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那夜明珠灑下的光輝,靖榕將那碗粥喝了下去,那粥本就不燙,加之口味清淡,便是喝的急了也一點不膩。
喝完這才發現,韓星柯正在看她。
靖榕將碗放下,疑惑問道:“你怎麼一直看着我?”
韓星柯搖搖頭,回答道:“我只是覺得你喝粥的樣子很好看。”
說完,她又搖了搖頭,似乎否決了自己的話:“倒也不是說好看……只是,只是覺得你這樣餓了,若是我,必然是狼吞虎嚥地喝下去,可你卻還是一副端莊從容的樣子。怎麼,你不餓嗎?”
靖榕一愣,沒想到她問出的是這樣的問題。靖榕從小被陸廉貞訓練,不但要習得用藥手段,還有輕功暗器,更有禮儀姿態,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都是小事,故靖榕此時雖餓得很,在喝起粥來還是文質彬彬的,一點也不顯得狼狽。
這倒不是靖榕裝模作樣,只是從小訓練如此,竟似皇家訓練公主一般。
而靖榕卻未接下話茬,只是看着手中的空碗發呆,她記起初見陸廉貞的模樣,那時她吃了太多東西,卻都嘔了出來,最後進到肚子裡的,只有一碗粥。
一碗熱氣騰騰,在大冬天裡溫暖了手心,溫暖了脾胃,溫暖了人心的一碗粥。
還有那個賜予自己名字的那個人。
“你在想什麼?都出神了。”見靖榕不說話,韓星柯又問。
“只是想起過去的事情。”靖榕將碗放下,微微擦拭了一下眼角。
韓星柯將碗放在門口,那錦繡自會把空碗收走,她又復回到房間之中,將衣櫃打開,憑這朦朧夜明珠的光芒,只見她從裡面找出一件不甚平凡的衣服。
“你將勁衣脫下,換上這劍宮女裝扮,明日一早我醒來,錦繡帶人來與我洗漱,你便混進那羣宮女之中,便可出去了。你那臨夏閣離我煥春閣也近,一路上運氣好,遇不到什麼侍人,也就矇混過關了去。”韓星柯將衣服堆在靖榕懷中,將話說出。
只是靖榕卻不敢領情——上半夜她們兩人還互相猜忌,怎麼下半夜韓星柯竟會如此幫她?
“我知道你們古……宮裡人都不信人,可是你現在還能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出去嗎?如何與人解釋你以爲臨夏閣的貴人爲何在我煥春閣中?此時還身穿着勁衣,一副刺客打扮……不是平白引人懷疑嗎?”韓星柯字字句句說出利害關係,讓靖榕不禁爲這女子聰慧欽佩,“我只不過,只不過不想要一個和我有一樣想法的人,落難而已……”
最後一句話,韓星柯說的很輕,可靖榕卻聽到了。
她將那衣服拿在懷裡,脣邊微微溢出一抹笑,對韓星柯說:“你可知道這下九流中有一法,名曰易容。我只要將你制服,服以迷幻神智的藥,讓你記不得今晚之事,再易容成你的模樣,早上與皇后請安之前,在那無人之地將臉上人皮面具一撕,便可以陸靖榕身份前去請安。此時有禍的,不是我,而是你了……”
靖榕將破解之法說出,只是爲了不想去欠韓星柯人情而已。那韓星柯此時肯救自己,必然算不上一個壞人,可宮中人心叵測,她不去害人,未必別人不會去害她,她今日可救靖榕——靖榕不會害她,可她往後再救別人,卻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反過來害她。
此時靖榕將話說明白,便是爲了給她一個警示。
韓星柯此時震驚,沒想到自己願意救靖榕,卻得到靖榕這樣的回答。
可……
“謝謝。”韓星柯猛地擡頭,彷彿聽到什麼不敢置信的話一樣。
“謝謝。”靖榕又再說一次。
只見眼前少女那本來苦惱的臉上,卻迸發出一朵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