨家的孩子,歐遠是她小姨的養子,跟外公姓的。你繼續說。”
李舒俊尷尬地撓了撓頭,“其他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呃,她父母都過世了。”
韓奕點頭,事情的關鍵就在已過世的父母身上,所以聽到李舒俊這麼說,韓奕沒立刻說話。
李舒俊看韓奕的表情有些凝重,心裡也是一沉,不過還是笑着說:“韓奕哥,你說吧,我剛剛不是在開玩笑的,我真的做好心理準備了。不管你說要的是怎麼樣的事實,我都能接受,就算暫時接受不了,我也會努力試着去接受的。”說這些話的時候,李少爺表情認真,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韓奕笑了一下,短短的幾個月,李舒俊的確是成長了不少,如今再看,好像已經找不到那個要拉着自己去喝酒解悶的少爺的影子了。人的成長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有時候真的就只是瞬間的事情。而關於李舒俊的成長,這大概都要歸功於莊月星吧,或者說得感性一點,這都是愛情的力量。
既然李舒俊都這麼說了,韓奕也不再過多地糾結,調整了一下情緒終於準備開口。只是,話還沒出口,卻再次被李舒俊打斷。韓奕有些無語,一臉“你到底讓不讓我說了”的表情看着他,卻見剛剛還一臉認真的李舒俊突然又慌張了起來。
“韓奕哥……”李舒俊捏着杯子的手緊了緊,臉上帶上了一絲惶恐,有些侷促又萬分緊張地說:“我聽月星說過,月辰姐在美國做過換心手術,她是遺傳了她們父親的心臟病。”
韓奕微微一愣。
李舒俊知道自己觸到了韓奕的敏感神經,不過還是帶着歉意繼續說:“我不是故意要提的,只是你突然這麼急着約我出來,是不是月星也……”
“不是。”韓奕連忙打斷他,篤定地說:“我很確定,月星沒有遺傳家族心臟病,放心吧。”
李舒俊長長地出了口氣,剛剛那一瞬間所有的神經都繃緊了,好像稍有不慎就會斷掉一樣。
韓奕怕李舒俊再胡思亂想把自己嚇着或者打斷他的話,沒再給他緩和的時間就問:“你知道月星的父母是怎麼過世的麼?”
李舒俊被問住了,沒想到韓奕竟然會問他這個問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想了一下才搖搖頭,“不
知道。”
“那他們什麼時候過世的,知道麼?”
李舒俊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又覺得困惑,“也不知道,我沒問過,月星從沒跟我提起過她的父母。”
韓奕理解地點點頭,有些自言自語地說:“我剛開始跟月辰在一起的時候也從未想過這種問題,覺得在一起最重要,其他什麼都不在乎。”
“韓奕哥,你怎麼突然提起月星的父母了,跟你要說的事情有關係麼?”李舒俊的神經再次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問。
“有關係。”韓奕慎重地點頭,沉吟了一下繼續說:“據我所知,月星的父親是心臟病發去世的,母親則是因爲意外車禍。”
李舒俊微愣,雖然知道莊月星父母都去世了,但是卻不知道是如何過世的。父親有心臟病突發意外還可以理解,但是怎麼可能那麼巧母親也過早地過世了。李舒俊雖然一直有疑惑但是怕莊月星傷心所以從未問過。
李舒俊想了想,猜測道:“難道月星母親的車禍有蹊蹺?”
韓奕沉默地搖了搖頭,爲了避免李舒俊胡亂猜測,也怕自己拖得越久心裡壓力越大,索性一股腦全說出來了。
“月星的哥哥歐遠現在經營的揚帆集團就是五年前大家所熟知的莊氏集團,當時莊氏集團的總裁就是月星的父親。而你父親現在所在的公司峰益集團五年前遠遠沒有現在的規模。當時,你爸爸和別人合謀設計陷害了莊氏,莊氏面臨危機,這是月星父親心臟病發的導火線,而月星母親也是因爲父親去世過度傷心纔會發生車禍的。”
“什麼?怎麼可能?!”韓奕的尾音剛落下,李舒俊就激動地站了起來,因爲動作幅度太大還碰到了手邊的咖啡杯。幸好韓奕早有準備,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拯救了半杯咖啡,可把杯子放好之後卻沒有去勸此刻情緒有些激動的李舒俊。
韓奕平靜地擡頭跟他對視,繼續說:“峰益集團的財務部長嶽部長跟你父親的關係你知道吧?嶽部長五年前是莊氏的財務部長,她跟你父親聯手才讓莊氏陷入那樣的境地。所以,簡單地說,嶽部長和你父親跟月星父母的意外過世脫不開關係。”
“你的意思是,我爸爸害死了月星的爸媽,是麼?”消化了韓奕的話之後,李舒俊呆呆地問了一句,顯然這個信息完全超出了他的接受範圍,之前做的所有的心理準備在一瞬間崩塌。
“至少在我看來,你爸爸的確是是間接地害死了他們。”韓奕意外地在這個時候出言安慰李舒俊,而是繼續說着實話。
李舒俊聞言,瞬間又攤坐到椅子上,全身就像脫力了一般。
韓奕配合地沉默,默默地喝咖啡不再言語。
李舒俊沉默的時間有點長,過了許久都沒有說話。韓奕一杯咖啡喝完,就見李舒俊還是一臉灰敗,滿臉的絕望和無措。
無奈地嘆了口氣,韓奕終究還是先開口叫了一聲,“舒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等李舒俊的目光終於重新聚焦到他那邊的時候,韓奕才繼續說:“你現在
別想其他的,回答我一個問題?”
李舒俊愣愣地點頭。
“你剛開始是不是以爲我要跟你說的事情是,月星跟月辰一樣也遺傳了她父親的心臟病,可能有生命危險之類的?”
李舒俊繼續點頭,吶吶地說:“幸好不是。”
韓奕笑了,“是啊,幸好不是。”
李舒俊擡頭看他,眼睛裡有一些茫然又似乎有些清明。
“你看,現在的狀況並不是你所設想的最糟的情況,不是麼?換句話說,如果可以選擇,你是願意接受現在的狀況還是更能接受月星患病的情況?”
李舒俊眨了下眼睛,似乎找回了一點神智,恢復清明之後漸漸明白了韓奕的意思。是的,比起莊月星患有遺傳性心臟病,李舒俊找不出比這個更糟的情況了。雖然現在聽到的狀況他也暫時接受不了,但至少不是最糟糕的情況,所以還不是最絕望的時候。
李舒俊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愣愣地問:“月星她……不知道這些吧?”說着,李舒俊無奈地苦笑了一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如果她知道的話說不定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撲上來咬死自己了。
“不知道。”韓奕搖頭,“月辰和歐遠一直都瞞着她的,她也一直以爲父母是因爲意外才過世的。”
“那爲什麼要告訴我?”
“紙保不住火。”韓奕沒說歐遠將對峰益有所動作的事情,只是說:“月星遲早會知道,我只是希望,當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你不至於措手不及。我相信,你對月星是真心。所以,爲了終將會來臨的那一天,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做好分手的準備麼?”李舒俊苦澀地問:“如果月星知道了這件事情,一定會跟我分手吧。”
韓奕沉默,這似乎是既定的答案。他會選擇告訴李舒俊並不只是爲了避免分手的可能,對於最後莊月星的態度,他自己都抱着消極的態度,對李舒俊自然也提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
“韓奕哥,我害怕。”李舒俊低下頭,聲音也低到幾乎聽不見,可韓奕還是聽得清楚。
“舒俊,你很喜歡月星吧?”韓奕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也不知道是想調節氣氛在開玩笑還是認真地在問。
“嗯。”李舒俊再次低下腦袋,“我模型店開的很好,我媽媽很喜歡月星,我可以不要跑車不要我爸給我的鉅額生活費,我每天這樣生活就很開心了,跟月星一起,還可以經常回去看我媽媽。”
韓奕伸長了胳膊拍了拍李舒俊的肩膀,“那就在那一刻來臨的時候做你該做的事情,哪怕拼盡全力也要試着留住月星。”
李舒俊看着韓奕,心情稍微明朗了一些,不是因爲韓奕說的話,而是因爲韓奕這個人。即使到了這一刻,李舒俊聽說了橫在他和莊月星之間的這個障礙之後,他依然覺得韓奕曾經經歷過的那五年是他無法想象的鴻溝,換做是他,肯定熬不過去。
可既然韓奕做到了,而他還沒有到絕對絕望的境地,那爲什麼現在就談分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