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潞西島方面傳來消息,客輪爆炸系琥珀集團公司與聖島“光頭黨”內外勾結所爲。有跡象表明,葬禮襲擊事件也屬同樣性質,“光頭黨”的一個骨幹成員在最近的一次謀殺案中涉案被捕,供出了有關藍牙度葬禮襲擊的一些細節。警方數日之內會把詳細情況及其他未盡事宜電傳給琥珀號。
由於當時只留下了琥珀集團副董事長兼副總經理雷鎮海的聯繫方式,電話是打給雷鎮海的。他感到事態嚴重,因此立刻直接向鍾耀先董事長作了彙報。鍾耀先隨即根據雷鎮海提供的聯繫方式,撥通了聖島警方,進一步向聖島警方諮詢了有關情況,確認聖島警方反饋來的情報是真實可信的。
鍾耀先的臉陰沉着,心情非常沉重。琥珀號航行數十天以來所發生的種種蹊蹺事件,現在都被一條看不見的線給串了起來,好像是環環相扣的鏈條,它們之間有了切不斷的聯繫。鍾耀先又回憶起了鍾俊堃所反映的一些情況,以及他那些奇怪的夢境,居然也都如此明確地指向了這條主線。這一切難道都是偶然的麼?
據聖島警方的介紹,所謂“光頭黨”是一個具有反**性質的地下組織,一開始便遊走於法律和犯罪的邊緣,找法律的漏洞、鑽法律的空子,後來更肆無忌憚,爲所欲爲,他們想幹的事情沒有實現不了的。常常殺人越貨,爲非作歹,橫行聖島十幾年了,一直沒有被打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在聖島當局許多要害部門都安插了暗樁,一旦有風吹草動,他們便會改變策略,隱蔽起來。警方很難得到他們參與犯罪的第一手證據。聖島最近幾年發生了四五宗震驚全球的綁架勒索案,幕後黑手正是“光頭黨”,但是他們總能成功脫罪,警方也對他們無可奈何。
這些情報,琥珀集團的警務系統也應該及時掌握的,並及時採取必要和有效的防範措施,但是事實表明琥珀號泊靠聖島的這些日子他們對此是毫無察覺的,身兼保障集團公司安全的職能部門完全把自己的神聖使命拋諸腦後,所以纔會有客輪被炸和藍牙度的襲擊事件。而且從目前所能得到的訊息來看,客輪爲什麼被炸,也許並非像它所看起來的那麼簡單,其中很可能另有文章。但是無論如何,集團高層難辭其咎。作爲負責客輪安全的副董事長兼副總經理,鍾建春對此表現得如此遲鈍,甚至在處理該事件的過程中沒有把它作爲一個調查方向來考慮,幾乎造成後來藍牙度葬禮上的危殆,鍾建春可能涉嫌嚴重瀆職。
鍾耀先要求馬上召開由警務科參加的集團高層擴大會議。
鍾建春、雷鎮海被責令分別就客輪被炸和藍牙度遭襲事件作出說明。
這次會議的緣由大大出乎鍾建春的意料之外。鍾建春獲悉聖島警方來電,很是詫異。當進一步得悉這通來電的處理經過之後,就不僅僅是詫異,更顯得有些惱怒了。他不知道雷鎮海爲何沒有首先向他請示,而把有關訊息直接交到鍾耀先董事長手中,有了突發事件或者意外的情況,雖然每個下屬都可以越級報告,但是集團公司多少年的慣例通常是逐級上報的,雷鎮海何以明知故犯?何況,他鐘建春是全琥珀集團安全工作的實際責任人,這些情報理應先由他過目、斟酌,然後纔是向鍾耀先彙報,雷鎮海的這種做法,等於從背後戳了他的脊樑骨啊。
雷鎮海明顯感到了鍾建春的不滿。稍稍琢磨了一下,他很快意識到鍾建春不滿的理由了。他並不想讓鍾建春不高興,這麼多年來,兩人在工作上還是配合默契的,與不久之前剛過世的兩位副老總相比,他跟鍾建春的合作的場合更多一些,時間更長久一些。他相信鍾建春會從大局着眼,不去計較這些,因爲在當時的情形之下,他的第一反應自然是要把這麼大的事情直接向鍾耀先董事長彙報了,他的本意並沒有什麼錯。
鍾耀先和鍾建春、雷鎮海兩位僅存的副手,加上秘書許文斌、警務科負責人一共6人坐在了會議室。可能由於鍾耀先臉色不好看,大家互相打招呼只是用眼光,沒人出聲,氣氛很有些緊張,透着一股寒意。鍾耀先示意許文斌把門關上,看着鍾建春,不留情面地訓斥起來:“鍾建春副總經理!這麼大、這麼嚴重的事情,你怎麼一無所知?你不是主持對客輪爆炸事件進行調查了麼?你都查到了一些什麼?!內外勾結,內外勾結呀,我們集團內部居然出了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鍾耀先向來對各位不薄,人家減薪我加薪,人家裁員我留人,我鍾耀先拿一片赤城養出了想毀掉我的賊!你要給我好好解釋!”
說着說着,鍾耀先大聲乾咳起來,不得不停下。許文斌趕忙遞過一杯水,鍾耀先看也沒看,把水杯往桌面上一頓,接着說:“還有你,雷鎮海副總經理!鍾建春副總經理負責集團的全面工作,在這些問題上有所疏失,如果有人協助得好,恪盡職守,照樣可以把損失降到最低,這纔是爲人臂膀的應有之義啊。那麼你呢?你的作爲在哪裡,你是幹什麼的,你的職責不是協助鍾建春副總經理抓安全麼?究竟是爲什麼面對這麼嚴重的情況也毫無察覺?莫非你希望把我的公司搞垮麼?!”
然後,又嚴厲斥責了警務科。他說警務科裡不乏科班出身的專業人才,都是集團不惜重金引進的,保障本集團人員和財產的安全是自己的天職,應時刻像鷹隼一樣警惕,但是這一回,當危險來臨的時候居然放了鴿子,成何體統。
末了,他重重地說:“好了,現在我想聽聽你們的對此有什麼解釋!我不希望聽到抱歉、對不起之類的話,我要的是你們的肺腑之言、真心實意!”
鍾建春看了雷鎮海,道:“雷副總經理,是不是你早有準備了呀?我不掠人之美,你先來好了。”
“放肆!”鍾耀先大聲吼道:“鍾建春!你這是要幹什麼,這是吃飯喝酒麼?我要你先說呢!”
鍾建春說:“……出了這種事,我必須說自己感到很慚愧,不是說不能出這種事,是出了事情應該及時掌握,可是由於我的疏失,沒有做到這一點。這是我要首先檢討的。董事長說得很對,當初如果我們從內外勾結這個方向入手,說不定整個內幕已經大白於天下了。”
鍾耀先說:“出了內奸,我們就要把他揪出來,你們兩個副老總首先從自己身邊的人說起,你們都對他們瞭解多少?我倒是有興趣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
鍾建春說:“董事長,這個,還是讓雷副總經理先講好了,我身體好像有點不舒服,得先離開一下。”
說罷,不等鍾耀先同意,捂着胸口出去了。
雷鎮海接着說:“董事長,關於什麼人是內奸的問題,這個的確不好貿然結論,容我回去認真調查。不過就整個案件來說,我也感到有些事情不怎麼對頭,曾經懷疑過客輪被炸後的結論,還有後來的藍牙度襲擊事件,我覺得都是有針對性的,……如果當時不是僅僅着眼於索賠,與聖島警方充分交換信息,必定有不一樣的結果。但是就我個人而言,確實沒有再深入思考下去,也沒有把這些想法向董事長彙報……”
鍾耀先說:“咳,你們真是糊塗呀,糊塗呀!對於集團利益攸關的任何重大問題,你們都應該及時向我彙報。也怪我以前對你們太縱容、太信任了。我是不是要重新考慮把集團託付給你們的決定呢?”
這時鐘建春由安代攙扶着回來了,看到鍾建春落座之後,安代便離開了。
鍾耀先語氣緩和下來,問:“怎麼回事,現在感覺好些了麼?”
鍾建春說:“沒關係,**病了,心率不齊,剛纔有點頭暈,吃了點藥,現在好多了。”
鍾建春說:“我不是想把各位找來開罵,這個務必清楚,現在我們集團內部可以說長出了一顆毒瘤,任其滋長,最終必定害了包括在座的每一位。我們已經離開了聖島,琥珀號正在向既定的目標航行,破壞者可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一幕,這本身就是我們的勝利。我們現在的任務是,爲了保證接下來的航程順利完成,保護集團公司的利益,一定要把長在琥珀號上的那顆毒瘤——家賊找出來,我想這個任務對在座的各位來說並不是多麼艱鉅的,我相信你們不會再讓我失望。”
一張白色紙片從天而降,靜靜落在地板上。許文斌首先發現了,把它撿起來,看了一眼,立刻露出愕然和不解的神情,看了看鐘建春和雷鎮海,然後把紙條交給了鍾耀先。紙條上面寫着:客輪上現在依然有人與“光頭黨”電話聯繫。鍾耀先皺了一下眉,再看時,上面又竟然多出了幾行字:耀先,不要過多地指責他們,沒有用了——統統沒有用了,琥珀號將……你要多多保重自己的安危!
沒頭沒腦的一段話,“琥珀號將”下面的字跡又模糊莫辨,這是怎麼回事呢?但是很快鍾耀先的手就顫抖起來了:他感覺其中個別字跡非常非常眼熟,想了想,猛地想起來這是鍾夫人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