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主家來敬酒,就只有幾個本家叔伯在這裡招呼,賓客都有些奇怪。
但奇怪歸奇怪,並沒有人沒眼色到去問一問原因。
也有的客人在想,既然是補辦的婚禮,連娃都兩歲多了,缺一些禮數,也沒什麼可怪罪的。
更何況,誰敢怪罪?
該吃菜的吃菜,該喝酒的喝酒,誰也不知道在他們眼中看似稍稍有些怪異的地方,卻藏着莫大的兇險。
約摸快一個小時後,前街傳來一陣喧鬧,正席上的賓客不明所以,正猜測着出了什麼事,一個負責迎客的年輕人快步了跑進了花園,給主事的一位族叔說道:“陳縣長來了!”
陳縣長?
不是說不來了麼?
按理說,今天這樣的喜事,一縣父母官是肯定要到場賀禮的。
但王世和提前打過招呼,所以今天來參加建豐同志的婚禮的,都是奉化的世族和鄉紳,沒有一個官面人物。
但人既然來了,肯定不能不理不睬。
幾位族老迎出了門,看到流水席的盡頭停着三輛小車,二十幾個高壯的漢子簇擁着陳寶林往豐鎬房這邊走來,看起來神色很是匆忙。
能不匆忙麼?
蔣太子只是回家補辦個婚禮,卻差點被人毒死在婚禮上,不管下毒的人是誰,他這個父母官都逃不了干係。
還好,有人提前察覺,蔣太子算是暫時逃過了一難。
等走近了一些,幾位蔣氏叔伯看出了不對。
參加個婚禮而已,怎麼帶這麼多人,而且個個還挎着槍?
出事了?
正自疑惑着,王世和的一個手下快步的迎了上去,在陳寶林的耳邊一陣嘀咕。
蔣太子沒事!
但王世和卻中毒了?
陳寶林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皺到了一起。
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帶來了縣城最好的大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還請帶路!”陳寶林肅聲說道。
看幾位蔣氏族老迎了上來,陳寶林邊走邊拱了拱手:“有勞諸位鄉賢遠迎,有緊急軍情,需向侍衛長彙報,請恕陳某失禮了……”
“哪裡哪裡,軍務要緊……”
蔣氏族老拱着手,目送陳寶林往小洋樓的方向去了。
“怪不得陳縣長帶了這麼多人!”有人恍然大悟道。
“也不知是什麼軍情,看縣長的臉色,好像不是好事!”又有人說道。
“上海打了快一個月了,肯定是出了什麼不利的戰況……”有人揣測道。
幾位族老議論了一陣,又進了花園,繼續招呼賓客,沒有一個人將陳寶林帶人來此的事情與今天的婚禮聯繫到一起。
二十多個大漢被留在了小洋樓底下,王世和的手下帶着陳寶林上了樓。
建豐一家三口,毛夫人,還有王世和都被方不爲集中在了建豐同志的書房裡。
這是怕被刺客逐一擊破。
陳寶林上去的時候,正好聽到王世和在大罵。
聽到王世和中的毒是大麻子,溪口鎮的郎中竟然邊藥方都不敢開了。
這毒就沒解,根本沒有對症的藥物。
郎中至多也就是能開一些催吐,利尿的排毒之藥。
王世和卻非要逼着郎中開一副解毒的方子,郎中哪裡敢開?
還是方不爲給郎中使了個眼色,揹着王世和,偷偷的在桌子上寫了“大黃”兩個字。
郎中猛的反應了過來,開了一張利尿通便的方子,王世和纔算是饒過了他。
郎中下樓的時候,陳寶林剛好上樓,向後帶着一個穿着長袍的中年人,還提着一口箱子,顯然也是個大夫。
兩個郎中顯然是熟識的,站在樓梯口,還嘀咕了幾句。
肯定是先要救人,陳寶林先是讓大夫先給王世和診着脈。
大夫把着脈,一臉的凝重之色。
這都是被剛剛下去的那個溪口鎮的郎中給嚇的。
方不爲最清楚,就算是把委員長的專職醫生請來,也絕對是這樣的表情。
沒有對症之藥,病人的身份還不一般,那個大夫不發愁?
不知是服毒之後,王世和繼續奔走,致使氣血快速運轉,或是他體質與常人不同的原故,反正這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王世和已經有點毒發的跡像了。
口喉灼炙,胃腸刺痛。
腦中稍有些有些昏沉,但意識完全是清醒的。
方不爲用他有限的經驗推斷,王世和其實中毒不深,並無什麼大礙。
不然早就吐的天昏地暗了。
方不爲說了自己的判斷,奈何王世和壓根聽不進去。
你一個特務,在這裡裝哪門子的神醫?
溪口鎮的郎中經驗不足,一聽中的是大麻子,先自己嚇了自己三分,把脈的時候臉色不太自然,被王世和看出了端倪。
再加上郎中怕擔責任,連個利尿通便的藥方都不敢開,致使王世和還以爲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捱罵也是郎中自找的。
縣城的大夫把完了脈,神情反倒自然了。
“中毒不深,沒什麼大礙,服幾劑養補的湯藥,臥牀休養三兩日,就沒什麼大礙了!”
王世和半信半疑的盯着老大夫,方不爲在旁邊勸道:“我說的沒錯吧?都說了沒事……”
“世和兄放心,劉三劑的名頭,你總應該信的過的……”陳寶林又在一旁說道。
可能這老大夫名頭不小,一聽“劉三劑”這個名號,王世和緊張的神色突然就緩和了下來。
應付完了王世和,陳寶林纔開始說正事。
王世和都成這樣了,護衛安保,緝捕追兇的事情,只能由方不爲來負責。
陳寶林自然認識方不爲。
來溪口的那天,王世和還專程帶着方不爲,到鄞縣縣政府拜會過陳寶林。
陳寶林不知道方不爲的具體身份,但不妨礙他能猜測到方不爲的份量。
王世和當日介紹的時候,可是全程都是一副平等對待的姿態。
拋開這一點不談,方不爲這麼年輕,竟然就是少將,都與王世和平起平坐了,陳寶林哪裡敢拿大?
而且蔣太子就在一側,明顯更信重方不爲,陳寶林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三言兩語之間,兩人就定好了主次。
陳寶林帶一半的人手,護衛建豐同志一家,方不爲帶剩下的人查找線索,排除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