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要給我們做主啊!”兩個婆子一進門,便跪倒在秦氏腳下,嚎啕大哭,“夫人呀,你也知道,我們當家的老實巴交,只知道給主子賣命,哪裡知道給自己積銀子。如今突然讓我們搬走,我們豈不是要流落街頭?夫人,我們自從跟了你,都是一心一意的侍奉,你一定要爲我們做主呀……”
“好了好了!哭什麼?”秦氏被哭的頭疼,狠狠一拍桌子。
兩個婆子嚇了一跳,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忙收了聲,仰起兩張老臉,眼巴巴的瞧着秦氏。
秦氏狠狠的向她們瞪了一眼,咬牙道,“你們橫豎是我的奴才,我再不濟還能讓你們流落街頭?”
兩個婆子大喜,齊齊磕頭謝恩。吳婆子道,“夫人,那明天,我們搬到哪裡去?”鄭婆子跟着連連點頭,都仰頭等着秦氏示下。
秦氏臉色陣青陣白,咬牙道,“你們明日不許搬,我看那個黃毛丫頭能將你們怎樣?”
“怎樣?”阮雲歡挑了挑眉,向青萍笑望,悠悠道,“只怕到時候他們不搬也得搬!”想和她阮雲歡玩賴的?這一世,怕還沒人能賴得過她吧!阮雲歡冷笑。再世爲人,她可不準備給這些人留臉面。
“就是,不用別人,讓趙承帶兩個人去,連人帶東西全丟了出來便是!”白芍搓着手,恨不得自己去親自將人丟出來。
阮雲歡橫她一眼,笑出聲兒來。這個白芍,和她習了幾年武,連性子也比上一世暴力。
果然,第二天趙承來回,那兩戶人家果然沒搬。
阮雲歡冷笑。不搬?不搬最好!要不然,她怎麼讓這些人記住她?
又隔一天,吳大、鄭二家的突然一大早就哭上門來,一見秦氏,當真是哭的上聲不接下氣,嚎了半天,吳婆子才斷斷續續的道,“夫人,你可要救救我們當家的,我們當真沒有殺人啊……”
“殺人?”秦氏大驚,忽的站起,問道,“你說清楚,誰殺了人?”
鄭婆子定了定神,才說道,“夫人,今兒一早,我們纔剛剛起身,就有官差砸門,二話不說就進院子搜查,也不知道怎麼,竟然從後院的樹下挖出個死屍,官爺一口咬定是我們當家的殺人,也不聽我們分辯,便將人綁走了!”
“院子裡怎麼會有死屍?你們可知道是什麼人?”秦氏驚疑不定,連聲追問。
“說是查記錢莊的掌櫃,我們當家的也都認識,前幾日便不見他出來,不想今日在我們院子裡挖出屍體。”
錢莊的掌櫃,那就是多少有些根底的人!
秦氏皺眉想了想,又問,“知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吳婆子搖頭,“我讓大娃跟了去打聽,讓他一得了信兒,就趕到府上來回!”
秦氏搖頭,說道,“只怕知府衙門大娃進不去!”擡頭向門外丫頭喚道,“杏兒,你去喚常管家來!”
杏兒應命而去,過了一會兒,帶着管家常青匆匆的奔了進來。常青剛跪下行禮,秦氏便擺手道,“你拿了相爺的貼子,去知府衙門打聽一下,那個錢莊的掌櫃如何死的?”
待常青退了出去,秦氏向兩個婆子擺手,說道,“你們先回去吧,等有了信兒,我自然會派人知會你們!”
兩個婆子跪着不起,鄭婆子結結巴巴道,“夫人,如今院子被官府封了,我們……我們別說沒地方住,就連屋子裡的一條絲也不許拿出來!如今我們兩家的兒子媳婦孫子,都只能在店裡!”
秦氏一聽,心中突然覺得,這事未免也太巧了!心底沒來由的煩燥起來,揮手道,“那便在店裡等着!”兩個婆子忙磕頭退了出去。
秦氏坐着想了會兒,越想越覺這事有蹊蹺,起來坐下幾回,終於喚人來問,“大小姐呢?”
“大小姐一早兒出了門!”小廝躬身回稟。
“大小姐,就是這裡了!”同一時間,阮大小姐的馬車在一家酒樓門前停下。阮雲歡聽到趙承回稟,掀開簾子向外一望。
但見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酒樓,分爲上下兩層,門面陳舊,洗刷的倒也乾淨,因不在飯點兒上,酒樓門前並沒有什麼人。
阮雲歡點頭,帶着白芍下車,向那酒樓二層雅室來。臨窗坐下,白芍喚了小二詢問都有什麼茶點。阮雲歡卻是瞧着街對面一家緊閉的店門,說道,“那不是查記錢莊嗎?怎麼掌櫃的還沒有尋到?”
白芍向外瞧了一眼,說道,“小姐,你還不知道?那掌櫃的被人殺了,今兒一早尋到的屍體!”
阮雲歡挑眉,問道,“什麼人和他有這麼大的仇,居然殺人?”
白芍向小二瞧了一眼,擺了擺手。小二遲疑一下,躬身退了出去,將門關好,走開幾步,又躡手躡腳的回來,豎起耳朵傾聽裡邊的動靜。
白芍聽着小二返回,才壓低了聲音道,“大小姐,你不知道,這查記錢莊可是平陽王的產業,聽說殺他的兩個人,一個姓吳,一個姓鄭,因在錢莊裡賭輸了錢,又欠下一屁股債,便合夥將掌櫃的殺了,將人埋在後院裡,今兒一早官府起出的屍體!”
“哦?平陽王的人他們也敢殺?”阮雲歡清清亮亮的聲音帶着些慵懶,搖頭道,“這樣一來,這兩家人可就完了!”
門外小二腦袋嗡的一響,額頭在門上一磕,“咯”的一響,一下將自己嚇醒,忙轉身匆匆離去。
雅室內的阮雲歡端着茶盞,淺淺笑起。
“平陽王的人!”秦氏聽到消息,也是臉色微變,咬牙問道,“你說,吳大、鄭二當真欠了人家賭債?”
“老奴不知道啊!”鄭婆子哭喪着臉跪在地下,說道,“平日他們二人是經常喝點酒,一同出去耍耍,可就算欠了賭債,也不至於殺人啊!”
秦氏氣的發顫,一手指着她,罵道,“當真是狗肉上不了檯面,你們也不想想,旁的人家的陪房,哪裡有你們過的日子,那樣的院子給你們住着,那樣的店面讓你們管着,每年也不過往府裡交那麼些份例,不想日子好過,你們便生出那些事來,竟然連平陽王府的人也敢招惹!”
鄭婆子被她罵的臉白,直等她罵完了,才爬前幾步,拽着她的裙襬,哭道,“夫人,你好歹想法子救救我們當家的,有了這次,他再也不敢了!要不……要不……”眼珠子嘰哩骨路的轉了轉,往前湊了湊,悄聲道,“夫人,要不然您說句話,讓吳大一個人擔下來!他的四個兒子兩個閨女都成了家,我家還有一個小的,指望着他爹呢!”說着又抹起了眼淚。
“呸!”秦氏啐她一臉,咬牙罵道,“你們鄭二是人,吳大就不是?兩個人做下了事讓他一個人擔着,你讓我怎麼和吳大家的說去?”
鄭婆子連連磕頭,哭道,“夫人,老奴也不想啊,如今兩個人都抓了進去,對方又是平陽王府的人,瞧那架式是不肯善罷甘休的,與其兩個人都折了進去,不如丟卒保帥!”
秦氏被她氣笑,又啐她一口,說道,“你還知道什麼叫丟卒保帥?你家鄭二怎麼就成了帥了?”被她這一句話,倒也說的活動了心思,說道,“你先回吧,我使人去打探一下平陽王府的口風!”
鄭婆子剛走,常管家便趕了回來,說道,“夫人,忤作驗屍,說那掌櫃的腦後受了重擊,肺裡有水,應該是被人打暈後活活溺死。如今他的家人已經哭上了大堂,說一定要追查兇手,若不然,就要請王爺做主!”
秦氏變色道,“他們有王爺做主,難不成我們相府無人?”
常青皺眉,思索一下,才上前一步,低聲道,“夫人,此事若當真鬧開,縱然能救出人來,也勢必和平陽王府翻臉,得不償失啊!”不過是兩房奴才,怎麼能得罪王爺?更何況,就平陽王那火爆性子,豈會善罷甘休?
秦氏一窒,悶了良久,方咬牙道,“都是那個丫頭搞的鬼!”
阮雲歡一進府門,就被阮一鳴喚了去,剛一進門,秦氏劈面就問,“那院子裡的死屍,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阮雲歡瞧了瞧坐在一邊的阮一鳴,淡淡道,“母親這話,女兒不懂!”
秦氏呼的站起,指着她道,“你……你……分明是你要院子不成,才命人嫁禍!”
阮雲歡一聲冷笑,說道,“母親既如此說,改日知府衙門開審,大可上公堂上說去。只說女兒要回自個兒的院子,母親的陪房佔着不讓,女兒便殺了查記的掌櫃,到那院子裡埋屍。可是女兒也能說,那分明是女兒的院子,卻是母親的陪房住着,女兒給了一日讓他們搬出,他們卻無理不肯,當時不知什麼原故,卻原來是院子裡埋着死屍,怕搬了出去讓人知覺,便只好賴着!”
秦氏被她說的臉白,指着她咬牙道,“你……你胡說,我的陪房,豈是會殺人的?”
阮雲歡冷笑道,“依母親之意,母親的陪房不會殺人,倒是雲歡會殺人了?”
秦氏大怒,驟然轉身,喚道,“相爺,你看看你的女兒!”
阮雲歡也轉頭去瞧阮一鳴,一臉的哀傷,說道,“爹爹,你也認爲殺人的不是陪房,卻是女兒?”
阮一鳴臉色微變,沉聲喚道,“夫人!”奴才殺人和大小姐殺人,自然是天差地別。擡頭向秦氏一望,眼底包含深意。
秦氏咬了咬脣,只好忍氣,重重坐下。
阮一鳴緩了緩臉色,說道,“雲歡,死屍從你的院子裡起了出來,事情鬧大,你也脫不了干係。相府大小姐去對薄公堂,總也說不過去,又何必鬧到那個地步?”
阮雲歡聽他話說的軟和,卻知道不是爲了自己,心底冷笑,臉上卻沒有表情,問道,“那依爹爹之意呢?”
秦氏不等阮一鳴說話,便搶着道,“你爹爹的意思,是靖安侯爺和平陽王交好,你即刻去趟靖安侯府,請侯爺出面說個情,將此事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