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李凝昳這個賢王的到來,沒人再敢輕易荒唐嬉鬧。
華燈漸漸微弱,在宵禁前索然無味的聚會便散了。
李凝曄正爲李凝貞輸了比賽而耿耿於懷,但礙於李凝昳正派行事風格,倒不好找林敬品茬子。
宴會散了,李凝昳的王府與李凝曄相近,二人便結伴而回。
李凝貞自然還是得跟着李凝照。
車馬緩緩行在大街上,照明的燭火乍明乍暗。
月黑風高夜,總是殺機四伏時。
箭雨破開夜色,直直飛向封閉的車廂。萬箭穿心之際,自車廂四周涌出成羣黑衣,白色的光芒相擊迸濺出金色的火花,星火味摻雜着血腥味刺鼻難聞。
李凝照抽出長劍,掃去一陣奇襲而來的箭雨。李凝貞嚇得愣住,人像釘在原地。殺勢如此兇猛,竟不輸江南那場刺殺。
“五弟!別愣着了!”李凝照從暗衛手裡拿過一把劍塞到她手裡,“自己多注意,務必不要受傷。”
李凝貞接過劍,卻想這次是不是就能借機逃跑了?
上次江南巡視災情是正兒八經的要事,不光是她下江南,還有很多得力要臣,更別提護衛幾多。
她忽然問李凝照:“三哥,你有多少人馬?都在這嗎?”
李凝照以爲她擔心自己這十來個暗衛保不住他們,便安撫道:“五弟安心,別看他們人少,這這可是鸞儀衛,個個以一敵百!必不會讓賊人突破。”
李凝貞剛想質疑李凝照的話,就有另一夥刺客從天而降,直接跳進了他們的保護圈。
“... ...”
李凝照:......
都這時候了,三哥你能靠譜點嗎?!
李凝貞皮笑肉不笑,李凝照緊了緊手中的劍柄,殺心大發。
跳進來的刺客確實與鸞儀衛的人廝殺起來,替鸞儀衛正了以一敵十的名。不過李凝貞本人很喜歡眼前這紛雜的混亂,適合摸魚偷溜。
她握着劍,往圍勢最弱的地方去。提劍刺死了幾個傷勢明顯的刺客,正要喜滋滋的踩着這幾個刺客屍體偷溜。哪知前面還有人等着她自投羅網。
李凝貞跑了一段路,長街兩側的巷口突然殺出兩隊人馬。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李凝貞要吐血了,我這究竟是得罪誰了?!難道搶了誰的面首小妾?!
她撒丫子就往後跑,後面那夥人攻勢可比前面那夥從天而降的刺客狠辣多了。李凝貞餘光瞥見霜光泛青的刀刃,心中怒罵,什麼缺德玩意,居然還在刀刃上摸毒!
回想起自己繼江南遇刺之後的龜縮,李凝貞真是忍一時要氣死,她都老老實實做風流浪子的,既不封王又不繁衍子嗣,比她那自稱孤家寡人的父皇還要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了,還揪着她不放。
真是忍一時就吃虧一世!
李凝貞開始後悔了,爲什麼自己要跑半條街?!眼看着後面的追命毒刀緊逼,連心尖尖都在發顫。
“噌!”
刀劍相擊的聲音在李凝貞耳後響起,李凝照環住她的腰肢的同時,擡腳踹開對面的刺客。
“三哥!”李凝貞如蒙大赦,激動不已。
李凝照神情生冷,垂眸看的目光似結了冰,“你要跑哪去?”
李凝貞反應回來,自己的逃跑行徑被發現了,頓時要跟拉開距離,卻被李凝照似鋼鐵一般堅硬的臂膀鎖住。
她神色閃爍,說:“我就是來探探情況,先鋒軍不都是這樣嘛。”
“呵——”李凝照譏笑一聲,見對面的刺客圍上來,身後驟然涌出如潮水的人馬來。
李凝貞恍然明瞭,真正在掩藏實力的其實是李凝貞,她只是在掩藏自己女身的身份,壓根沒有李凝照這樣的勢力。
她聽見李凝照聲色冷厲說:“不留活口!”繼而又在頭頂上涼涼道:“五弟,無事不要亂跑。若是跑到敵手的手裡,就不好了。”
李凝貞貼着他的胸膛,感覺到別樣危機,她怎麼覺得跑到李凝照這裡還不如落到刺客手裡,至少死的痛快不是。
她佝僂着些身子,儘量不要使胸脯與李凝照親近,以防被察覺出自己的秘密。
李凝照暗自覺得好笑,現在才知道謹慎,是不是晚了。
刺客被殺退,當街的橫屍很快被清理乾淨,只待京府官員來清理血跡。
李凝照回王府的路上,李凝貞亦步亦趨的跟隨他,什麼話也不問也不說。
她知道李凝照這個一直在自詡修仙的皇子有如此實力,若是被太子、定寧王、泰寧王知曉,只怕會立馬被扼殺搖籃。
行至掛着敕造的靖寧王府前,一行人才鬆了口氣。
卻不想事又突發,居然有孤身刺客前來。
李凝貞這個倒黴催的,居然又是目標!
孤身刺客不同於方纔長街上行刺的刺客,此人武功極高!竟越過一行鸞儀衛,直奔李凝貞而來!
“撲哧”一聲,血肉綻開,飛花謝紅,濺灑了李凝貞一臉溫熱與腥味。
李凝照眸色如漆如墨,好像夜色天河流瀉出的冷水,殺意裹挾着狠絕。當即揮劍劃過微微滯留的刺客,竟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劃傷了刺客。
孤身刺客並不是真的想殺李凝貞,只是想憑藉着自己臻入化境功夫劫持李凝貞罷了。見李凝照受傷,孤身刺客當機立斷撤走。
“不用追了!追不上的。”李凝照暗暗心驚,京中居然還有如此高手。
他回頭看着李凝貞失神的雙目,姣好白皙的面容上還有驚恐與擔憂。李凝照實在想不出,風流浪子花名在外的李凝貞哪裡來的這般索命仇敵。
李凝貞卻死死盯着他臂膀上鮮血如泉涌,淚光盈盈,說:“三哥,你不疼嗎?”
長這麼大,除了父皇,竟沒有一個人再如此珍重的她的命。她心裡一直知道宸妃不提自己女兒身,八成是爲了固寵,只是想有個皇子傍身,倘若她再爭氣些,說不定宸妃還敢讓她去爭奪皇位,圓了自己天下第一尊貴女人的美夢。
李凝照大約是父皇以外唯一一個願意罩着她的人了。
李凝貞抽抽鼻子,一提袖子抹了涕淚,然後又用這袖子給李凝照擦了袖子上的血漬。
李凝照:“... ...”他怎麼這麼想甩開她呢?!
小樑子在側也是實在慘不忍睹,他家殿下雖說是修道之人,也是遊歷山野慣了的。說不出什麼太大的講究,但五殿下這般,實在是辣眼睛。他家殿下脾性也不是多溫和的,只是不愛計較,可五殿下這行舉着實不在殿下能忍耐範圍啊!
“五殿下,”小樑子上前制住李凝貞的動作,“三殿下尚有傷,咱們回府在處理傷口,可好。”
李凝貞就此打住動作,本想用自己的袖子擦擦臉上氾濫的淚水,卻見梅子青的衣袖上血漬斑斑,十分嫌棄的擡起了另一隻手,摸了摸淚。
李凝照以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定力不作出任何表情,腦子裡只是在想,我都沒嫌棄你袖子上有涕淚,你還好意思嫌棄我?!既然知道嫌棄,還敢用袖子給他擦傷口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