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爲之所以親自負責華報報社,是因爲他發現,疑似日諜藏身的三個據點當中,只有華報報社的二樓有觀察哨。
說明份量最重的人物,就藏在華報報社。
除了宋連長和給趙世銳去報信的連絡員,這一隊全都跟着方不爲往華報報社走。
不敢保證進門之後是不是就會遭遇,方不爲有意壓慢了速度,給趙世銳和宋英傑爭取着時間。
十幾個警察像是在逛大街一樣,嬉嬉哈哈的笑鬧着。
不是在談論此次的行動之後,長官會給自己分到多少油水,就是在談論分到錢之後,該去哪裡找樂子。
其實每一個隊員都豎着耳朵,聽着方不爲安排部署。
“進門之後,還是如之前一般,裝做打秋風的樣子……四人一組,兩組留在一樓,兩組上二樓,把所有人先清下再說……
等人全下樓之後,聽到我說‘一個一個來’,就是行動的口令,前三組立既動手,不用猶豫,第四組負責警戒,以防有人從地道口偷襲……”
“長官,直接開槍麼?”宋連長的副手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不開槍,難道等着日本鬼子掏槍打你?”方不爲斜了他一眼:“再警告一遍,裡面藏着的,絕對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不想死,就給老子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老子”這樣的字眼從一副老學究打扮的方不爲嘴裡說出來,給隊員無比詭異的感覺。
詭異就詭異了,總比丟命強。
隊員們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他們沒認出化過妝的方不爲,只以爲真是個書呆子,怕他不懂瞎指揮,白白送掉了兄弟們的性命。
沒見那個管家之前,方不爲確實有過要不要留活口的念頭。
但看到管家指節上的創口之後,方不爲一點奢望都不敢有了。
就算天天抱着槍睡,沒有七八年,別想磨出那麼大片的老繭來。
想的再遠一點,那個管家殺過多少人?
可想而知地道里藏的是什麼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更不知道有什麼武器,方不爲哪裡敢留手?
想抓活口,就得拿人命去填,還不一定能抓到,不如一進門就突襲。
“千萬不要留手,可以用手雷,但小心不要誤傷!”方不爲又提醒道。
隊員們微微的點了點頭。
十幾米的路程說到就到。進門之前,方不爲先是往上看了一眼,二樓窗後拿着望遠鏡的暗哨飛快的閃到了牆後,放下了窗簾。
方不爲又往後一看,後面的兩隊人已到了董宅的門口,警察廳調查科的副科長正在和宋英傑說着話。
兩百米之外的街口停下了一輛軍卡,從上面跳下來十幾個憲兵,正在和警察合力搬着拒馬,撤着鋼絲網。
一輛小車也拐了進來,趙世銳從車上跳下來,遠遠的指着正在說笑的宋英傑和調查科副科長罵道:“我幹,他孃的還有時間在這裡扯閒篇?肚子不餓是不是?”
“處長,已經不剩幾家了,馬上就完了!”宋英傑點頭哈腰的回了一句,又轉過身罵着方不爲,“你他孃的瞎了,沒看處長髮火了?”
“是!”方不爲連聲應着,飛快的跑進了華報報社。
報社的門是大開的,而且專門有兩個人等着他們。
“例行檢查!”方不爲身邊的一個警察“譁”的甩出一張紙晃了晃,“讓所有人下樓,我們要登記信息!”
方不爲拿着紙和筆,站在一樓的中央打量了一圈。
“沒問題,沒問題!”一箇中年男子連聲應了兩句,快步的走了過來,一把握住了拿着令文的警察的手,把幾塊銀元拍在了他的手裡:“一點小意思,還請長官不要嫌少!”
“你他孃的打發叫花子呢?”警察伸手一揚,把銀元全砸到了中年男子的頭上。
一看警察的語氣,就知道他在嫌少,中年男子捂着臉,衝着樓上喊道:“主編,警察又來檢查了!”
這幾塊銀元,只是拿來試探警察的。
這麼多人,就這幾塊錢怎麼分?
警察要是接了,就說明這隊人有問題,乘機撈錢是假的,抓人才是真的。
中年男子的話音剛落,樓上就有人應了一聲。
方不爲擡頭一看,看到一老一少出現在了樓梯口,正好和上樓的兩隊隊員撞到了一起。
方不爲掃了一眼,認出年輕的那一個,正是之前拿着望遠鏡站在窗後觀察的暗哨。
“全部下樓,登記信息!”一個警察喊了一句,推開主編,帶着手下上了二樓,挨個房間查看起來:“速度放快,全部下樓!”
小松原太郎被推的靠到了樓梯扶手上,八個警察從他面前依次經過。
制服半新不舊,穿的還算整齊,前面幾個腰裡插着盒子炮,後面幾個揹着衝鋒槍。
所有人的腰裡都鼓鼓囊囊的,小松原太郎猜不出是彈匣還是手雷。
再看樓下的那七八個,也是差不多的裝備。
裝備精良,這絕不是普通的警察。
但看他們的做爲,又和以往見到的那些警察沒什麼區別?
先看看再說。
小松原太郎打了個手勢,跟在身後的谷壽英夫把手伸進了褲兜裡,握住了槍柄。
十幾個警察全都罵罵咧咧的,催着讓房間裡的人全部出來,有兩個還故意的將桌子上的紙張扔的滿天亂飛。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扔照相機之類的東西了?
按民國警察的尿性,不這樣做纔不正常。
小松原太郎快走了幾步,三兩下下了樓,跑到了方不爲面前。
中年男子沒眼色,沒看出方不爲纔是領頭的。
“這位先生,手下人眼拙,怠慢了你,還請不要責怪!”說話的同時,一小袋銀元就到了方不爲的手裡。
方不爲看了一眼小松原太郎,心裡暗暗的讚了一聲:漢語說的真好!
看來這個就是首腦。
能留下這一個活口,其他的就算全死了也不怕……
果然連老天都在幫自己,把大魚親自送到了自己面前。
方不爲暗暗的盤算着。
看方不爲不動,小松原太郎只以外他嫌少,沉吟了一下,又從袖子裡拿出了一根小黃魚,放在了銀元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