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廣場,早已擺好了迎接一切的陣勢。
對於趙匡亂來說,東陽廣場意義重大,對狍子來說何嘗不是如此,不過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曾經那些他們不得不仰望的,崇拜的,又或者敬畏的,如今全部都被踩到了腳底下,又或者入了土。
而當他們做到了這個位置時,卻沒有帶來太多的成就感,反而是一陣恍惚,像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該這樣活一般。
“過了今晚,就徹底熬過去了。”狍子點燃一根跟恭三兒如出一轍的紅塔山,深深吸了一口,吸這種滿嘴苦澀的煙習慣了,反而有點適應不了那些亂七八糟的。
黑貓默默點了點頭,總感覺這個狍子是不是**分了點,索性把這一些無常的東西都強加在了徐鴻蒙身上,想着徐鴻蒙到底是用了什麼樣的手段,纔算徹底降服了這個狍子,對這一點,黑貓很是費解。
不過此刻,似乎不是該想這些東西的時候,真正讓黑貓掛念的,還是這個特別會整出什麼幺蛾子的趙匡亂,前前後後斬掉了李金斗和張玉璽,雖然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點,但對黑貓來說,也算是件福事,畢竟李金斗與張玉璽早晚會成爲她的敵人,藉着趙匡亂的手除掉,既能給此刻的趙匡亂再落井下石几分,又能省去她的心事,何樂而不爲,這一石二鳥的事,似乎有點讓黑貓覺得自己太過幸運了點,幸運到黑貓覺得詭異。
陸長春的小別墅中,四個被召集而來的學生,四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這個把他們傳來的陸長春。
就在一個小時前,一個與陸長春關係不清的局內人來到坐在這個沙發上說了十分鐘,說完甚至沒有喝一口水就起身離開,這也就是陸長春下了死命令把這四個有頭無腦自以爲聰明其實最傻的***召來的原因。
“知道爲什麼在這個關頭召集你們來嗎?”陸長春也沒有轉過頭,只是看着窗外說着。
四人搖了搖頭,就算是徐鴻蒙都沒有想透,又或者此刻徐鴻蒙也靜不下心來想這些事外的東西,今晚是什麼日子,徐鴻蒙比任何人都清楚,同樣也知道,眼前的這個老人也不會不知道,這纔是徐鴻蒙拋開一切趕來的原因,想知道路長春和這個快被他們掏空的葫蘆裡,到底賣着什麼藥。
陸長春聽見背後沒有什麼聲響,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道:“鴻蒙,這盤好棋,被你下輸了,這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一件事。”
“老師,真格的都還沒有動,就算輸了?”徐鴻蒙質疑的說着。
陸長春仍然搖着頭,臉上的失望更重了,只不過背對着幾人,沒有讓這四人看清自己的神情。
“鴻蒙,無間道的確是個好手段,但可不是想玩就能玩的,就不怕別人給你來一個反間計?”陸長春轉過頭,盯着雖然愈發幹練,但還是輸在年輕的徐鴻蒙,經驗與閱歷,這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是最恐怖的武器,比起萬箭穿心,不如一針見血,這不起眼的兩樣東西,是最毒的蛇。
“難道狍子已經被?”徐鴻蒙一時矇住,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陸長春,他手中有點狍子的硬資料,可以說如果狍子要真是做出了扎眼的舉動,夠槍斃狍子的腦袋好幾次了,所以徐鴻蒙一點也不相信狍子能夠叛變。
“我知道你手中有狍子的把柄,但如果有人能壓住你呢?我想那句老話不用我重複了,你心裡有數。”陸長春說着,知道有些事情,太偏離自己所以爲的現實,會讓一時難以接受。
“不可能,這青島,除了于山河,還有誰敢做這種事。”徐鴻蒙使勁搖着頭,似乎有點不願意接受這一切。
陸長春沉默了,就這樣看着親口說出什麼的徐鴻蒙。
徐鴻蒙也跟着靜住,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嘴脣打着哆嗦道:“于山河!”
“看來你還不到朽木不可雕也的地步,既然點到這份上了,我就不多說些什麼,要幹什麼,該幹些什麼,你們心裡有數就行,我這個活動不了的老頭子,也就能幫到你們這一步,至於是送佛送到西,還是送魔送到西,全看你們的一念之間。”陸長春擺了擺手,不再看有點失魂落魄的徐鴻蒙。
“自始至終,我們都被那個于山河個玩了?”夏世立憤憤不平的說着,拳頭攥的緊緊的。
“青島這盤棋,後面還有大傢伙,一個于山河都碰不起的主,對你們來說一切都結束了,但我這個老東西,還得做的事,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多。”陸長春咳嗽了咳嗽道。
“比于山河地位還要高的人?”徐鴻蒙一臉驚愕的說着,像是聽到什麼很恐怖的事情。
陸長春點了點頭,沒有繼續透露下去,知道光是這些,就足夠眼前這四個初生的牛犢一夜睡不着覺的了。
徐鴻蒙渾身顫抖的站着,這個從最底層爬到這個高度,有野心有視野有手段的年輕人臉上掛滿着不甘,一場自以爲自己是導演的戲,沒想不到最後沒有混上主角不說,連配角都算不上,頂多頂多就是個跑龍套的罷了。
“不怪你,這種棋,水太深,牽扯的東西太多,先不說有多少狠角色,就算是小到不起眼的小人物,一個棄子,怎麼說也得有着他的故事吧?所以說,今晚你就收手吧,過去的人,你見不着,得不到的東西你得不到,付出多少都不行,那怕是你那條不算太重的命,反正你的目的也達到了,今晚過後,一切都平靜了。”陸長春淡淡的說着,顯然這一席話,是說給表情激動的徐鴻蒙說着,眼前他這個得意門生,陸長春是打心眼裡想幫一把,但往往再怎麼幫,也起不了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他攔不住一個長出翅膀的鳥,即便是飛出這裡,這隻鳥就會摔的屍骨無存。
徐鴻蒙聽完沉默良久,突然笑了,邊笑邊道:“你說我到底輸在了什麼?”
這釋然的笑容讓陸長春的眼微眯了眯,或者眼前這個孩子,寧願摔的粉身碎骨也要摔出去。
“你沒有什麼錯,只不過看錯了人,別說是你,就算是我也沒有想到會走到這一步,趙匡亂這個棄子,不該棄。”陸長春嘆了口氣,搖着頭說着。
“因爲一個趙匡亂。”徐鴻蒙一臉自嘲的說着,像是第一天知道這個世界的抽象一般。
“就是因爲一個趙匡亂。”陸長春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句。
徐鴻蒙仍然自嘲的笑着,不過此刻臉上多了一絲的悲涼,忍着這讓人想不到笑容的笑道:“反正他今晚也一定得死。”
陸長春搖了搖頭,似乎不願意說出太打擊此刻徐鴻蒙的話,因爲即便是徐鴻蒙又或者于山河死了,趙匡亂都會沒事,說的再直接點,此刻青島誰都可以死,唯有這個趙匡亂不行。
“你考慮清楚,踏出去這個門,就真的覆水難收了。”陸長春看着徐鴻蒙,一字一字的說着。
徐鴻蒙仍然笑着,沒有任何思索,但願也沒有任何的遺憾,轉身走着。
陸長春表情反而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似乎料到徐鴻蒙會做出如此的舉動一般,陸長春而是看着另外三個徘徊在兩邊的三人。
王道德擦着額頭上的冷汗,終於踏了出去,不過卻不是轉身,而是老老實實的站到了陸長春的身後,不敢擡頭看別人的目光,顯然這***,還沒有到一榮俱損的地步。
馬丙第二個踏了出去,仍然沒有轉身,一步步走到了陸長春身後,而且還算的上大義凌然,似乎沒有做什麼不對的事,他沒有必要爲了徐鴻蒙一個過去,而搭上自己的前程,又或者自己的命,一個只賠不賺的買賣,只要傻子才願意做,在利益面前,再堅固的東西,也會變的不堪一擊。
只剩下了夏世立,這個徐鴻蒙最忠實的跟班,似乎他應該是最先表態的。
夏世立咬着牙,往前踏了出去,似乎是走的無比的艱難,又或者這是夏世立這輩子最難走的幾步,也就在此刻,徐鴻蒙走出了房間,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就如同陸長春看透他,他看透了剩下的三人一般。
徐鴻蒙走了,這次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似乎所留下的人相信,他永遠不會回來了,即便是回來,也不會那個徐鴻蒙了,但這個背影,總讓人覺得無比的悲切,莫名的心頭一涼,彷彿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任何東西是值得信任了一般。
“你們沒做錯什麼,世立,你也不需要內疚,有些東西,終究需要一個人去面對。”陸長春嘆了口氣說着,有點失望,也有點慶幸,也不知道是失望的前者還是後者,但徐鴻蒙到底會是一個教訓還是遺憾,一切得等一切過去了,纔會明白。
三人默默點了點頭,或許心中也在祈禱着,自己不會變成另外一個徐鴻蒙,殊不知那些扎心不能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