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離將軍,你覺得自己從這裡闖出去的機率有多大呢?”應猛站在人羣之後,這樣問樊離。“將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可只有一人所在,便是加上你那兩個僕從,便也不過只有三人而已……”
他說的明白,只有這三人,樊離如何活命?
便是要麼和他妥協,保留性命,要麼和他妥協,成爲那爲虎的倀,做那奔狗走獸。
活與不活,便在一念之間。
可以樊離這樣執拗的性子,便自然是不肯將自己的頭低下來的。
他緩緩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將刀舉到了面前——原本這屋子裡劍拔弩張的氣氛,便是越發的誇張了,誇張地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是有人說出了一句話,一句瑟瑟的,卻又帶着笑意的話。
“你要死便死,可千萬不要帶上我!”說罷,這三人之中便是站出了一個來,此人皮膚不黑不白,一頭黑色長髮,眼睛黑藍,便是這樊離所帶兩個侍人之中的其中一個。
這樊離所帶侍人,也實在是有一些太奇怪了。
其中一個大赤女侍,便是做了這刺殺應猛的動作,而這一個胡國男侍,卻是想應猛投降,做着與那樊離所言完全不一樣的動作。
——投降,他竟嚮應猛討饒,只爲了要留下自己的性命。
這真真是讓人想不到。
而應猛卻還存着一份懷疑——剛剛那樊離的女侍人刺殺了自己,而若自己不是剛好脖子上帶着一個救命寶貝,恐怕自己此時已經死了,這死亡的陰影尚在心中心有餘悸,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過於相信對方之言的。
只是……
“我如何信你……剛剛那個女人可是要殺我,而你是她的同伴,我如何能保證你不是爲了殺我而向我投降的呢?更何況你不過只是樊離身邊的一個侍人而已,便是死與不死,卻沒有多大關係——於我,也沒有多少用處……”這後面半句,纔是應猛想要說的。
他並非是一個多麼善良的人,若是有人向他討命他便繞過,那他此時也是決計做不到這個位置了。
“我對您,是決計有用的。”那人對應猛這樣說道。
“那你便說說你的有用之處吧……”應猛回答道,那這個意思,便是要他用樊離的信息,來證明自己的“有用之處了”。
“其實要將樊離將軍收買,只要抓住他的弱點便好了。”那侍人說道。
“弱點?”這個道理應猛何嘗不知道呢,只是樊離弱點是什麼,他無法得知,所以便只能如一般人樣子,送樊離一些金銀珠寶收買——若是樊離收下,那這金銀珠寶,便成了樊離的弱點,而應猛便是將樊離這一弱點握在手裡。
只是樊離雖然收下了這些金銀珠寶,應猛卻是依舊沒有抓住他的弱點。
而此時這個侍人便是要將樊離的弱點“送給”應猛,應猛如何會不開懷呢?而便是當那男侍人說出這句話後,樊離的臉上,變顏變色。
——他一向是剛正不阿的人,而臉上表情也一向是剛毅,可此時露出的,卻是一份極爲爲難的神色,倒是讓應猛覺得又是疑惑,又是開懷。
“你快快說來!”應猛對那侍人說道。
“不可不可……”應猛的胃口已經完全被那侍人調動了,可此時,那侍人卻彷彿換了一個神情一樣,不再是萎縮求生的下人,而是一個抓着應猛極爲需要的東西之人,便是這樣說道。
“爲何不可?”應猛說道,便是帶着一些怒意回答,“你不怕本王殺了你嗎?”
“怕,我如何不怕……”那侍人回答道,“可我更害怕我說出這件事情之後,應族長會不顧約定,將我殺死……我最怕的,便是族長不遵守約定這件事情了。”
雖然是對應猛說的,可那侍人的目光,卻是盯着另一個女侍人。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乃是一族之長,一言九鼎,便如何會說到做不到呢?我在這裡便是答應你,若是你說出了這樊離的弱點,我便必然是會饒了你的……可相反的,若是你騙我……你也該知道,會是一個怎麼樣的下場了!”應猛先是說了“糖”,而後面便是說了“鞭子”,倒是恩威並施,也算利害。且這一言九鼎,原本乃是專指帝王,如今才漸漸改了興致,只是這應猛用在自己身上,卻是怎麼聽怎麼有些奇怪,可現在這劍拔弩張氣氛,卻也無人會去想這四個字的意思了……
只是他面對的,可不是普通侍人,此人便是這國中最會用鞭子,最會用糖果的人,他的鞭子比荊條更疼,而他的糖卻是比蜜還要甜……將這人心玩弄於鼓掌之間,站在權利巔峰看着世人螻蟻——應猛便是做夢也想不到,此人不是別人,便是他那心心念唸的,國主,郝連城鈺。
而他此時也沒想到,自己已經陷入了對方的圈套之中,便是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如此一來,我便說了……”郝連城鈺帶着笑意,對應猛說道。
而樊離一聽,這臉上變顏變色——他倒是不怕郝連城鈺會說出什麼自己的弱點,其實他細細想來,便是覺得自己在胡國所作所爲雖不算盡善盡美,但倒是真也沒有所謂弱點的事情。
只是……
國主,你可千萬不要胡謅啊……樊離在心裡討饒着。因是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人,郝連城鈺是怎麼樣的人,這樊離才更害怕郝連城鈺等會說的。
而因是他心中害怕,故而這臉上便露出了一些怯意。因爲露出了怯意,這應猛卻是在心裡洋洋得意……便是更加相信這侍人所說的話乃是真話,而這侍人,也是真的知道樊離所謂的“弱點”的……
“你說吧,我說會饒恕你,我便是會饒恕你,絕無一句虛假之詞。”便是說了這樣的話後,應猛看着那侍人,盯着他的嘴巴,生怕漏過一點該聽到的話,便是對那侍人這樣說道。
“有族長這一句話,我便放心了……如此,我便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