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後邊有一個小園子,雖然不大卻也頗爲雅緻,西南角一座不高的假山上有一座小涼亭,時間已近中秋,明月東昇,雖然尚未成爲一輪圓盤,卻也照的亭中頗爲明亮。
此時黃穎正在亭中津津有味的吃着豐盛的大餐,旁邊是一臉擔心的朱溫。這個比他小了五歲的小師妹實際上成了他的師父,是以他不得不萬分小心的伺候好她。生怕自己的高手夢毀在她的一念之間。
朱溫看着黃穎海吃海喝,心裡不禁想到在宋城時她喬裝成一個醜陋的農婦到他飯攤子前討吃的時的樣子。感到這個看着大大咧咧、刁鑽古怪的小師妹並不像她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她聰明機智、有勇有謀,還知道審時度勢,更懂得人情冷暖,特別是一雙眼睛識人更是毒辣。要不然她就算是想找個合適的落腳處也不至於找到他們三個市井之徒,就算是藝高膽大,在看不出三人心性善惡之前也不可能輕易的跟他們住在一起。
想起她當時假裝可憐的哭着說“我真的沒地方去了,你們就收留我吧,只要有吃的當傭人也行,總比在街上討飯強得多……你們三個都還沒成家吧,實在不行你們誰娶了我也行,只要有吃的……”
朱溫想起她那時說的話,再看看這個狼吞虎嚥的漂亮小師妹,心中不禁一陣好笑。她當時難道就不怕我們三個人中真的有一個答應把她給娶了?
又想起她當時的樣子,心中釋然,就她當時那樣子,拐賣到山溝裡恐怕都沒人肯要。她怎麼做到的?古代的易容術真的很神奇。
朱溫問道:“小師姐,我想問一下你的易容術也是黃將軍傳授的嗎?是不是我也可以學?”朱溫倒是沒有忘記這個漂亮師妹交待給自己的話,要稱呼她“師姐”。
黃穎答非所問的道:“師姐就是師姐,什麼是小師姐?”
朱溫笑道:“你入門比我早,你讓我叫你師姐,可你年齡比我小所以就叫你小師姐了。”
黃穎眨着眼睛微笑道:“是嗎?易容術想不想學呀?”
“想。”
黃穎把眼一瞪,大聲道:“想學以後就叫師姐,把那個小字給我去了。”
“是是,小的明白。”朱溫裝起孫子來也很有做奴才的潛力。不過在漂亮女孩面前偶爾裝一下孫子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朱溫心裡邊安慰自己道。
黃穎接着把桌上幾大盤菜吃了個七七八八,這才揉了揉略微有些凸起的腹部,放下了筷子。掏出一塊淡黃色的手帕擦了擦油露露的小嘴,嘟囔了一句:“好飽哦……嗯,小師弟燒的菜真的很不錯,好了,爲了表揚你如此好的廚藝,我決定把我們黃家的絕學的最基本的內功心法的基礎法門中的入門**中的吐納之法傳授給你……”
朱溫差點沒被她給繞暈了,一連串的“……中的……中的……中的……”說了半天就是傳給他入門的呼吸方法呀,用的着這麼麻煩嗎?直接說不就行了嗎?朱溫瞟了一眼她略微有些凸起的腹部,心道:她這麼吃法,難道她就不怕長胖嗎?
黃穎見朱溫一臉迷惑的樣子,心裡不禁一陣得意,心道:當師父的感覺就是好,想怎麼耍徒弟就怎麼耍徒弟,做徒弟的還要盡心巴結,一點也不能表現出厭煩的情緒,呵呵,可惜這個徒弟不是我的……
朱溫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道:“師姐,你吃這麼多不怕長胖了破壞身材嗎?”
黃穎像是看傻瓜一樣看他,道:“胖一點有什麼不好,我還嫌自己不夠胖呢。”
原來唐代女子以豐滿爲美,可以從現存的唐代的仕女圖看到,圖上的女子大多比較豐滿,包括臉龐也都有些富態。有人說是因爲有了玄宗朝受寵的楊貴妃之後,唐代女子才以豐滿爲美。可之前唐代宮廷畫家所畫的武則天的畫像也是豐滿富態的形象,武則天能夠迷倒兩代皇上,足見唐代人的審美觀與衆不同,這或許就是不同時代的審美差異吧。
朱溫不經意的笑道:“我還是覺得現在的你更好看,身材高挑纖細卻並不單薄,若是真的胖起來的話就太可惜了。”
黃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心想:真的是這樣嗎?那以後我還是少吃點爲好。
朱溫可不知道他不經意的一句話讓他以後少做了多少頓的飯菜。
這天黃穎只是傳了他一些基礎的吐納之法,說是就算在睡覺時也可以練功,不過大多數人做不到。朱溫禁不住問了句:“你能做到嗎?”
黃穎又用那種看傻瓜的眼神看朱溫,道:“我哪裡知道?你能告訴我你睡覺的時候在做什麼嗎?”
朱溫毫不猶豫的回答:“睡覺的時候做什麼?當然是做夢啦。”
黃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就你會瞎扯。”
美人一笑,不說是傾城傾國,至少朱溫這在現代影視劇中見慣了美女的人見了心中也是直嘆驚豔,如果她能在現代絕對可以是最紅的女星。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朱溫在部隊就是出了名的健談,偶爾的一句小幽默就能讓黃穎笑上好一陣子。
他們兩個卻不知道,這時距離亭子不遠處的陰影中,一個落寞的身影昂頭喝了一口酒。
林言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了。
對於男人來說,酒大多時候是用來麻醉身心的,可他卻越喝越是清醒。
他比表妹黃穎大十歲,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的,後來黃巢曾不止一次的暗示將來會把表妹許配給他,他也一直以黃巢的未來女婿自居。雖然他知道表妹對他這個表哥不怎麼感冒,可只要黃巢同意,她一樣要嫁給自己,父母之命又有哪個兒女可以違背?
以前表妹雖然對他是不冷不熱的,他卻一心情願的以爲表妹的性格本就是如此。可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他看着她迷人的笑容,耳中聽着她爽朗的笑聲,可這一切並不是因爲他。
他的心一陣絞痛。就像是一件一直以爲是自己的東西,也是自己最在意的東西,卻莫名其妙的被一個突如其來的人給搶走了。
他的心很痛,心痛之後是憤怒,深深的憤怒。
有人說“愛有多深,狠就有多深”,可林言的憤怒並不是衝着黃穎的“背叛”自己,而是因爲朱溫的出現。
“朱溫……”林言在心中默默的重複着這個名字,手中的酒瓶被他不經意間用力的手捏碎,瓷片劃破了他的手心,鮮血混合着殘酒一滴滴的滑落在草地上,他卻彷彿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