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昏昏沉沉的,視線對了好久才能對上焦點,喉嚨乾涸得能冒出火來,渾身發軟,眼珠忽悠忽悠地慢慢轉了幾圈,發現有些不對勁。
我不是在牢房裡的嗎?這裡……分明是什麼人的府邸裡的房間……
再一歪頭,有個人趴在我的牀邊睡得正酣。
我稍微動動手指尖兒,他立刻驚醒。
我的爹啊,這趙永寰是怎麼回事來着?鬍子拉喳得恐怖,一雙眼睛血紅,下邊還吊着兩個大大的眼袋……
這一看,差點沒把我嚇昏過去,我一翻白眼,剛要暈倒,他立刻雙手扣緊我的雙肩,死命地搖晃,好象生怕我不死。
在他餵了我幾口清水後,我終於得以開口說話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慢悠悠地看了看四周,敢打賭這裡絕對是趙永寰的七王府。
他一聽,先是什麼都不說,張大手臂把我抱得死緊,哆嗦哆嗦地打一陣子抖,看不過去的我輕輕地回抱他,雙手拍拍他的背,“你是不是冷?快去多穿件衣服吧。”
“你……真是……算了。”他放開我,臉上半是無奈半是欣喜,“菲菲你沒事了,皇上還你清白了。”
“啊?可是我好象還沒見到藥啊。”我奇道。
“那些藥渣皇上命宮外有名氣的幾個大夫認真檢查過了,的確有兩味藥材不是按照你寫的去用,而是更換了兩種味道與外形都相差無幾的藥材,結果晴公主一用,當然是病得更嚴重,然後串通了幾個御醫,誣陷你的藥方大有問題,然後便可以無中生有地說是皇后娘娘指使你去害她的女兒,順帶連皇后娘娘都陷害進去。後來皇上查明瞭是容妃那個女人貼身的一個小丫鬟奉命去換藥的。那個小丫鬟現在被髮配到邊疆去了,容妃則被打入了冷宮。”
我渾身打了個冷戰,爲了要除掉我,連帶地害柳氏一家,這個女人竟然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要害死,爲了爭權奪寵,女人都有什麼是不能幹的?(我姐姐當然是例外!)一想到這裡,我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
趙永寰譏諷道:“怎麼,現在纔來後怕?你可真夠遲鈍的。我就說你蠢得跟只蛋沒兩樣,果然是真知灼見!”他伸出手指戳戳我的腦袋,“還想當御醫呢?傻瓜……沒醫好別人先把你自己給困死在裡頭了……”
我沒理會他的嘲笑,問道:“晴兒……晴公主呢?”
他拍拍我的肩,讓我放鬆少許,口氣溫和地安慰:“沒事了,沒事了,容妃跟本不想要個女兒,她想要的是龍種,晴公主現在已經送到皇后娘娘的鳳凌宮,以後便讓皇后娘娘撫養她,剛好和你那個調皮的小外甥作個伴。”
我舒了口氣,幸好晴公主沒事,即使不是我的責任,我也會內疚一輩子的。
“對了!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牢獄的?”我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趙永寰聽得我這樣問,忽然毫無預兆地展臂擁我入懷,一雙手像注滿了全身的力量。他把頭埋入我的頸邊,淺淺地呼吸着,噴出的絲絲灼熱氣體癢癢的,令我忍不住想笑起來,但聰明如我當然知道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過了半晌,他像是稍稍平復了情緒,才緩緩地開口,聲音帶着哭腔的顫音:“菲菲,你知道嗎……那天早晨我帶着官兵要領你到公堂上和容妃對質,來到牢獄前,看到你蜷縮着臥倒在牆角,無論砍掉牢門的聲音怎樣大,你都沒有醒來……那時候你全身滾燙……氣若游絲……我以爲……我以爲我要永遠失去你了……”
“胡說,你的用詞錯誤,我怎麼會有這樣不雅的睡姿呢?氣若游絲?不好意思,我一向都是很努力地吸好每一口氣。而且,聽你這樣說,我得的是重病,我是神醫啊,你怎麼會比我清楚?真是荒謬。”我抗議道,這簡直是無視我精深的醫學造詣與健康的生存態度。
趙永寰沒有理會我的抗議,徑直說:“菲菲……你昏迷了兩天兩夜……差點把我嚇壞了……如果不是皇兄給了許多珍貴之極的藥材……我怕……”說着,他本來已經很用力的手臂更加用力了,把我痛得齜牙咧嘴,我很想說些什麼的,但心裡有個聲音強烈地阻止了我要脫口的話,嘴巴張了張,終究合上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因爲你的沒神經和遲鈍而生你的氣,把你一個人丟在牢獄裡頭,受飢挨凍……那天我都氣得忘了你身上還有容妃那女人打的那麼多的傷口……對不起……菲菲……我、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原諒我……”他爲那天晚上丟下我不管,讓我冷風裡飢餓中打抖的事兒拼命道歉。
好,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他好了,對了,看他這麼有誠意,我收回那天詛咒他的話吧,阿彌陀佛,希望還沒有靈驗。
啊!對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天,我推了他一把,然後他……
我連忙七手八腳地推開趙永寰,他一臉驚愕地看着我。我伸手便去解他的衣帶,一件一件地脫掉他的衣服,直到趙永寰露出胸膛。
趙永寰的胸膛健壯而寬廣,我不知爲何竟然呆了一呆,臉上迅速火燙起來,我連忙搖搖頭,還是辦正事要緊。於是我仔細地在他的胸膛上左拍拍,右摸摸。
趙永寰顯然嚇得不輕,一雙眼瞪成了銅鈴,嘴巴張大了絲絲倒抽氣,任我在他的胸前又碰又拍的。
半晌,他忽然猛地一手攫住我的兩隻手腕,提到頭上,另一隻手擡起我的下巴尖,讓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半眯着眼睛,眼睛裡快噴出火來,靜謐的房間了我清楚地聽到他稍嫌粗重的呼吸。
“你這個萬年笨蛋在幹什麼?玩火嗎?你好象還沒有聰明到以行動來邀請我吃掉你吧。”他咬牙切齒地問。
“吃?聰明人會讓別人吃掉他的嗎?你說的是笨蛋纔會做的吧,況且人肉好吃嗎?皇法雖然沒有說不能吃人肉,但是以倫理道德來說也是禁止這樣做的吧。”我奇道,糾正他的錯誤。
“那你究竟在做什麼?”趙永寰聽我這樣說就更生氣了,頭頂快要冒煙似的,一副我如果給不了他一個滿意的答案就把我拆骨卸肉,連皮帶骨吃掉的樣子。
“那天我不是推了你一下子嗎?我是不是推痛你了?你爲什麼那天這麼生氣?所以我現在要檢查一下,你究竟有沒有內傷啊,不然病入骨膏,連我這個堪比扁鵲華佗的神醫都救不了。”我很關心地看着他,又要伸手去碰他。
“你!我就知道!你連我爲什麼生氣都不知道!你是裝傻還是真笨,還是你一直都在逃避我?”趙永寰忽然暴怒起來,用力把我推倒在牀上,我三番四次想坐起來,結果都掙扎失敗,最後他整個欺身壓了上來,把我的手都壓在頭頂上。
瞪了我很久,忽然嘆口氣,臉色柔和起來,“……菲菲,你難道不知道你那天那麼一推,我受傷有多深……”
果然受傷了?但是剛纔我好像沒摸到什麼受傷的痕跡啊,難不成我檢查檢漏了?這樣想着,我不禁擔心起來“哪裡受傷了?快給我看看!”
忽然,趙永寰拉起我一隻手,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滾燙的肌膚幾乎要把我灼傷,我反射性地要收回手,卻被他緊緊按在心上。
“菲菲,我受傷的地方在這裡……”他沉重地道。
沒等我說什麼,立刻傾身深深地吻住了我。
結果我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菲菲,你不討厭我這樣吧……”他語調模糊地問我。
我搖搖頭,討厭倒是不怎麼討厭……
趙永寰立刻笑顏邃開,把剛剛纔回神的我看得呆住了。
“菲菲,我……其實……”
砰!房門忽然被撞開了,趙永曄那個皇上施施然地走了進來,看到我們這樣奇怪的姿勢好象吃了一大驚,隨後嬉皮笑臉地道:“喲,七弟,動作好快啊,朕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哦。”
那天的上午在趙永寰一聲暴怒下順利地結束了。
而我始終都沒有想到爲什麼我在七王府而不是在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