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分鐘之前,還在熟睡中的鐘建春被蔣七妮的一通電話叫了起來。
蔣七妮告訴了一個讓他發瘋的消息:安代死了!
鍾建春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短期之內適量注射致幻劑類藥物,並不足以致命,據他所掌握到的情況反饋,琥珀號啓程之後鍾俊堃一直被注射這種針劑,另外先後死去的那幾個姑娘也是一樣的,小劑量皆可持續一段時間,短期內都沒有生命危險,只能產生諸如幻覺、失去自主意識等症狀。安代是一個體格健康且意志力很強的女孩子,纔開始注射兩三天,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第二個反應就是蔣七妮用藥不當。如果她擅自加大劑量,甚至同時混合多種藥劑,完全有可能一下子殺死安代。
他罵了一句:“安代死了,你就給她償命!”
許文斌和一幫警務人員正等在暗室門外,見來了琥珀王,大家一起跟了進去。
然而,當鍾建春和幾個人來到安代的牀頭前的時候,發現安代並沒有死!不僅沒有死,她正在一個人悠閒地喝着一杯茶!
鍾建春驚喜交加:“安代,我的女兒,你還活着麼?!”
許文斌看看蔣七妮,眼神裡充滿了責備。彷彿在說,看你一驚一乍的,人分明好好的,卻說已經死了。
緊隨其後的蔣七妮發現安代居然沒有死,驚呆了。
就在這時,鍾俊堃大叫着安代的名字衝了進來。等到衆人反應過來,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他徑直衝到了安代的牀頭前。
“安!安代!”
“俊堃!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安,是我做夢見到你被他們關在這裡。”
“做夢?你也做了一個夢?”
“是啊,剛纔做了一個惡夢,夢見蔣七妮要對你下毒手,把我嚇壞了,就趕緊跑上來了。”
“啊,奇怪,我也是做了一個夢,夢見你來了……”
兩個人的對話把在場的人聽得目瞪口呆,蔣七妮更是感到不可思議,搞不懂鍾俊堃如何能在夢中親臨這個隱秘的空間。
“好了,你們不要再你一句我一句糊弄人了!”鍾建春說,“俊堃,你來得正好,看得出你很愛安代,現在安代的生命安全有大危險,你既然那麼愛她,就爲她死一回怎樣?”
“Father!你要是敢動俊堃一個手指頭,我就死給你看!”安代說。
“鍾建春,你這個殺人惡魔!”鍾俊堃吼了一聲,猛撲過去,卻被死死架住了。
“糾正一下,現在我是琥珀集團公司的董事長,哼!”鍾建春冷笑道,一雙眼惡狠狠地瞪着安代。
蔣七妮說:“琥珀王,不能再等了,讓我一針結果了他吧!”
安代說:“你這個娼婦!害人精!你怎麼連骨頭都是黑的,一天不殺人就活不下去,我恨不得先殺了你!”
鍾建春說:“安代,你不要罵人嘛,蔣七妮是爲爸爸好,爲公司好,你應該向她多學習纔是。”他轉頭對鍾俊堃說,“你畢竟是我的親侄子,我可以對你再仁慈一次:你自己選擇死法吧,是注射死呢還是放血死呢?”
鍾俊堃說,“鍾建春,誰是你的親侄子,你這個殺人惡魔!你想怎麼樣隨你便好了!不過如果你還有一點點人性,就請你不要再折磨安代了吧!”
“我不準!”安代握緊鍾俊堃的手,高聲喊。
“我不會聽你的!”鍾建春也接着吼他,“我想怎樣就怎樣!這兒,我說了算!”
“安,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我可以活到現在,爲什麼鍾建春費盡心機,一一殺死了我的媽媽、爸爸,殺死了周伯伯、辛伯伯、雷伯伯,殺死了周靚茗、辛之嫣、雷葒,殺死了這麼多人卻惟獨沒有對我下手,全是因爲你在用生命保護着我。鍾建春是爲了要殺掉我纔來折磨你的,親愛的安,就算死了也愛你……”鍾俊堃望着她說。
“這個傻子倒是也有不怎麼太傻的時候,”鍾建春說,“不過你放心,安代我是不會傷害她的,你可以不必那麼多廢話了。”
“俊堃,別聽他的,我不會讓你去死,除非一起死!”安代緊緊抱住鍾俊堃,彷彿一放手他會飛走似的。
鍾建春怒氣衝衝地指着安代的鼻子:“真是越發不像話了!你給我在這裡繼續待着,好好反省,至於你,”他又指向鍾俊堃,“現在就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他衝許文斌和蔣七妮做了個快刀斬亂麻的手勢,許文斌對後面的幾個警務人員使了個眼色,他們心領神會馬上撲倒了鍾俊堃,“咔嚓”一聲,從後面把他的雙手銬了起來。
另外兩個警務人員則一人一隻胳膊拽住了安代。
呼喊聲是突然響起來的。外面喊聲大作,如雷貫耳。好像有一桶**給點燃了,爆炸了,所以連空氣都燒熱了。漸漸地,可以聽清楚在喊兩個人的名字:“鍾建春……”“鍾俊堃……”衆人正在疑惑間,一羣人已經潮水般擁了進來,拼命揮舞着拳頭,高叫着:“鍾建春下臺!我們要鍾俊堃!”“讓鍾俊堃做琥珀集團的董事長!我們要鍾俊堃,不要鍾建春!”“殺人兇手鍾建春!下臺!下臺!”
裡面的幾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事變弄懵了。
蔣七妮不由“啊!”了一聲,手裡的注射器掉落在地板上。
鍾建春認出了衝在最前面的幾個人,他們都是鍾耀先從普通職員當中提拔起來的業務經理。
鍾建春對這幾個人聲色俱厲地說:“曲貽明,邱寬,還有吳艾黎,你們這是想幹什麼,煽動暴動、犯上作亂麼?!”
其中一個說:“不,我們是在反抗!我們要正義!我們要鍾俊堃來做董事長!”
鍾建春說:“曲貽明!鍾俊堃連公司的普通職員都不是,怎麼能當董事長!我是董事長的胞弟,董事長不在了,這個位置理所應當是我鍾建春的。”
曲貽明說:“我們是在鍾耀先董事長的栽培下成長起來的,我們知道琥珀集團是鍾耀先董事長的,現在董事長不在了,琥珀集團就應該歸他的兒子鍾俊堃。”
另一個說:“我們要求調查琥珀號的死亡事件!我們懷疑你們設計謀害了董事長和其他三位副總經理,我們要求看到真相!”
鍾建春說:“邱寬,你這是血口噴人!妖言惑衆!至於真相,我也非常關心啊,要調查個水落石出需要一定的時間,是不是被謀害,不是一下子就能查清楚的。”
邱寬說:“我們不再相信你了,是不是血口噴人,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第三個說:“我們職員代表要求接管集團公司,直到鍾俊堃接班爲止!我們要求鍾俊堃主持調查真相!”
鍾建春說:“吳艾黎,我看你們這真是膽大包天啊!你們接管集團公司,誰給的權力,我答應了麼?我起碼還是副董事長兼副總經理哪!公司的一切事情,得由我說了算!”
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全體職員說了算!”
曲貽明喊:“弟兄們,大家一起上啊,搶下我們的俊堃兄弟!”
這時傳來一聲槍響。
是許文斌。許文斌沖天花板開了一槍。他旋即把槍口指向曲貽明說:“趕快退出去,不然我就要開槍了!”
曲貽明哈哈笑道:“許文斌,虧你還是個爺們兒!你也不瞧瞧,我曲貽明是貪生怕死的人麼?我身後的這些兄弟是貪生怕死的人麼?你開槍好了,看看你是不是能夠一次把所有的兄弟都殺完!”
大家一擁而上,擋在前面的警務人員很快被打趴下了。許文斌的槍口頂上鍾俊堃的太陽穴:“你們再不退出去,我就一槍打死他!”
驚魂甫定的鐘建春也叫道:“統統出去,再不出去,就開槍打死鍾俊堃!”
曲貽明怔了片刻,說:“不要跟我們來這一套,諒你也沒這麼大膽量!你們這些專門打黑槍的人!你要是敢開槍殺人,我保證你們今天也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明白告訴你吧,我們今天就是衝着俊堃來的,除非交出俊堃,否則我們絕不後退!”
憤怒的職員們朗聲附和道:“交出俊堃!交出俊堃!我們要鍾俊堃,不要鍾建春!”
鍾建春說:“我要是不交出鍾俊堃呢?”
曲貽明說:“一分鐘不交出鍾俊堃,我們就在這裡等一分鐘,一天不交出鍾俊堃,我們就在這裡等一天!”
鍾建春說:“我怎麼知道把鍾俊堃叫到你們手裡是不是安全,我是鍾俊堃的親叔叔啊,我必須爲他的安全負責。”
曲貽明說:“笑話!你爲他的安全負責?恐怕是正好相反吧!你以爲船上這百八十的兄弟都是瞎子,都是白癡,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不知道麼?!今天你們想交也得交,不想交也得交,兄弟們已經忍耐了太久,現在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鍾建春說:“要交人可以,但是我們必須得好好談一談。”
曲貽明說:“你想談什麼?怎麼談?”
鍾建春說:“你們三個,還有鍾俊堃,你們一起先在這裡談,看看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因爲這不是一個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明的問題,既然你們已經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我希望你們冷靜下來,抱着務實的態度來研究問題、解決問題,也不要把我們一棒子全打死。”
曲貽明說:“你們幾個呢?要不要一起談?”
鍾建春說:“我們幾個到外邊辦公室談,一會兒我們就交換一下意見。爲了保證秩序,先讓其他人回去,我們好好談,怎麼樣?”
曲貽明想了想:“那就這樣吧——我不相信你還有什麼新花樣兒!”對旁邊的幾個人說,“你們就先帶大夥兒回去,我和邱寬、吳艾黎留下來談,談不攏再說。”
見其他人都散去了,鍾建春示意警務替鍾俊堃打開手銬,準備和許文斌、蔣七妮和安代一起離開。
安代說:“你們出去好了,我要留下來陪俊堃。”
鍾建春說:“這不是鬧着玩兒的,是談正經事,讓他們幾個好好議議集團該如何移交,不要干擾他們。”
鍾俊堃說:“安,你就在這裡休息,我們到外間談。”
鍾建春說:“不行,安代不能留在這裡。”
許文斌說:“是啊,個人要服從大局。”
蔣七妮說:“她不想走也罷,我們走。”
鍾建春說:“多嘴!你懂個屁,安代一定得離開!”
安代說:“不,我要跟俊堃在一起。”
曲貽明說:“爲什麼她不可以留在這裡呢?”
鍾建春說:“那好吧!你看着辦好了!”
幾個人剛走出來,巨蜥門不知不覺關閉了。
鍾建春咬牙切齒地說:“都是安代這個鬼妮子不懂事!要不是她在裡面,我要讓他們4個變成木乃伊!”
蔣七妮默默無語。
許文斌說:“Father,今天的事變不像是一日釀成的,應該準備了一段時間了,是有備而來。如此看來,我們已經不可能‘自然而然’地拿到琥珀集團了,這個計劃他們都已經知道了,下一步該怎麼辦?”
鍾建春說:“只要曲貽明他們3個帶頭鬧事的關在裡面,外面的人羣龍無首,想必掀不起多大的浪頭,要警務科加強戒備,重點保障機房的安全,另外,沒有我的指示,不準任何人到三層來。”
許文斌說:“是,這些都容易做到。我的意思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我們的目的地是否仍然是中國大陸,我們登陸後,這些職員會不會向大陸警方告發我們?”
鍾建春說:“你問得好。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原來的思路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鍾耀先他們幾個關鍵人物消失,沒想到還是走漏了風聲。這的確是一個隱憂啊。但是我們只能去往大陸了,目前只有大陸方面纔會以祖國的胸懷歡迎我們,給我們歸國僑胞的身份,而且大陸的市場是首屈一指的。必要時我們可以另起爐竈。”
許文斌說:“另起爐竈?你的意思是——”
鍾建春說:“我的意思是,琥珀號是可以出事的,就像泰坦尼克號那樣。”
許文斌說:“啊,沉船?那樣豈不要死很多人?”
鍾建春說:“不是很多,是全部,除了我們之外的全部,都因客輪觸礁事故而殞命。”
蔣七妮說:“琥珀王講得太棒了!無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必有大志,我個人投贊成票!否則我們的計劃真的可能功虧一簣啊。”
許文斌說:“只是安代還在隔艙裡面,得想辦法讓她出來纔是呢。”
鍾建春說:“讓她在裡面吃幾天苦頭也好!這個鬼妮子,簡直要把我給活活氣死!”
蔣七妮輕聲嘀咕了一句:“你到底是爲了安代,還是爲了琥珀王呢。”
(《第42日》完·下面請看《第4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