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閣。
“娘,我不要嫁給榮表哥,我不要嫁……”秦可欣抱着李素雲哭的聲嘶力竭,嗓子沙啞,頭髮雜亂,眼睛紅腫,嘴脣又幹又蒼白,不復往日風光水靈。
李素雲拍着她的背脊,哄着她道,“娘知道,娘都知道!”
秦可欣哽咽道,“娘,我好害怕,我這樣是不是就嫁不了好人家了……誰還會要我呀……”
一想到她莫名其妙的和榮表哥發生關係,又莫名其妙的被京城所有的貴女撞見了,又緊接着被太醫診治了一番,一下子她的事傳遍了平民貴族,無處遮掩,她就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明明應該是秦可卿的結局,爲什麼換成了她?
“欣兒,娘會想辦法的,娘一定會想到辦法!”李素雲心疼地摸着她的臉,她的臉上溼漉漉的全是淚水,李素雲的心裡痛的如刀絞一般。
“是秦可卿,一定是秦可卿陷害我……”秦可欣擡起紅腫的雙眼看向李素雲,恨得咬牙切齒地道,“娘,是她害得我!”
“娘心裡有數,你睡一會兒!”李素雲撫摸着她蒼白的小臉,溫柔的說。
“不行,不要……”秦可欣掙扎地坐起身來,聲音極大,“我不能看着她嫁給二公子,她憑什麼擁有二公子那種清雅貴氣的男人,而我秦可欣就要委身於李榮!”
李素雲閉了閉眼睛,心裡和自己女兒一樣不甘心!
現在事情的發展越來越應證從前那個算命的江湖術士的話了,這不能,不可以!
“娘不會讓她得逞的!”李素雲咬牙攥緊了拳頭。
“娘有什麼好手段?”秦可欣臉上露出驚喜,攥住她的手,問道。
“欣兒……”李素雲替她將臉上的淚水摸淨,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懷裡,“都怪娘以前對她太仁慈,才害得我兒受這種委屈。娘醒悟了,娘這次一定不會心慈手軟!”
秦可欣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伸手緊緊地抱着她的腰身道,“女兒等孃的好消息!”
“一切都有娘呢!”李素雲拍拍她的後背,緩緩地調整了一下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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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丫頭的院子,晚上誰守着呢?”李素雲坐在榻上,拿着茶杯緩緩地喝着。
“回稟夫人,是彭婆子!”李素雲身邊的貼身婆子張媽媽回道。
“彭婆子?”李素雲放下茶杯,揉了揉太陽穴,“她家那口子跟着老爺已經大半輩子了,十分忠心,彭婆子的心也是向着老爺的,所以老爺才放心讓她去守着他那財神爺!彭婆子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彭婆子金銀不進,確實是難辦!”張媽媽看着李素雲低聲地道,“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樣!”
“你可是做什麼了?”李素雲問道。
“奴婢從小跟在夫人身邊,見不得夫人鬧心生氣,見不得二小姐受那種屈辱……”張媽媽眼眶立即泛紅,“……奴婢給本該今晚值班的秦婆子下了些腹瀉藥,她當不了值,讓閻婆子替她!奴婢打聽了,閻婆子正在值班!閻婆子向來喂不飽,只要金銀財寶夠,她什麼都肯做!夫人想做什麼,儘管吩咐她!”
“媽媽!”李素雲激動地抓緊她的手,“在這個家裡,也就你最在乎我們娘倆!”
自從那賤丫頭定了丞相府那門親事後,秦明華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處處維護那賤丫頭不說,對她們母女也疾言厲色。甚至可欣出事後,他不僅不安慰女兒,還罵可欣是賠錢貨,警告她不準動那賤丫頭,她不過是去那賤丫頭的院裡想問兩句,秦明華就將她趕了出去,還排了很多人護着,這明擺的就是給她們母女難堪!
“不怕說句越距的話,奴婢沒有親人,一直都把夫人和二小姐當作自己的親人來看,夫人和二小姐安好,奴婢就安好!”張媽媽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抱着李素雲哽咽道。
“媽媽!”李素雲撲在她懷裡,感動的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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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燈太暗了,奴婢再添一盞,仔細熬壞了眼睛。”錦兒將燈往秦可卿眼前又推了推。
“不礙事,馬上就縫完了!”秦可卿手中拿針的動作未減,臉上掛着溫柔的笑容。
“小姐這一下子就姑爺做了六套襪子,姑爺看到了,一定會更疼小姐的!”印兒看着秦可卿紅潤的臉面,笑嘻嘻地說。
秦可卿臉一紅,“我出嫁沒多少嫁妝,能做的也就這些!”
若是時間夠,她還想給浩文做套睡衣,納幾雙鞋子,做幾身衣裳,可惜時間倉促,只能想想,等入了門以後再做了!
“姑爺一定不會在乎那些死物,小姐的這些貼身衣物更難得!”錦兒也笑道。
“嗯!”秦可卿輕輕地點了頭。
“眼看就要做完了,奴婢去端洗漱的水,等小姐做完,也不用再等,洗洗就可以睡了!”印兒道。
“去吧!”秦可卿點着頭道。
等印兒回來,秦可卿正好收了線,由錦兒伺候着寬衣,又往後背塗了藥膏,纔去清洗。
“奴婢瞧着後背上的傷淡了許多!”錦兒對秦可卿道。
秦可卿點頭,顏兒給的東西一直都是好東西!
“小姐,您脖子和……那些痕跡可明顯的要比後背上嚇人的多了!”錦兒紅着臉小聲地說。
秦可卿將臉埋進溼帕子裡,就這樣還覺得直冒熱氣。
“你……”印兒拉了下錦兒的衣袖,朝她擠眉弄眼,錦兒壞笑地吐了吐舌頭。
“今晚罰你們都睡在外面的長廊裡!”秦可卿將帕子塞到錦兒手裡,故意板着臉走向牀,只是紅撲撲的臉蛋,泄露了她的情緒。
“是,奴婢認罰!”錦兒垂頭笑道。
印兒端起臉盆,湊到錦兒身邊,低聲道,“小姐害羞了!”
錦兒嘻嘻笑了起來,見秦可卿躺好,才走到她身邊,替她壓被子,“等小姐成了親,就是長廊,奴婢都不敢睡了,真怕聽見什麼!”
“壞丫頭!”秦可卿狠狠地瞪着錦兒,雙眸水潤潤的,臉頰又染着紅潤,皆是說不清的風韻。
錦兒將帷幔放下來,笑着道,“真該讓姑爺看看,您此刻的模樣!”
秦可卿聽着她們一逐漸遠去的笑聲,拉過被子將自己埋進了被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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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逐漸深了。
秦可卿的院門口,兩個婆子坐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我在廚房燙了些好酒,咱姐倆喝點?”閻婆子就笑着道。
彭婆子搖着頭,“咱倆當值呢,這喝了酒,總歸不好!”
“喝一點,也不礙事!”閻婆子依舊不死心地說,她知道彭婆子愛吃酒,故意投其所好,就不相信她能忍得住誘惑!“我還抄了兩個好菜,咱邊吃邊喝一定會很暢快,這都後半夜了,能有什麼事?”
“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彭婆子又搖頭。
閻婆子沒法,見她油鹽不進,決定換個方式。目光一動,落在她旁邊的花生瓜子上,連忙將花生瓜子往彭婆子眼前拽了拽,“既然如此,就不吃酒了,來,來,來,吃點這個,家裡新炒的,香的很!”
說着,自己抓起了一把瓜子就開始嗑,這次彭婆子沒拒絕。和她邊吃邊聊天。吃渴了,就抓起茶壺咕咕的往嘴裡灌水。閻婆子看着嘴邊笑意漸深。
許久之後,彭婆子捂着肚子對閻婆子道,“我去趟茅房!”
“成,你去吧!”閻婆子邊嗑瓜子邊點頭。
“嗯!”彭婆子捂着肚子就跑了。
閻婆子見她沒了影,噔噔噔跑到不遠處的花叢裡抱出來一個罐子,躡手躡腳地進了不會引人注意的偏房,把菜油在偏房灑開,在一面牆上反覆潑了很多油,扔了一個火摺子就走了。
夫人說大小姐身邊有高手跟着,所以她不敢直接把油倒在她門窗周圍,只能選擇一個靠近她內室——只隔一牆的偏屋,引着後連累她所在的內室!
閻婆子回到院門口繼續嗑瓜子,她就賭大小姐身邊的人在遠處護着,並不敢在她周圍太近的地方,她今晚的動作不會被人察覺。
火星遇到油後便不可控制地蔓延燃燒起來,不一會越來越大,便不可控制,等靈霄察覺到有異常的時候,秦可卿的屋子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小姐……”錦兒印兒看着火紅的火焰,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秦可卿是在睡夢中被濃煙嗆醒的,她一睜眼就看到了熊熊的火焰在屋子裡燒了起來,連忙從牀上爬起來,往外走,只是周圍全是火,她看着那些火焰,都嚇傻了……
凌霄讓錦兒印兒去端水,只露出的一雙冰眸子微眯着,緊緊地盯着那燃燒的屋子,片刻,錦兒印兒就端回來了水,凌霄端起一盆水從頭上倒了下去,將盆子一扔,就衝進了火裡。
秦可卿在無助的時候,眼見火焰要吞噬自己的時候,凌霄來到她身邊,二話不說,抱着她護着她將她帶離了火海……
“小姐……”錦兒印兒抱着秦可卿,淚流滿面。
秦可卿輕拍着她們,道,“我沒事,沒事!”
“屬下保護不利,等小姐入了司徒府,凌霄便回王府領罰!”凌霄語氣冰冷。
“沒有,你一直都護着我很好很好!”秦可卿感激地看向凌霄,“這一次要不是你,我就葬身在這場大火裡了!”
“還是凌霄粗心,才把小姐置身在了危險中!”凌霄道,“在受罰之前,這場大火的縱火者凌霄一會兒送上!”
說完,凌霄一個翻身,便消失不見了。
秦可卿收回目光,緊緊地抱住了錦兒印兒,緩緩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