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廳來來往往客人這麼多,誰知道是誰撕走的?”高思中問道。
“科長別急!”方不爲又笑道,“趙玉林不是還在呢麼?”
趙玉林肯定知道這個人是誰。
方不爲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趙玉林敢在便籤本上留暗號,就說明他敢保證這張紙不會落到其他人手裡。
還說明什麼?
有九成以上的可能,這個人當時就在大廳,趙玉林怕自己已被人盯上,才用了這種極爲隱秘的聯絡方式。
趙玉林如此小心,要麼說明這個人就是他的上線,要麼說明這個人的身份很重要,重要到趙玉林不惜拿自己來試探。
也更一步說明,在趙玉林和高思中的眼皮子底下,兩人不止聯絡過一次,不然不會配合的如此天衣無縫。
方不爲又在心裡讚了一聲:厲害。
不止瞞過了趙世銳和高思中,連自己也被瞞了過去。
方不爲頓了頓,又問着趙世銳:“在黃埔路接過電話的那個日諜呢?”
“還在下關車站,買了晚上七點啓程到上海的火車票!”趙世銳回道。
也要去上海?
方不爲冷笑了一聲:“盯死了,等火車開出南京再抓……”
如果真是去上海最好,夜車走的慢,等到上海天也差不多亮了,就算這人還有什麼預警的手段,比如到了上海後,會第一時間給趙玉林報信,等趙玉林覺察到手下出事,也到明天早上了。
如果不去上海也無所謂,方不爲本來的計劃就是要敲山震虎,看趙玉林知道手下出事之後,會是什麼反應,又會和誰聯繫。
至少趙玉林會防備這個手下受不住刑招供,把撕走暗碼,替他打電話通知手下撤離的那個人的線索供出來,十有八九會和這個人聯繫。
不管趙玉林什麼方法,都逃不過方不爲的耳朵。
“剩下的兩個呢?”趙世銳又問道。
“也抓了!”方不爲回道,“時間計劃好,不要太早了,也不要太晚……儘量密捕,抓到之後抓緊時間審訊!”
“好!”趙世銳應了一聲,又問道,“趙玉林呢?”
“先等一等,把這三個審完再說!”方不爲回道。
他其實想看看,到了晚上,趙玉林會不會再有行動。
“這裡還得繼續盯着!”方不爲又給高思中說道,“這個日諜行事如此小心,可能不是小人物。還有,把武田也要盯好了!”
“好!”高思中點了點頭。
“有什麼情況隨時聯繫,我先去一道交通部!”方不爲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張有印記的便籤紙。
他是想找溫玉慶看看,能不能把這上面的暗碼破譯出來。
方不爲雙手捧着便籤本上了車,讓司機開往交通部電政司。
溫玉慶兼任交通部電政司的司長,他的密電檢譯所就設在電政司內部。
小車剛開出酒店,方不爲聞到一股極淡的香味,下意識的抽了抽鼻子。
不是他之前用過的夏士蓮雪花膏和司丹康頭油的味道,香味極淡,像是桔子味的。
“你噴花露水了?”方不爲問着司機。
“沒有啊!”司機回道。
花露水那麼貴,他哪有那個閒錢?
再一個,司機也很清楚方不爲的習慣,方不爲長的固然像標準的小白臉,但並不喜歡這個道道,若不是任務需要,他平時碰都不碰這些東西。
司機用力的抽了兩下鼻子,疑惑的問道:“長官,我沒聞到啊?”
方不爲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又吸了兩下鼻子。
聞到了,氣味是從他手上的便籤本上散發出來的。
味道極淡,怪不得司機說聞不到。
之前在酒店裡的時候人比較多,汗味很大,所以方不爲沒有注意。
但一到空氣清新,空間較小的地方,方不爲超強的嗅覺就開始發揮作用了。
香水,或者是花露水?
方不爲把便籤本湊到鼻子前,又仔細的聞了聞。
就只有有印痕的這張紙上有。
方不爲心中一喜。
八成是撕走暗碼的人留下的。
有點像香奈爾的味道,但比香水的味道淡很多。
肯定不是國產貨,國產的工藝還不過關,出產的香水或是花露水味道大多濃而鬱,達不到這種清新淡雅,適可而止的程度。
噴這種香水的人,也不一定是女的。
方不爲記得古龍水就有類似的香型。
得找個人問一下。
方不爲數來數去,也沒從認識的人裡找到合適的人。
高思中,鄭世飛,趙世銳,包括自己,本質上都是土鱉,哪會留意這麼時髦的玩意。
得找個花花大少,或是大家名媛才行。
方不爲腦子裡一閃,想到了小舅肖在和。
小舅經常在私下裡給他吹牛,說是上海的青樓妓館夜總會,就沒他沒光顧過的地兒……
等找完溫玉慶就去找小舅試試……
交通部離下關不遠,進了挹江門,順着中山北路走兩裡半就到了。
正巧溫玉慶就在電政司。
說明了來意之後,溫玉慶把方不爲帶到了密電檢譯所。
一棟獨棟的兩層小樓,從外面看門口只有兩個警衛,但進去才發現,光是守門廳的就足有一個班。
這裡是真正的禁地。
沒有委員長的手令,連汪院長和何應欽都進不來。
溫玉慶也從來都不會給這些人面子。
方不爲心中一陣唏噓。
看來自己在溫玉慶心裡的印像不錯啊。
方不爲還不知道,自從上次在憲兵司令部碰過面之後,溫玉慶不止一次打過方不爲的主意,但都被谷振龍給頂了回來。
“我試試吧!”溫玉慶接過便籤本說道,“像這種暗碼,不一定會用電報密碼的排序方式……”
方不爲自然清楚這個道理,他也只是抱着碰一碰運氣的心態。
“我明白,謝謝溫司長!”方不爲指了指便籤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得麻煩溫司長,讓負責破譯的長官留意一些,不要把汗沾到上面了,卑職還得拿這張紙讓鑑香高手聞一聞,這上面的味道是不是古龍香水……”
“香水?”溫玉慶唸叨了一句,把便籤本湊到了鼻子底下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