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好了再次聯繫的辦法,潘幹臣起身說道:“替我問蘇東然好……也替我照顧樑……”
劉澤之笑道:“既然您掛心樑女士,何不給他寫封信?我想樑女士也同樣很惦記您。”
潘幹臣猶豫了:寫封信請劉澤之轉交,豈不坐實了和軍統有勾結?轉念一想,事已至此,看戰局的發展,日本人也未必能長久,軍統還要用自己,不會泄露出去,何不寫封信,讓她們母子放心猶在其次,也再一次表示了和軍統合作的誠意。
潘幹臣重新坐下,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也,給劉特派員添麻煩了。”拿過飯店的便箋,很快寫滿了兩張紙,裝入信封,沒有封口,以示無他,交給劉澤之。
劉澤之習慣性的裁去便箋的擡頭銷燬,當面封好信封,又請潘幹臣印了個手摸作爲封印,答道:“如果不出意外,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會把樑女士的回信帶給您。”
潘幹臣走後,崔峰問道:“飛鷹計劃要求的是得到所有增援緬甸的淞滬日僞軍的作戰計劃,如果潘幹臣只能得到其中的一部分,怎麼辦?”
“我還有另外一條渠道,目前暫時不能動用,等一等潘幹臣的消息吧。崔峰,我們從飯店的前後門分頭離開,你離開前通知陳銘也可以撤退了。”
二號下午四點,軍統根據地內,一夜未眠的張弛想補個覺,沒睡多久就被孫棟盛叫醒:“馮根生髮來電報,說是上海分局所有潛伏特工奉周局長的命令,已經展開全面破壞行動。請您過目。”
張弛起身接過電報,一邊看一邊問道:“今日凌晨你看到倪新的車隊了?沒有什麼異常吧?”
“看到了,車隊過去半個小時後,我才帶隊撤離的。你猜我從望遠鏡裡看見誰了?”
見孫棟盛一臉的不屑和鄙視,張弛略一思索,答道:“你是不是看見謝威了?”
“就是他!我記得倪新的專車車號,他和倪新同車,坐在前排。”
張弛嘆了口氣,沒有像孫棟盛期待的那樣出口痛斥,命令道:“給馮根生髮報:繼續行動,切記儘量減少傷亡。”
“老馮和鞏肅和、林世榮都是老特工了,上海可以選擇的目標那麼多,他們知道該怎麼辦。”
張弛又叮囑道:“老孫,目前在根據地的負責人只剩下你我了,要提高警惕,防止日僞報復。”
“我已經命令第三縱隊下轄的三個中隊取消休假,進入一級警備。杜一帆也不在根據地?”
“我命他帶着三名戰士和衛生員小宋護送張克清離開根據地了。老孫,抽空去醫院把張克清和老莫的治療費用結了。”
“這樣也好,好人做到底。那個姓莫的這回沒什麼可說的了吧?居然敢對周局長不敬,等有機會再見面,我和他單挑。”
張弛笑笑,打了個哈欠。
孫棟盛說道:“那您接着休息,我去電報室囑咐他們給馮根生回電。”
發完電報,已經五點半鐘了,想着醫院還有半個小時才下班,孫棟盛從保險櫃裡拿了一筆錢去醫院結賬。走出辦公大院的大門,信步當車,不停的和路上碰到的熟人打着招呼。距離醫院大門口不遠處有一個小集市,這天不是集日,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攤販,在寒風中兜攬着生意。
見孫棟盛走過來,一個賣米糕的小販吆喝着:“剛出鍋的米糕,熱騰騰!先生,來兩塊吧?”
孫棟盛放慢腳步隨口答道:“挺不錯的,等我回來再買。”
那名攤販不死心,上前一步繼續兜售:“先生,這米糕趁熱吃味道纔好,你看看,還有青紅絲和白糖那。”
孫棟盛看了一眼,味道和賣相都還不錯,敷衍道:“是挺好的,我要去辦事,拿着不方便——”
那名攤販突然把滿滿一籠屜剛出鍋的米糕對準孫棟盛拋了過來!孫棟盛猝不及防,狼狽後退,沒能躲開,臉上、身上全是滾熱的米糕!沒等他拔槍,一把匕首衝着他的胸膛插過來!
孫棟盛下意識的閃身避開,那人又是一刀!命中孫棟盛的右臂,剛拔出的槍掉落在地,孫棟盛高喊:“來人,有奸細!”
那人拔出匕首,又是一刀,插在孫棟盛的胸前!
路人有的愣在當地,有的四散逃離,也有幾名膽大的向出事地點跑過來。
那名刺客不敢戀戰,逃離了現場。
兩名男子先跑了過來,其中的一個俯身抱起孫棟盛,喊道:“先生,你沒事吧?先生,麻煩你去叫前面醫院叫醫生,這個人傷的不輕!”
孫棟盛強行提着一口氣,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叫孫棟盛,是這裡臨時……軍管會的,你去那裡找人……”
張弛剛剛入睡,警衛組長小孔砰的撞開門,報告道:“張副局長,孫棟盛組長遇刺!”
張弛猛然驚醒!起身一邊拿槍,一邊問道:“人哪?孫棟盛在哪裡?情況怎麼樣?”
“不知道,報告的人來了——快進來,這是張副局長。”
報信的那名路人答道:“有人去了醫院求救,應該被送進醫院了吧?傷的怎麼樣,我就不清楚了,好像中了兩刀!”
張弛邊向外走邊命令道:“小孔,你不用跟我去,注意警戒,派人通知巡邏執勤的你手下的士兵搜捕兇手。你們兩個跟我來。”
辦公大院距離醫院不過一公里多地,張弛來不及讓人備車,帶着兩名衛兵和那名報信的路人向醫院趕去。
途徑出事地點,那名路人指着現場說道:“就是在那裡,您看,還有血跡。”
張弛稍稍放緩腳步望去,現場的血跡讓他心裡咯噔一下:這麼多的血,孫棟盛傷的不輕!
沒等張弛開口,一發子彈飛來,正中張弛的左胸,張弛晃了兩下,栽倒在地上!身後的兩名衛兵一名不管不顧的衝上去救援,另外一名隱蔽後向着子彈來的方向擡頭觀察,見不遠處一棟二層建築上似乎有人在移動,擡手就是兩槍!
正在帶人搜捕刺客的小孔聽說張弛遇刺,頭嗡的一下大了,幾乎昏厥!他剛二十歲出頭,雖然在三年前就參加了第三縱隊,可是無論能力、職務、經驗還是威望,都不足以應付這突如其來的危機,只得硬着頭皮強撐着說道:“你們繼續搜索,你去告訴電報室,馬上設法和周局長聯繫。我去醫院看看。”
當天晚上九點,在南通執行策反七十九團任務的周成斌接到了根據地的電報,他叫來了李奕、喬文榮,說道:“你們看看這份電報,刺殺?這還是根據地建立以來的第一次。”
二人看完,心都懸了起來,李奕說道:“生死未卜?根據地的醫療條件太差了,那家小醫院做點小手術還湊合……廖康和和吳團長會面,還沒有回來,周局長,該怎麼辦?”
周成斌暗自盤算:七十九團兵變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自己走不開……杜一帆恰好也不在根據地,馮根生那裡,本就急缺人手,何況馮根生、鞏肅和、林世榮也沒有主持大局的能力……劉澤之那裡的進展怎麼樣了?除了自己,只有張弛知道劉澤之的電臺頻率,張弛昏迷,根據地無法和劉澤之取得聯繫……遇刺?難道是76號的人潛入了根據地?還是根據地本身就有76號或者日本人的奸細?行刺的背後還有沒有什麼別的目的?
周成斌說道:“必須馬上派人回去主持大局。”
喬文榮插話道:“派誰回去?周局長,爲了您的安全我們應該馬上轉移,再安排其他的事,您看這樣行不行?您和李奕帶着電臺轉移,我在這裡等着廖康和。”
李奕附和道:“小喬說得對。”
周成斌決定道:“先發報,再轉移,文榮,你去準備電臺,李奕,我給你一個頻率,記錄電文:二號、三號被刺,分別受了槍傷和刀傷,生死未卜,如情況許可,趕回鷹巢主持大局。再給根據地發報:盡一切可能搜捕兇手。”
李奕答道:“是,我這就去發報。周局長,根據地的治安是由孫棟盛負責的,防諜工作一向很到位,成功緝捕兇手的很能性很大。”
劉澤之落腳在南京火車站邊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裡,向東百餘米,葛佳鵬入住了另外一家小客棧。整個上海分局只有兩部最新式的美製便攜式電臺,一部配給了周成斌,一部在馮根生手裡,陳銘、崔峰在南京軍統新建的一家聯絡站裡,那裡有一部電臺。按照劉澤之事先定下的規矩,和他聯繫需要通過葛佳鵬,和葛佳鵬聯繫只能由崔峰出面,陳銘和南京聯絡站的人並不知道他在哪裡。
晚上十一點,葛佳鵬意外來訪,劉澤之問道:“這麼晚來找我,出什麼事了?”
“您放心,火車站二十四小時人來人往,沒人注意到我。崔峰剛來過,周局長給聯絡站發來電報,這是電文——”葛佳鵬蘸着殘茶在桌上寫了兩行字,隨即抹去。
劉澤之心往下沉:張弛、孫棟盛遇刺?他們還活着嗎?
葛佳鵬又道:“周局長明知道我們在執行飛鷹計劃,卻還是提出:條件許可時,讓您返回根據地主持大局,可見他沒有更合適的人選。您把飛鷹計劃交給我吧。”
劉澤之沉吟不語:周佛海和軍統有聯繫,這是最高機密,葛佳鵬並不知情,如果潘幹臣不能拿到全部作戰計劃,也許需要動用這條線……猶豫再三,劉澤之暗自決定:事關者大,不能擴大知情範圍,如果不得已要和周佛海聯繫,但願那個時候周成斌已經可以脫身,實在不行,自己再趕回來。
他對葛佳鵬說道:“我馬上就走,崔峰和陳銘留給你。佳鵬,這是潘幹臣寫給他情婦的親筆信,你僞造一份,把原件留下。”
“對,這是潘幹臣私通軍統的鐵證,當然不能交出去。僞造好了,我會命令聯絡站出個人,送到韓長官的駐地,交給姓樑的,再把回信帶回來。您還是帶着陳銘吧,路上有個照應。”
“沒必要。你們三人暫時不要離開南京,在這裡待命。記住:爲了安全,你和聯絡站的人聯繫一定要通過崔峰。”
葛佳鵬鄭重答應下來。事態緊急,劉澤之命葛佳鵬掩護,偷了一輛半舊的箱式小貨車,連夜出發,趕回根據地。途中,又盜取了一副車牌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