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忽然發生意外的轉變,這一點讓徽瑜有些措手不及,滿桌子的飯菜是一口也吞嚥不下去了,手下意識的就覆在肚子上,心頭那根線再度緊緊地崩了起來。
尤嬤嬤臉色也很難看,看着王妃這般,大着膽子問道:“王妃,要不老奴往宮裡頭問一聲?”
尤嬤嬤這一句話,將徽瑜有些雜亂的思維給拉了回來,她搖搖頭,“沒用的嬤嬤,從現在開始,王府前後門全都關閉,凡是出府者必要上報獲得對牌才許出門。”
嬤嬤趕緊應了,又問道:“要關幾天?”長時間的閉府未必是好事兒外頭人不定怎麼猜度呢。
幾天?
徽瑜靠着身後的軟枕,心裡反覆思量,這才緩緩說道:“若無宮中旨意,這門就先不開了。王爺不在,府裡只剩女人孩子,咱們自己要先穩住了。”說到這裡一頓,徽瑜雙眼又恢復往日的神采,對着尤嬤嬤一字一字的講,“如今外頭傳來王爺的消息,若是府裡有人趁機鬧事,不問情由,不問對錯,先全部關起來。若有那鬧得狠的,直接打了板子發賣出去。”
尤嬤嬤聞言渾身一凜,“王妃是怕府裡有起壞的?”這樣的處置可真是下狠手,對錯不分,是非不問,起了口角就要關起來,鬧事的打了賣出去,這對王妃的名聲可真不好。
徽瑜知道尤嬤嬤顧忌什麼,索性直接說道:“諾大的王府,上上下下伺候的人少說也有百餘口子,難道嬤嬤就能認定每一個人都是對王府忠心的?王爺到底有沒有事兒誰都不知道,一日不見屍首,我就認定王爺好好的。只是府里人多難免嘴雜,若有那故意傳播謠言動搖府里人心的,親了壞心思想要咱們府裡自己先亂起來的,不管誰的人,這時必不能容忍,此事這樣做我心知肚明會有什麼後果,嬤嬤不用擔心,王爺不在京都,如今生死不知,緊要關頭,若是連一座王府我都轄制不住,做這王妃何用?”
“王妃所言極是,老奴這就去辦。”轉身要走,忽而又回過身來,看着徽瑜說道:“既然如此,王妃越發的要吃上飯纔是。王爺命大得很,宮裡頭那樣險惡都能好好地到今日,再也不會出任何意外的。”
聽着尤嬤嬤這話,徽瑜眼眶酸了酸,忙垂下頭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嬤嬤說的是,王爺是有大福氣的人,我也沒有那剋夫相,我們會度過這一關的。”說着還真的拿起筷子認認真真的開始吃飯。
尤嬤嬤倒退出去,立刻將鍾媽媽跟雪琪雪瑩還有丘茂實都叫了來,王府裡下頭值班都是有規矩的。王府這樣大,哪一片歸誰管,誰手下有幾個丫頭小廝,晚上值夜誰負責哪一片兒記得是清清楚楚、
“把所有的管事婆子都叫來,半刻鐘人不到的,下頭二管事頂上來當差,所有今晚值夜的全都待命,王府護衛隊也調動起來,從此刻起,王府閉門關府,無對牌不得通行。”轉過頭對着丘茂實講道:“苗總管去給王爺報信,前頭管事的是他的徒弟,你帶着王妃的口諭過去,從現在開始前院也開始準備起來,有什麼事情直接回稟王妃,由王妃拿主意。”
丘茂實有些爲難的說道:“嬤嬤,前院的事情後院一直不曾插手,此時我過去怕是不得用。”自古前院後院就是分開管的,王爺那時候也沒說王妃能管前院,他就這樣過去了,只怕是號令不動啊。
“你只管去,王爺走前肯定會留下話的。”尤嬤嬤說這話其實心裡也沒底,但是總得試一試,苗榮廣那兔崽子自己跑的快,如今現在前院的事情還真有些棘手。
丘茂實只得硬着頭皮去了,一盞茶過去了人還沒有回來,尤嬤嬤就笑了,雖然心裡沒底,但是總覺得王爺待王妃不同,臨走前肯定是留下話吩咐的,現在果然如此,她心裡的不安又少了一層。
尤嬤嬤大事上極爲把得住,管理王府這麼多年積威猶在。此時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安排的很是妥當,很快的管事們都聚集起來。將王妃的命令傳下去,下頭有些管事果然就有些不怎麼服帖,話裡話外的都是一股子茬子味。關門閉府了,很多少人就少了能賺外快的機會,自然是不樂意的。
尤嬤嬤看着滿屋子的人冷笑一聲,“這府裡的主子是王爺王妃,如今王爺不在,王妃的話自然是最重要的。王府裡最不缺的就死奴才,誰要是自己覺得這個管事的位置做不好的,力不從心的,我這裡也不強求,有的是人想要出頭呢。”
這是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換了?
所有人都被唬了一跳,沒想到這次居然這樣的大陣仗,面容上都帶了幾分惴惴之色。
尤嬤嬤虎着臉掃了衆人一眼,又接着說道:“諸位別怪我沒提前把話說明白,誰要是差事上出了問題,這後果可擔待不起,別以爲王妃好性子你們就能散漫不遵命。我這話先撂下了,誰當差的管着的那一片出了問題直接擼下去關柴房等候處置,二管事接手立刻上差,但凡是不遵從府裡命令有那擅自通融讓人出府者,有當差不盡心出了意外着,有半夜聚賭者,一旦發現立刻拿下,輕者關押,重者立刻發賣出府,你們想想一家裡老老少少都跟你這被賣了出去,這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衆人的臉色這會兒全都變了,誰都沒想到怎麼好端端的就忽然間這樣嚴起來。
有人心裡不樂意的就大着大着膽子問道:“這好端端的忽然就這樣嚴起來,,總得有個說法不是?”
尤嬤嬤看着那問話的人正是管後門的一個管事,尋常府裡的小丫頭小太監要先跟家裡人見見面,都會去她那裡打點一二,後門上就會通融幾分。這時要閉府了,她可不就少了些收入。
“不過是府裡的一個奴才,難道主子要做什麼還要跟奴才交代清楚?我看是王妃尋常性子太好,倒是養大了有些人的心了。”這人既然敢問出這話來,可見是個不安分的,這種時候尤嬤嬤是一丁點的都不能冒險,當下黑了臉,立刻就把這婆子的差事擼了,讓二管事頂上來。那婆子不服就要鬧起來,尤嬤嬤是個狠得,立刻讓人捆了手腳掩了嘴拖下去關柴房。
這樣說關就關,說撤就撤,雷厲風行,總算是壓住了場子,一衆人誰都不敢在說什麼。
把差事重新分配一邊。尤嬤嬤又把各處的人事安排,值夜排班重新,最後又道:“不管是誰當差,都不許一個人胡亂走動,身邊必須還有另一個共行,單人擅自行動者,誰發現一個報上來,立刻重賞。”
這樣一來,周遭就有了無數雙眼睛盯着,任是誰也不敢大意了。
等這邊尤嬤嬤理出個頭緒來,府裡頭各處管事重新安排下去已經是後半夜了。前頭丘茂實也是一臉汗的跑來了,對着尤嬤嬤立刻說道:“前頭苗管事不在,可是蔣青在,只是這段日子沒怎麼露面,好像有事情在忙。現在聽到了消息立刻就趕回來了,讓奴才回稟王妃,前頭有他看管着,一定無事。”
“謝天謝地,我還以爲蔣侍衛跟着王爺走了。”前頭的人事安排後頭是一概不能管得,所以當時王爺走的時候,前頭留下什麼人,帶走什麼人,這府裡頭誰也不曉得,只知道苗榮廣在。可苗榮廣走了之後,前頭有苗榮廣的徒弟周全,府裡無大事兒倒也沒事兒。現在出了這事兒,苗榮廣的徒弟可就不管用了。就算是苗榮廣在都不能調動王府的侍衛,何況是土地,現在聽着蔣青在前頭,尤嬤嬤這顆心啊算是安穩下來。
靖親王送子求學不慎跌落山崖的消息很快的就在京都傳起來,靖親王府一上午不知道收到了多少的帖子。徽瑜沒時間一一看去,只撿着要緊的打開來看看。上門來拜訪的各家夫人,還有皇家妯娌們,孃家親戚,徽瑜是一概沒見,對外宣稱要繼續養胎。若是被人問急了,門房上的侍衛就不耐煩的問道:“我們王爺吉人天相自然不會有事兒的,不過是傳言跌下山,又無人親眼看到,一日不見屍首,我們王爺就好好地活着。”
靖親王府的人如此強勢的回答,讓人也有些驚疑不定,難道靖親王真的沒事兒?
徽瑜正在寫回帖,帖子是定國公的,讓徽瑜稍安勿躁不要輕信外頭的傳言,穩住府裡,靜待佳音。這封帖子,是徽瑜認識定國公以來,覺得他最有水準的一句話。當即就回道:“謝伯父關心指點,侄女謹記教誨,也請伯父放心,府裡安然無恙。”讓定國公知道靖親王府她能把持得住,他就無後顧之憂,自然能便宜行事。
刑玉郎的帖子就簡單多了,只問一句要不要送護衛過來,徽瑜笑着回了,暫且不用,若彈壓不住的時候自會求援。徽瑜沒問邢玉郎尋找姬亓玉的事情,她知道如果有消息外祖一定第一個告訴她,此時追問不過是徒添壓力,無濟於事。
又有董二夫人的帖子,深恨自己這一胎懷的不是時候,不能來女兒身邊陪伴她。徽瑜少不得寫了回帖安慰她稍安勿躁,讓她無須擔心,養好身體云云。
邢家兩位舅母的帖子徽瑜也一一回了,又有章玉瓊、楚珂還有嘉王妃等人,一直忙了一個上午,纔算是告一段落。此時距離皇帝接到姬亓玉落山的消息*一上午,宮裡頭終於傳出消息來,皇帝派人前去搜尋靖親王,並下了旨意務必將人好好的帶回來。此次派遣的隊伍分爲兩隊,第一隊以最快的救,第二隊帶着急需的各種物品以及太醫等等隨後上路。關於靖親王跌落山崖一事朝堂上也出現兩種聲音,第一種屬於意外,第二種屬於事故,兩隊人馬以定國公府和信國公爲首的兩派人馬互相攻擊,朝堂上吵成一團。
此時,徽瑜也有些意外定國公居然會在朝堂上直言姬亓玉屬於被人謀害,這與他一貫行事風格嚴重不符。且有昭國公大力支持,並一一列舉出最近這段時間寧王一系與靖王一系交手的證據,其中溫家再度被拿出來當了典型,尤其是後頭溫夫人給靖親王府再送女兒的事情被當成重點解說,若無人指使,區區溫家何敢一個女兒謀害王妃未遂之後,還敢再送一個女兒過去,隨即扔出溫家與信國公府來往的證據。
朝堂譁然。
然則信國公也是準備充足,立駁昭國公血口噴人,陷害無辜,稱溫家與信國公府是有往來,然則卻是一般官員之間的交往,並無其他。對於昭國公拿出來的證據也一一作了反駁,並當場彈劾昭國公構陷朝中大臣。
就在這時,定國公掩面悲泣,居然當朝痛哭,怒訴德妃後宮干政,距離溫侍妾謀害主母已經有一段時間,然則審訊事宜進展頗慢,皆因德妃處處擾亂皇后娘娘審訊溫家侍妾一事。定國公當朝怒罵信國公,並口口聲聲問責,靖親王妃跟靖親王先後出現意外,難道這是巧合?並一口咬定,那溫侍妾乃是德妃所賜,可見其居心*……
靖親王一系一直以來都是秉着低調的作戰方式跟寧王一系周旋,此時靖親王跌落懸崖的消息一出來,這些人不僅沒有陣腳打亂,反而忽然風格大變,犀利出擊,跟信國公等一衆人展開正面較量。不要說朝中諸臣,便是皇帝也是大爲吃驚。
這樣一來,靖親王一襲如此憤怒,一副跟寧王一系拼了的架勢,反而讓大家有些相信怕是靖親王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反正靖親王一襲落到寧王一系手中肯定沒什麼好下場,反而不如大家大幹一場,臨死拉個墊背的,最後便宜了別家王爺,靖親王一系還能有個活路。
朝堂之上鬧得厲害,皇帝一反常態的並未鎮壓下去,反而高坐廟堂,眼睜睜的看着兩派人馬撕成一片。靖親王出事,寧王頓成千夫所指,幾次求見皇帝都被拒絕。溫侍妾審訊一事兒,皇帝親自問了皇后,隨後此事便不讓皇后過問,直接把溫侍妾送進了內廷府。
內廷府裡有慎行司,掌審讞刑獄案件,凡是進了這裡頭,不脫層皮是出不來的。當然大部分都是有去無回,因此後宮裡頭除非是犯了極大錯事的妃嬪,不然是不會動用慎行司出手的。
皇帝這麼一插手,直接把人送進了內廷府,這一點皇后大爲意外,此時也沒辦法插手了。徽瑜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也是半響無語,不過之前內廷府在姬亓玉手上呆了那麼多年,後頭又被皇帝架空了,別人插不進手去,想來只要那溫侍妾不是個爲德妃捨得一身剮的人,應該是能問出些東西的。
朝堂、後宮、內廷府皆忙碌起來,靖親王府也是日日求見的人絡繹不絕。大多是想要從這裡打聽靖親王的消息,徽瑜一概以養胎爲由拒不見人。與此同時,王府裡也抓了兩個偷偷往外送信的小丫頭,尤嬤嬤將人捆了直接關押起來,把這事兒稟了王妃處置。
徽瑜倒是沒有意外,諾大的王府,哪裡會沒有漏洞,別人家的探子塞幾個進來,這是很容易的事情。後宮那樣的地方,皇帝貴爲一國之君都不能全把持住呢。
“先把人關着,一日半碗飯,一杯水,別餓死了,也別讓她們吃飽了有力氣逃。”徽瑜面色有些憔悴,這幾日就沒能睡個安穩覺,昭姐兒也不能去讀書了,她還要陪着女兒,生怕她被府裡的事情嚇到了。虧得有小小這個小皮猴在,倒也沒能讓昭姐兒感覺到緊張的氣氛。
嬤嬤點頭,“其餘各處地方現在都還安穩,王妃不用擔心,您也得好好的休息纔是。”看着王妃眼下的一片黑,尤嬤嬤也着急,這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徽瑜點頭。她怎麼能睡得好,一躺下全都是姬亓玉的臉,雖然心裡一直告訴自己,他一定會好好的,一定能脫險,可是她又沒有金手指能給他續命。只是她不能慌,她一慌一亂,府裡就沒了章程,那纔是要命了。府裡一亂,不曉得要生出多少事情來。
“王妃,王妃,滌塵師父來了。”雪瑩一路小跑掀起簾子進來了,滿臉上都是笑容。
徽瑜一愣,滌塵?
國安寺!
她竟把這裡給忘了!!!
“快請!”徽瑜忙站起身來就往花廳去,了聞大師在大晉可是名人,這個時候來這裡是爲什麼?
徽瑜整理了衣衫,扶着尤嬤嬤的手一路往花廳走去。遠遠地就看到滌塵一身僧袍立在那裡,心裡就覺得好像安定下來。
“給王妃請安。”滌塵單手立於胸前作個揖。
“滌塵師父請起。”徽瑜讓自己儘量的保持平靜,“請坐。”
兩人分賓主坐下,滌塵在靖王府裡完完全全就是一副高僧弟子的端莊樣,絲毫沒有在國安寺時的不羈,“貧僧來王府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所求,還請王妃准許。”
徽瑜一愣,看着滌塵便說道:“滌塵師父有話請直說就是,若是能辦到的,決不推辭。”
“王妃不過舉手之勞而已。”滌塵笑道。
“師父請講。”徽瑜耐着性子跟滌塵周旋,知道滌塵走這一趟肯定不是白來的,只是這人假裝高深,她也不好顯得猴急。
“如今家師年歲愈高,近來夢有驚擾,特意讓貧僧接大郡主去國安寺住幾日。”
這是什麼意思?
徽瑜蹙眉,當初了聞見了昭姐兒就送了她一串十八子的手串,當時在京都還傳的沸沸揚揚,也是從那時起昭姐兒在諸位皇孫中就格外的不同。現在姬亓玉纔出了這樣的事情,了聞大師就要接了昭姐兒去國安寺……
“滌塵師父,大師可還說別的了?”徽瑜有些緊張,了聞大師可是原文中最大的金手指啊,她這段日子寢食難安,拼命地讓自己鎮定,外頭有定國公、昭國公還有刑玉郎坐鎮是能讓她安心,可是她最擔心的卻是姬亓玉的安危,不知道現在人還有沒有活着。因爲配角都是被炮灰的命運,就比如這次信國公跟德妃聯手策劃的這次謀殺,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提前一點風聲沒聽到。如果因此姬亓玉被炮灰了,徽瑜都覺得這是原文的意願太強,配角總被炮灰的命運無法改變。
可她不甘心,不認命,自從來一步一步走的是步步謹慎,姬亓玉也並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人,這一次一定能平安歸來。
這幾日她跟定國公的聯繫尤爲親密,甚至於很多關於朝政上的謀劃她都極爲強勢的提出意見,她知道定國公肯定會不高興,可是她必須要這樣做。其他的,關於定國公府的看法,她現在是真的顧不上了。
“師父只讓我來接人,別的一句未提。”滌塵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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