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長安城裡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那巡查的官兵一撥又一撥,追查阿江和子桑穆的告示從長安城貼往全國。
北宸王跺跺腳,長安城裡抖三抖。此話不假。
黎清目送着墨焰出去,回頭看了一眼周圍那些一個個臉色還沒緩過來的老大臣們,道:
“諸位大人,北宸王發火了,如果諸位要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怕都察院裡的人,都要裁掉一半。”
一個臉色慘白的監察使說道,“黎大人,白蓮教的餘孽藏在長安,這我們也真的不知道啊。上次御狩山,進了那麼多白蓮教的人,也沒見北宸王震怒,怎麼這次,倒像是要把長安城翻過來。”
“北宸王妃差點壞在白蓮教餘孽手中,諸位大人就是把長安翻過來,也得找些白蓮教餘孽交差。找不到子桑穆,其他人總得抓幾個。本官聽說北宸王聯合煦親王逍遙王,三位親王聯名向皇上上書,要好好查一下都察院兵部刑部等等部門,諸位大人們,還是趕緊去找人吧。”黎清倒不比那些被嚇到了的大臣們,清秀的臉上揚着一抹和煦的笑,“要是咱們都察院找不到人,諸位就真該擔心,皇上會不會覺得有些人不夠中用,要更換了。”
薛青山如今四十歲出頭,也是此時除了黎清唯一臉色好一點的,道,“黎大人此言不差。咱們不妨劃分了區,一家家搜一遍。”
“好,正當如此。”立即有人響應。
黎清和幾位大人商量了搜查的事情,待大家都散盡後,一巴掌狠狠蓋在案桌上,震得那桌子上都起了一絲裂紋。
隨從陶笛道,“大人,且消消氣。”
“我把他弄出來,他倒好,在長安城還敢這麼猖狂,真當北宸王是瞎子。”黎清眼中難掩怒色。
更生氣的是子桑穆竟然敢對楚媚動手,他竟然敢對她出手,還想用點歡染指她?這個子桑穆,要不是看在你是子桑王弟弟的份上,上次就該讓你死在新晉王朝手中。
“大人,子桑族的消息靈通着,肯定早早就把他送出去了,大人不需擔心他會被抓住。”陶笛寬慰道。
黎清搖頭,“我並非擔心他會被抓到,而是這一次又不知道多少人要犧牲在這次搜查之下。教裡花了大價錢買通朝廷官員,但是指不定這時候就會有人反水。墨焰這一次並非只來我們都察院,刑部兵部皇城軍馬司就不說了,連戶部和司教坊都去了。戶部說是他們覈對人口不對,這才窩藏了白蓮教餘孽。司教坊那就真是殃及池魚了,只因爲出事的地方是春江閣,連他們也被訓了。要不是北宸王還留了一句話,也虧得春江閣背後本也是皇族的產業,不然早就關門大吉了。”
“事情這麼嚴重,大人有何打算?”
黎清望着外面的天色,喟嘆,“事情是由子桑穆引起的,如今必須抓一些白蓮教的人交差,否則整個都察院都會被責罰,連我也脫不了關係。只能犧牲一些教內的人,找幾處子桑部族的,再找幾處一直和我們作對的。”
“大人放心,屬下一定辦的神不知鬼不覺。”陶笛躬身。
……
如都察院的一幕,在刑部、兵部、戶部各部門接二連三的上演,一隊隊官兵侍衛穿梭在大街小巷。迫於北宸王的壓力,這些大臣們也都是急了。
抓不到子桑穆,那就抓白蓮教的人。
抓不到白蓮教餘孽,至少也得把什麼作奸犯科的抓幾個。
眼見得北宸王和皇上要對他們這些人動手了,手上沒點功績傍身,還真擔心頭上的烏紗帽穩不穩。
“皇上,北宸王這一大早就讓他的人,去我們各個部門都鬧了一番,其他幾部微臣也就不說了,但我們吏部可沒做錯什麼,這北宸王妃在春江閣裡中毒,跟我們吏部實在是沒什麼關係,卻不想連我們這裡他也派人來,微臣不得不參北宸王一本,他實在是太狂妄了,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吏部尚書趙志遠訴苦道。
拓跋宏臉色慘白,咳嗽着,聞言笑了笑道,“喔?那王兄可有去工部?”
丞相陳風答道,“六部裡,北宸王未去禮部和工部。”
“那不就得了,剛纔王兄、老七、老十一給朕聯名上摺子,說朝中大臣,在其位不謀其政,朕覺着,能讓三位親王都如此認爲,看來吏部你們確實有錯。如何選撥的人才,任命的官員,竟然連點小事都辦不好,讓北宸王妃差點在長安城裡出事。連長安都不安全了,要朕怎麼相信四海昇平?咳咳……”拓跋宏劇烈咳嗽了兩聲,嗆的滿臉通紅。
丞相陳風連忙道,“皇上息怒,請顧全您的身子!”
“這是三位親王上的摺子,丞相你也看看,就按照上面說的,朝中那些不做事的人,是該動一動了。”拓跋宏將摺子隨手遞給陳風。
陳風看後點頭,“微臣遵旨!”
趙志遠本還想讓皇帝撐腰,沒想到皇上也站到了北宸王那邊,自討了個沒趣,只得怏怏回去。
待人都走了以後,拓跋宏冷笑道,“北宸王一句話,長安都亂了套,好大的威風,他還不是皇帝呢!”
但是現在,還不適合跟他翻臉。白蓮教未滅,他還要藉着他的手,除掉這個毒瘤,方能保自己坐穩皇位。才除掉一個睿親王,遠遠不夠。
“來人啊,派送重禮去慰問北宸王妃,再以朕的名義,讓都察院拿出一個交代來。”拓跋宏說道。
……
北宸王府裡,柯晴枝聽着杜鵑說着外面的動靜,眼中閃過一絲懊惱。
阿江是怎麼辦事的,竟然能夠陰差陽錯成這樣子。
“到底楚王妃是中沒中毒,怎麼沒給個準話?”柯晴枝惱道。
杜鵑答道,“姑娘,不管是中沒中毒,楚王妃昨天跟王爺在一起,便是真的中毒也無事。更何況聽說那婢女手中的香粉都倒在了威武候夫人身上,若不是威武候夫人發現衣服被弄污,回去就換了,這中毒的倒要成威武候夫人了。”
昨天阿江逃跑之前來傳了信,說那兩個小廝說是辦好了,他也以爲辦好了就把這兩人滅口了,結果又聽說,那婢女一盒子香粉都倒在了別人身上,沒讓楚媚中毒,想來那兩個小廝是在誆騙他。他再急着去滅了那婢女的口,在柴房裡沒看見,一時沒找到,又急着出去,反正那婢女也只知道是他,跟柯晴枝無關,所以便先跑了。
這些,柯晴枝昨晚半夜就知道了。
只是沒想到今天隱隱有消息,說是楚媚中毒了,王爺纔會如此震怒。這到底是中沒中毒,就是雲梓宮裡的人也不知道,因爲楚媚和北宸王昨晚在清景園,第二天兩人就去了春江閣,這會又出去逛街。
但即便她是中毒,和她呆在一起的也是拓跋諶。這更讓柯晴枝生氣。
“姑娘,反正阿江跑了,他對姑娘是死忠的,就算是被抓到了也會自盡,不會連累姑娘。姑娘莫要氣了。”杜鵑開解道。
柯晴枝嘆了口氣,“杜鵑,如今我都已經成了這樣子,王爺是看不上我的。若是楚媚不失了清白,如何才能讓她失寵。”
“這不是還有逍遙王嗎?十一爺對姑娘可是真真的。”杜鵑勸解道。
柯晴枝低下頭,手撫上覆着面紗的臉,“那又如何,旁人再好,也不是他。”
“罷了,此事不成,那就下回再說吧。還好首尾收拾的乾淨,只要不讓她懷疑是我就好了。不,應該說,就算她懷疑是我,沒有證據,她連我的名字都不敢在王爺面前提。是了,王爺是寵着她,比起當年對姐姐這纔是真的寵愛吧。但那又如何,正是因爲王爺他什麼都沒有給姐姐,而姐姐卻什麼都爲他犧牲了,所以他纔會對她虧欠一輩子。而我這個姐姐唯一的嫡親妹妹,對我的好,才能稍稍彌補王爺對姐姐的虧欠之心。就算是喜歡楚媚,他也不會容着楚媚欺負我。”柯晴枝站起身,眼中的惱色漸漸褪下,多了一絲溫柔,“王爺,他永遠都會站在我這邊的。”
杜鵑不敢說話,自家姑娘什麼都好,聰明,又擅算計,就算她只是個沒有身份的姑娘,真要是嫁給了逍遙王當王妃只怕也不會虧。但是偏偏姑娘就一點,對北宸王的執念實在是太深了,爲了得到王爺,已經瘋魔。
“走,今天可是萱側妃入門的第一天呢,咱們去給側妃娘娘請安。”柯晴枝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道。
杜鵑福身,“是。”
她正想着楚媚在北宸王府一家獨大,該怎麼下手纔好。蘇綾扇雖然名義上是個美人,但其實更像是楚媚的孃家人,處處都在幫她。
正好現在來了歐陽萱,她也就不缺這借刀殺人的刀了。去年歐陽萱來長安的時候就霸着北宸王好幾日,柯晴枝只是稍稍詢問了一下,便知道了這女人的來歷。跟北宸王有過一段舊,在他眼中比起其他閨秀倒也是有幾分不同。
但也不過跟自己姐姐一樣,是一個近的了他的身,卻沒進他的心的女人罷了。
還是齊王家大業大,連菩提葉這樣的稀罕東西都拿的出來,竟然爲她換了一個側妃之位,可讓柯晴枝嫉妒的牙癢癢。
若是她有菩提葉就好了。不過就算她真的有菩提葉,也絕不會拿出來的。她一定會坐看着楚媚死,哪想到歐陽萱這麼蠢,也不等楚媚死了之後再說。
不過那倒也是,她歐陽萱藏着菩提葉不拿出來,等楚媚真的死了,若是北宸王不知道她有菩提葉也就罷了,這要是真知道她有菩提葉故意藏着,別說會娶她了,便是連看她一眼都厭煩吧。
用菩提葉換了一個側妃的位置,也不虧。畢竟殺楚媚,來日方長。但是嫁給北宸王,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不等到皇帝指婚,那就只有等北宸王自己點頭。而皇帝是不會給齊王指婚的,皇帝可忌憚這些皇族後裔了。
跟着拓跋諶時間長了,這些道理,柯晴枝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些。
這到底是賺了還是虧了,便也只有那自己交換的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