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皇貴妃還是堅持自己當初的誓言,堅決不肯當皇后。便考慮若是皇后一直沒有子嗣,就將自己的長子過繼給皇后撫養,讓長子當皇后的兒子,也因此,皇長子拓跋諶從小就在皇后宮裡長大,就連皇后也把他當自己的兒子撫養調教。
就在大家都準備過繼儀式的時候,皇后懷孕了,這一次生了一個皇子,就是如今的皇帝拓跋宏。
但是此時皇帝已經有三個皇子了,兩個是皇貴妃所生,一個是皇后所生。先帝確實偏愛皇貴妃,就算同是他的兒子,也更喜歡長子二子,不喜歡三子。
那時候還沒確定儲君之位,幾個皇子也漸漸長大,貴妃還爲先帝添了公主。但這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情,三位皇子上學的文華殿起火,當時皇貴妃正值生病之時,皇后照例接皇子們吃午飯的時候發現起火,當下不顧大火衝了進去,先救了皇長子,再救自己的兒子拓跋宏,至於二皇子則沒來得及,永遠葬身在了火海中。
皇貴妃得知此消息,悲痛二子去世,病情加重。而且因爲皇后先救了皇長子,拓跋諶倒是安然無恙了,但是皇三子拓跋宏在火中待的時間太久,煙燻嗆了肺,竟然變成癆病。
也就是說,活不長。
皇貴妃悲痛二子去世,感念若不是皇后,自己的長子也不能活下來,而且爲了救自己的兒子,耽誤了救她的兒子的時辰,還害得拓跋宏染上了癆病。
若是皇后先救自己的孩子,拓跋宏肯定無恙。就算有病,那也是拓跋諶。
臨死之前,對先帝說,諶兒之命,得皇姐而活,她此生都不與皇姐爭高低,諶兒也不得與宏兒相爭。
她至死不封后,而拓跋諶也絕不可封太子。
先帝答應,皇貴妃才肯嚥氣。
皇貴妃去世之後,先帝再無特別喜歡的妃嬪,倒是對皇后一直很尊重。即便拓跋宏從小就是病秧子,卻也打小被立爲儲君。
拓跋諶早慧,他一直在皇后身邊長大,和皇后的兩個嫡子拓跋宏拓跋臨好的如同親兄弟一般。皇后也更疼愛拓跋諶一些,而拓跋宏則和皇后關係並不怎樣,似乎是因爲自己得癆病對自己母后有怨恨。
拓跋諶十歲便從軍,和他父皇征戰天下,此時還是十七諸侯國共治之時,中原連連征戰,他在戰場中迅速崛起,成爲新晉王朝的保護神。一心爲自己的弟弟守護皇位,從未有取而代之之心。
而四皇子拓跋睿則是另外一個貴妃的子嗣,當時拓跋諶主外,他主內,拓跋諶爲維護拓跋宏,時常和他有爭執。
曾經一度勢如水火。
直到三年前拓跋諶放權之後,關係纔有緩和。
炎親王拓跋炎也是在行伍中大放異彩的將軍,只不過被拓跋諶掩蓋了光芒,他如今也在軍中任職。他一直都跟睿親王一個鼻孔出氣的,和拓跋諶不是一路人。
煦親王拓跋煦則是一個特殊。別看他現在文文弱弱,但是他的母家木家也是將門世家,就跟裴家一樣。
不過這個將門世家在連連征戰中已經徹底死絕了,滿門忠烈,卻未留下一個根。也正是個因此,不管是睿親王一派,還是北宸王一派,還是皇帝,哪怕是昌國公府這些外臣,都給煦親王幾分尊敬。
這是看在他母妃家族爲國滅族的敬佩。也正是因爲如此,拓跋煦才能在皇子之間做這個和事老。
最後逍遙王拓跋臨就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他雖然是皇后嫡子,但是從小就崇拜北宸王,跟自己皇兄不親,跟拓跋諶更親一些。太后也是如此。
至於其他藩王,則全部都封地離開長安,暫時不在楚媚需要考慮的範圍。
等洛九夜說完這些,楚媚才終於明白,爲什麼皇室的關係亂成這樣,原來是從上一代就開始亂的。
洛九夜幾次都提到了三年前這個點,但是卻沒有多說,不過楚媚也能明白,是柯瑜和那個三爺死了以後,拓跋諶發現是皇族中有人對他動手,甚至他懷疑是拓跋宏。
所以纔會如此。
但是因爲太后的原因,他並沒有直接動手。也或者說,他只是懷疑,還沒有十足的證據。
甚至不僅如此吧,拓跋諶應該還在暗中追查很多事情,楚媚能夠隱隱感覺到,他眼中揹負的沉重,遠不止三年前那場變故那麼簡單。
那是更深沉的秘密,此時的楚媚還不夠資格知道,洛九夜也絕對不會告訴她。
“那三爺是誰?這個能說嗎?”楚媚問道。
洛九夜瞪大了眼,滿臉震驚,“你怎麼會知道?”
“王爺上個月十五血煞之氣爆發的時候,我在他眼中看見的。我看見了王爺,看見了柯瑜,還知道了三爺這個名字。”楚媚坦然說道。
她會幻術,這無法掩飾。她的眼睛可以進入他的精神世界,當然,只限血煞爆發之時。楚媚可以說謊,但是說謊遲早會被拆穿。
據實相告,她相信洛九夜也會將她能看見的東西轉述給拓跋諶。
洛九夜喃喃,“原來如此。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反正你現在是北宸王妃,很多事情想要掩飾也無法掩蓋。三爺,就是木家最後一個將軍木奚,在家族排第三,所以我們喊他木老三。”
“木將軍是王爺手底下的頭號戰將,王爺給他很高的評價,稱他是昌國公之外,新晉王朝唯一大帥。當然了,這個評價裡王爺沒算上自己。波羅國一戰,木奚戰死,柯瑜身隕,便是因木家的緣故,王爺待煦親王拓跋煦也比其他皇子多一分容忍。就上次也只有拓跋煦敢把黃泉扣在他的府裡,換一個人即便是睿親王,我們也敢直接去搶。但是對木家最後的血脈,王爺也算是寬待了。煦親王真該知足啊。”洛九夜感嘆。
楚媚默然,原來如此。以前一切不明白的地方豁然開朗。
這就是爲什麼他明明可以去親王府搶人卻還要帶着自己使用幻術,甚至抹掉他們介入的痕跡。若不是因爲這個王爺是煦親王,以拓跋諶的脾氣還真不需要給別人面子。
這也是他爲什麼對柯晴枝如此好的原因,正是因爲那個爲了他而死的柯瑜。
如此尊敬太后自然不是因爲他是太后的兒子,而是因爲從小就差點被太后過繼,在太后身邊的時間居多,又是因太后才得以在火海獲救。
而爲什麼新晉王朝寧肯立病秧子當皇帝,也不立文韜武略的北宸王,更是有了緣由。
但是楚媚還是替拓跋諶覺得委屈。他那時候只是一個孩子,就被剝奪了繼承皇位的資格,還因爲恩情終身都要爲皇帝效命。
可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和最忠心的屬下都死了。
若不是察覺和拓跋宏有關聯,他怎麼會悲痛至此。
這個世界強加給他的一切,何其殘忍。
“王妃,九夜很高興王爺娶了您這樣一位知冷熱的王妃。有王妃在他身邊,王爺比以前好了很多。外人都說王爺狂妄不羈,冷血殘暴,背後喊他冷麪閻王。但是王爺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洛九夜望着楚媚,他能夠告訴她的,還只是冰山一角。
而更多關於拓跋諶的,他不能說。
“王爺這一路走的很累,屬下真心希望,你能夠永遠做我們的王妃。”洛九夜真誠說道。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看見讓拓跋諶特別對待的女人。
可是這個女人,來歷不明,心懷鬼胎。
楚媚吶吶,有着一瞬間愣神,隨即揚起嫵媚的笑容,“洛公子言重了。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要是王爺哪天看媚兒不順眼了,媚兒便只能滾蛋呢。”
她雖然覺得心裡都沉重了一些,但還不至於爲了他就放棄自己的立場。
因爲她是楚媚,那個命不屬於自己的楚媚。
……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得知了拓跋諶以前的事情,楚媚今日有些魂不守舍,很想看一看拓跋諶,但是他卻一日沒有回府。
拓跋諶總是很忙,楚媚已經習慣。把玩着手中的藍瑪瑙銀鐲,楚媚嘆了口氣,此時已經曉月初升,楚媚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雲梓宮的夜晚很安靜,楚媚剛有點睡意,突然門口傳來一陣嘈雜聲,接着是雲雀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娘娘,您就寢了嗎?”
楚媚打了個哈欠,慵懶道,“怎麼?出什麼事了?”
“昌國公府的威武候夫人半夜頭疼發作,昌南候請了御醫沒用,現在病急亂投醫,就來咱們這兒了。非要闖進來,青蓮還在前面攔着。”雲雀說道。
楚媚一怔,道,“跟小侯爺傳個話,就說我馬上來。雲雀,更衣!”
“是!”
楚媚急匆匆穿了衣服出門,就看見裴紹南在外面急的眼睛都紅了。一看見楚媚,忙道,“輕功飛過去,快一點。”
“好,你裴大少是大爺。”楚媚對着青蓮道,“我先過去,你帶着藥箱來昌國公府。”
說罷,足尖輕點,和裴紹南一前一後消失在夜色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