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箭而過擊吾心(四)
當進入那富麗堂皇的元顏府的時候,她甚至都覺得有些羞臊。她這樣的人,竟然會被人迎到這樣美輪美奐的府中,便是站在那裡,也會覺得自己身上的灰把這片好地方給弄髒了。
“你比這裡可乾淨多了。”哈圖見她擦了擦自己的臉,便是這樣說道。
她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
“我當是誰,原來是‘大哥’啊。”這時候,一個極其譏諷的聲音從後廳傳了出來,便是不多時走出來一個男人,這男人與哈圖長得有五分像,可氣質卻是完全不一樣。
哈圖站在那裡,像獅子,像雄鷹,而這個男人,站在那裡,卻像柴狗,像狐狸,可便是這樣,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某些優越感卻是掩飾不住的。
“我本以爲大哥死在了與那郝連赫雷的戰爭之中呢……畢竟那個男人,可是別人口中的戰神,卻沒想到‘大哥’你的運氣,竟然這樣的'好',我倒是要恭喜大哥了!”那男人說完,便是哈哈大笑。
“那我便謝謝二弟的恭喜了。”哈圖不喜不怒,只是這樣淡淡說道。
可那位二公子,聽了哈圖的話後,卻是變了一副嘴臉,含着怒意說道:“好你個哈圖,別以爲自己比我大上幾月,就真當自己是少族長了,不過是賤種的兒子而已,只是憑着生日比我大上一點,就真的拿喬了起來……你以爲我父親是傻子嗎?你身體裡混着的,是賤種的血,他怎麼會讓你當上少族長呢……”
可話還沒說完,卻是一陣冰冷的觸感,脖間一絲熱熱的血從傷口裡流了出來……
“我母親不過只是一民胡國村婦而已,算不得賤種,只是不如你們‘高貴’而已,你罵我尚可,若是我罵了我的姆媽,怕是我手裡這一口彎刀,便不答應。”哈圖這樣說道。他的身份比這兩位弟弟,自然是比不過的。
他父親早年的時候經歷戰亂,流落到一個村落之中,於是便於村子裡一位漂亮姑娘結婚生子,有了孩子之後的第三年,那村子裡卻突然來了一撥人。
這時候,那位姑娘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枕邊人竟然是南詹部族長,而這個秘密,這個男人瞞了自己四年,若是這羣人沒有找到這個村子——怕是他一輩子都會瞞過去。
離開的那一天,那位姑娘將哈圖交到了族長手中,便是說了一句話:“我知道,你有外面的世界,而我的世界,在這裡。在這裡,你是我的丈夫,可在外面,你卻是別人的族長……你回到你的世界,而我,則留在我是世界便好了……只是我知道,這孩子留在你身邊,比留在我身邊更好。”
長大一點之後,哈圖曾回到過那個村子——後來才知道,自父親帶着自己離開之後,她的母親,就自殺了。
原來自己的父親在戰亂之前曾經定過一門親,對方乃是另一位族長的女兒,而那位族長的女兒,足足等了哈圖的父親四年時間,便是別人再勸她,都沒有改嫁。
對方的身份,還有對方的真心,都容不得哈圖有一位除她之外的夫人,而她的母親,卻是這樣一位剛烈的女子,她要的,只是唯一,若是得不到,也不願與人分享。而那位夫人,若是知道有這樣一位女人的存在,也是決計無法將這抹嫉妒掩飾下去的。
於是哈圖的姆媽,選擇了死。
她用自己的死,換得了那位夫人的歉意——她爲族長生了一個兒子,又好好地照顧了族長四年,而如今她死了,便是隻有一個兒子,這個孩子無依無靠,便是希望夫人撫養——這便是哈圖的姆媽,留給族長夫人的遺書。
而也是憑着這一封遺書,哈圖才能這樣安安穩穩地活到成年。
——只是夫人只是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他可以好好活到成年,這族長的位置,卻是決計不會給他的。
雖然哈圖比那另外兩位公子更有謀略,武藝更爲驚人,性格之上也更爲果斷,可這族長之位,卻是決計不會給他的——哪怕胡國族規,族長之位傳長不傳賢。
所以,這去迎擊郝連赫雷大部隊的任務,便是交給了哈圖。郝連赫雷隊伍五萬士兵,交給哈圖的隊伍,卻只有三萬,這三萬人非是什麼精兵強將,而是一撥老弱殘兵。
——這一場戰役之中,郝連赫雷大勝。
而他們,原本以爲哈圖也死了。
這就是他們所希望的,所以哈圖死了,他們不會有一絲難過,一絲傷心,可哈圖卻活着,這纔是他們所想不到的事情。
如今老族長病重,他甚至已經病入膏肓了。
可族規卻是不能改的,若是老族長死之前,哈圖死了纔好,若是沒死,那他們也只好動手了。
哈圖將彎刀收入刀鞘之中,便是冷冷說道:“我尚未謝謝二弟將我送上戰場去死……”
那二公子退後一步,摸着自己的脖子這樣說道:“什麼送你去死,分明是阿爹的命令!”
族長已經病了許久,甚至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便自然是他們幾個假傳了族長旨意,纔將哈圖送上了戰場的。
“兩位哥哥說什麼這樣熱鬧。”這時候,大廳裡面卻傳來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當這第三人走出來的時候,她卻只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與哈圖、與二公子都不同,前面兩人是野獸,而他,也是野獸……只是這隻野獸蟄伏與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楚,看不明白。
“在說我活着回來這件事情。”哈圖淡淡說道。
“那真是一件大好事啊。哥哥,我請你喝一杯吧。”這三公子竟是這樣說道,二公子臉上立刻露出了一絲詫異的表情。“咦,這位是……”
那三公子看着哈圖身邊的女人,這樣問道。
“我的女人。”哈圖這樣介紹道。
“真是一個美人兒啊。”那三公子這樣說道。
她微微詫異了一下,自己此時衣衫襤褸,臉上還有一些污漬,身上滿是塵土,手上還破了幾個傷口,自己這樣的模樣,他是如何看出自己是個美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