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一鳴擡頭,就見一個纖纖弱弱的少女款款的邁進廳來,臉上恬淡的笑容瞬間晃花了他的眼,顫聲喚道,“雲歡?”
阮雲歡見首位坐着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知道是自己的父親,便婷婷拜道,輕聲道,“女兒雲歡見過爹爹!”
瞧着她一身素淨衣衫,整整齊齊,臉上神情也是從容有度,秦氏一臉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瞧着她的眼神全是震驚。事情,爲什麼不是預想的那樣?
阮一鳴見她低眉順目,滿意點頭道,“嗯,回來就好!去見過你母親!”
“是!”阮雲歡應,又向秦氏拜倒,“雲歡見過母親!”
阮夫人秦氏的表情很快恢復正常。見她行禮,忙站了起來,親自將她扶住,說道,“快,快起來!快起來!雲歡,你總算回來了!”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阮雲歡擡目向她一瞧,見她臉上是一副得體的笑容,不由心底冷笑,不動聲色的把手抽回。
秦氏是阮一鳴的繼室,建安侯嫡女,三十許人,生的桃腮杏目,可見年輕時是個美人,此時一身裝飾端莊華貴,大方得體,一張美豔的臉笑開,顯的有幾份親切。
阮雲歡心裡厭煩,臉上卻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容,輕聲道,“日後還請母親多多教導!”
“好!好!”秦氏連應,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擦去並不存在的眼淚,回頭將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拉到她面前,說道,“這是你妹妹雲樂!”
阮雲樂!阮雲歡眸底寒光一閃,臉上卻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妹妹好!”
阮雲樂漂亮的大眼睛向她狠狠瞪了一眼,一言不發轉身就跑。
“雲樂!”秦氏喊了一聲,見她已衝出廳去,無奈的望着阮雲歡,說道,“你妹妹被我們寵壞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們?阮雲歡挑了挑脣。前一世的自己太過良善,竟然沒有聽出,人家從第一次見面,就把自己排斥在外呢!含笑搖頭,輕聲道,“妹妹年紀小,我哪裡會放在心上!”
阮一鳴等她們見過禮,才問起路上的事,阮雲歡簡單回了,又喚上自己爲首的丫頭奴僕拜見陸一鳴。
陸一鳴瞧了一眼,問道,“爲何不見趙媽媽?”趙媽媽是阮雲歡的乳孃。
下跪的趙承回道,“孃親年高,不願再離家鄉,已經求了小姐恩典,在鄉間養老!”
阮一鳴瞧着他問,“你是……”
趙承伏身道,“小人是趙媽媽之子趙承,此次小姐回京,老侯爺命小人隨在小姐身邊伺候,也好在京師長長見識!”聲音朗朗,不卑不亢。
阮雲歡瞧着趙承,挑了挑脣角。上一世,她並不知道所謂的“家”竟然是龍潭虎穴,乳孃趙媽媽爲了她慘死。而這一世,她留下了趙媽媽,卻特意帶上了身懷絕技,又忠心耿耿的趙承。
秦氏聽說阮雲歡身邊竟有十二名隨從,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說道,“老爺,雲歡是相府千金,不用經常拋頭露面,要這麼多隨從做什麼?”
阮雲歡含笑道,“母親不知,如今道兒上不太平,莫說荒山野嶺的,就是大都城外,天子腳下,一樣有賊人殺人越貨,外祖父心疼雲歡,纔多派了幾人保護!”
秦氏聽她話裡有話,心頭一跳,向她臉上瞧了一眼,卻見她笑吟吟的,看不出什麼。秦氏心裡猜疑,臉上卻不動聲色,微微一笑,淡道,“說的也是!”
阮一鳴雖然也覺得阮雲歡帶的人未免多了些,在他眼裡,終究是小事,便揮手道,“你離家十年,先去見過祖母,再去安置吧!”
“是!”阮雲歡應了一聲,辭過阮一鳴,跟着秦氏向後宅裡去。
一路穿過寬敞的庭院,景緻優美的花園,向老夫人住的紫竹苑去,四個丫頭遠遠的跟在身後。秦氏一邊走,一邊低聲道,“老夫人身子不好,容易睏乏,一天十二個時辰裡,總有六、七個時辰睡着,一會兒不要呆的太久!”
“嗯,雲歡知道!”阮雲歡低應,耳朵裡卻捕捉到身後兩個小丫頭的低語。
“不是說大小姐是野丫頭一個嗎?我怎麼瞧着不像?”
“老侯爺府裡有人教養吧!”
“可前陣子聞回來的人說,大小姐成日到處亂跑,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噓,小聲點,夫人瞧過來了!”
“……”
阮雲歡挑了挑脣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啊,上一世,她聽從教養,笑不露齒,行不露足,言行舉止,的確是一個大家閨秀。可是那又能如何,面對種種算計,她還不是隻能聽從別人擺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