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外,禮親王和一衆宗人府官員三五成堆地站在一起悄悄地說着話。他們每個人緊皺着眉頭,時不時地唉聲嘆氣一下,一副遇到棘手問題的樣子。
祁睿從監牢裡走出來時,憑着敏銳的聽力,很輕鬆地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他腳下的步子慢了下來,聽了兩耳朵,微微搖了搖頭,又從新加大步子往他們的方向走去……
他的這些臣子在替他想如何處置姚玉婉母子,已經初見成效,有了幾個呼聲比較高的想法,什麼凌遲處死,五馬分屍等等。這幾個主意呢,夠殘忍夠血腥夠狠。
當然,若是按照他們出的那些主意處置姚玉婉,是能滿足他的要求的。
姚玉婉下毒害死了他的父皇母后,與他來說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真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讓她親眼看着她自己的皮肉從身上掉下來,那種只痛苦害怕卻不死的樣子,是很讓人解氣很讓人亢奮。
不過,這種解氣和亢奮只滿足了他自己的心理。與其他方面來說,沒有絲毫的益處,甚至說弊端更多。比如人心……
他的父皇母后被姚玉婉毒殺害死已經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百姓呢三觀正的,肯定是覺得殺死帝后的姚玉婉其罪當誅,罪不可恕,人心看着是偏向他的。可實際上,這種人心的偏向很脆弱,弱不禁風,隨時隨地都有偏離的可能。因爲,他的父皇母后被姚玉婉毒殺,與他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身爲局外人的百姓,事不及他們,他們只會輕嘆一聲,並不會感同身受真正在乎他心裡的痛。
這一次,若是他因爲仇恨姚玉婉,如這些臣子所說的那些血腥的手段處置了姚玉婉,百姓不會覺得大快人心,拍手叫好他處置了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這些百姓會被嚇到,他們會須臾他手段的殘忍,會不自覺地聯想很多,比如,會聯想到他這個人本性殘暴血腥,對於他統治下的國家惴惴不安,從心底裡開始牴觸他。人心慢慢偏離,甚至稍微被人利用,就會激起民憤,造成更大的動亂。得不償失,說的就是這個。
處置姚玉婉和祁宇,沒有表面上的那麼簡單。他不能想當然地由着自己的心思做事,而要多方考量,找到一個最佳的處置方法,既能一解他心裡的鬱悶,又能讓百姓心服口服,不至於對他印象變差。
“討論的如何了?”祁睿心裡雖然否定了他們的想法,但是面上沒有多做表情,他背手在人前站定,淡淡然地看着衆人。
禮親王幾人這才發現祁睿的存在,他們連忙住嘴,齊齊地面朝他,朝他行禮問候,“微臣參見吾皇!”
祁睿輕輕地恩了一聲當作迴應,又繼續問他比較關心的問題,“禮親王,朕聽到你們在討論如何處置姚玉婉這個國家罪人。怎麼樣,有一個結果沒有?”
禮親王連忙抱拳回覆,“啓稟吾皇,眼下還沒商量出一個結果來。”
祁睿微微笑着,“朕的話撂到這裡,這個差事誰做的好,朕重重有賞!”
衆人一聽,又喜又忐忑。喜的自然是有一個得到皇上賞識升官的機會,忐忑也忐忑在這裡,既然皇上開口說要給賞賜,就證明這件事情可沒想象中的那麼容易做,要將事情做到他的心坎裡,難啊!
真是愁死人了。
衆人驚喜後,又不自覺地在心裡低嘆了一聲……
不過幫個時辰,清風就拿着姚玉婉親筆書寫的她和裕親王通姦,並生下祁宇的罪證從監牢裡跑了出來,並將東西都交給了祁睿。
祁睿大致地瀏覽了一下白紙上的黑字,朝清風微微地點了下頭。清風便默默地站到一旁,準備隨時照着他家主子的要求做。
祁睿朝禮親王勾勾手,便一個人踱步到離人羣稍遠的位置處等着他。禮親王微楞後,加快腳步朝祁睿跑去,並在他身前站定。
“陛下您找微臣?”
祁睿將手中的罪證遞於禮親王,而後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禮親王接下他手中的東西,緊皺眉頭開始了起來,他越往後看心越驚,最後微攏的眉頭聚在一起,擰成了疙瘩。
和姚玉婉偷情的不是別人,居然是裕親王。天哪,這事情可棘手了。
“陛下……”禮親王惶恐地垂着頭,“微臣這就派兵,將裕親王府查封,一定將裕親王繩之於法!”
祁睿微擡起手來,制止了禮親王的動作,“父皇沒有入皇陵之前,京城裡不可再有其他大的動靜!”
他的眼下之意,就是等先帝入皇陵後再做打算,將這些人繩之以法。
“可是,若是風聲傳出去,裕親王聞得動靜再跑了,那豈不是麻煩了嗎!”禮親王複述道,“微臣覺得還是先將他扣下,等先帝入皇陵後再處置比較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