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參加晚宴之前,李承志從李志強那裡瞭解了一些與日本有關的事情。
讓李承志印象最爲深刻的就是,日本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國家,等級觀念深入到了每個日本人的內心。
用李志強的話來說,這是日本人的劣根性,也是日本歷史文化共同作用下的產物。
在歷史上,直到明治維新之前,日本都在向中國學習,因此日本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特別是儒家文化影響。
可以說,在儒家文化圈,也就是中國、朝鮮、日本、越南這幾個國家中,日本受儒家文化的影響最爲嚴重。
這一點,顯然與中國不同,特別是在近現代史上。
要知道,中華民主共和國成立之後,就通過宣傳、宗教信仰、政治教育等方式,逐步消除儒家文化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在中華民主共和國成立之前,有着長達數十年的動亂,以及外來文化入侵,因此在中華民主共和國誕生的時候,儒家文化在中國的影響已經大幅度減弱。
可以說,在中華民主共和國成立六十年之後,儒家文化已經不是中國的主流文化了。
雖然儒家文化並沒有從中國消失,在很大的程度上已經成爲了中國的一部分,但是中國在推行民主政治的時候,已經擯棄了儒家文化中的糟粕,保留下了精華,並且讓儒家文化與民主思想結合到了一起。
問題是,在日本卻不是這麼回事。
雖然在明治維新期間。日本爲了向西方學習,也開始搞民主改革,並且在名義上建立起了君主立憲的民主政治體制,但是直到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戰敗,日本推行的都不是真正的民主,而是僞民主。
這一點,與日本的文化背景有密切關係。而且儒家文化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顯然,這也正是日本社會等級分明的根本原因。
在日本,最重要的就是出身。
有一個好的出身。意味着有好的前途,意味着天生就擁有財富與權力,意味着能夠不勞而獲。
如果沒有好的出身。即便拼命奮鬥,也很難在一代人、甚至兩代人之內進入高層。
這一點,在日本政治中就體現得非常明顯。
這就是,日本的政治家,即國民議會議員幾乎都來自顯赫家庭,而且被選爲總理的議員絕對來自名門望族。
也許,平民也有機會成爲議員,但是絕對不可能進入權力的核心。
正是如此,日本的政治一直掌握在少數人手裡,即便推行了大選。即便建立起了民主政治體制,可日本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民主國家,而是由一小部分所謂的社會精英階層統治的國家。
當然,這是一個階層,而不是一個人。
在社會的其他方面。也存在類似的情況。
比如,日本在戰後誕生的五個主要財團,全都屬於名門望族,而這五個財團控制着日本百分之七十的大企業,掌握着日本百分之八十的銀行,霸佔着日本半數以上的社會財富。而且掌控着日本的經濟命脈。
用李志強的話來說,他帶李承志在下午去的飯店、美容院與商場,都屬於這五大財團中的三菱財團,或者有三菱財團的背景。即便是他們在飯店裡吃的食物、在美容院裡用的美容工具、在商場裡購買的衣服,也都與三菱財團有關,因爲三菱財團名下的公司控制着東京的物資供應。
森嚴的等級,產生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影響。
這就是,日本是一個非常容易控制的國家。
說白了,只要能夠掌握日本的精英階層,就能用最小的代價來控制日本。
只不過,這也意味着,如果日本的精英階層充滿野心,不再服從中國的指使,那麼日本就將迅速成爲中國的威脅。
顯然,這也正是李志強要李承志去參加日本精英階層社交活動的原因。
“難道我們就什麼都沒做嗎?”
“做什麼?”李志強看了眼侄子,隨即又把目光轉向前方,他正駕車趕往舉辦社交活動的“新日本經貿大廈”。
“日本是戰敗國,我們佔領了日本,也就應該在日本推行民主政治。”
“你覺得,日本現在的民主政治體制是自發產生的?”李志強笑了笑,說道,“我們在打敗日本之後,曾經花了很大的力氣在日本推行民主政治,甚至爲此把天皇降爲平民,而且天皇家族至今都被軟禁在北方的一座小島上,由我們的人嚴加看管,別說是出行,就算是會客也需要首先得到佔領軍司令部批准。問題是,民主政治的基礎是文化,而改變一個民族的文化需要的是時間。”
“快三十年了,還不夠?”
“遠遠不夠。”李志強掏出香菸,說道,“我國在建立之後,即便有馮承乾這樣的偉人也花了近四十年,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而且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爲主要參戰國,才勉強建立起了民主政治體制。馮承乾引退之後,一直住在北京郊外的一座療養院裡,而且跟他同時代的元勳都住在那裡,顧祝同在復出之前就跟他在一起。你覺得,馮承乾住在北京郊區,是爲了方便去市區購物,還是爲了品嚐沙塵暴?我跟你說,他是擔心、是害怕,害怕他親手締造的民主中國會毀在某些野心家的手裡,擔心哪天發生軍事政變。席存瑞能夠連續兩次當選總統,不是他有多能幹,而是民主政治體制需要平民總統,而且是沒有軍方背景的總統,而且與馮承乾不無關係。到現在,我們已經建國六十多年了,而且有馮承乾這樣的偉人,民主政治體制都不夠牢固。你覺得,像日本這種深受儒家文化、天皇的影子還沒有離去的國家,僅用二十年就能建立起真正的民主政治?”
李承志沒辦法反駁,他不懂政治,而且他太年輕了,也無法理解政治。
“說實話,就算再過二十年,日本也未必能夠建立起真正的民主政治,而我們也不應該太在意。”
“爲什麼?”
“日本人很有野心,可是真正主宰日本的絕對不是軍閥,也不是那些天天把國家復興掛在嘴邊的政治家,而是財團,或者說是財團後面的大家族。”
李承志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能搞明白。
“財團的目的是什麼?毫無疑問,肯定不是國家復興,更不是以前吹噓的建立所謂的大日本帝國。說白了,日本在戰前並不富裕,至少絕大部分日本人的生活算不上富裕,那些財團與大家族爲什麼沒有把他們的財富拿出來,讓所謂的天皇子民,讓所謂的大和民族同胞過上好日子呢?”
“這……”
“說白了,對財團與大家族來說,任何形式的愛國口號,無非就是一種口號,一種用來矇騙平民百姓的口號。其正式目的,正是要通過這些口號,達到與實現一個人類文明中最原始的慾望。”
“慾望?”
“金錢的慾望,準確的說是物質財富的慾望。”
顯然,李志強這番話有點深奧,讓李承志一下沒有搞明白。
“對我們來說,這就是控制日本的手段。說得簡單一些,就是讓日本的大財團與大家族成爲現有政治體制的既得利益者,讓他們通過與我們合作獲得好處,當然是通過剝削其他日本人獲得的好處。只要他們通過跟我們合作,獲得了足夠多的好處,確保了他們在日本現行政治體制下的地位,並且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依然是既得利益者,依然能能得到好處,那他們就將擁護我們爲之設定的遊戲規則,也就會繼續跟我們合作,而日本則將在此基礎上成爲我們的友好國家,不會對我們構成威脅。”
“這麼說,如果真的推行了民主政治體制,還會適得其反?”
“你說呢?”
“這……”
“你問了一個非常好的問題,不過這是一個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的問題,而且我們已經到了。”李志強笑了笑,把菸頭拋出了窗外,“我會把你介紹給一些同齡人,而且你的出身能讓你獲得尊重,並且得到接納。至於其他的,你就得靠自己了。我相信,在你回到酒店之前就能找到答案。”
李志強把轎車停在大廈的大門外,一名服務員立即就迎了上來。
顯然,服務員認識李志強,表現得非常客氣,也極有禮貌。
只是,服務員對每一個穿着禮服來到這裡的人都極有禮貌。
宴會在大廈頂樓,是開放式宴會,來賓的主要目的當然不是品嚐那些精緻的食物,哪怕那些食物確實非常好吃。
顯然,宴會的地點就表明了宴會的級別,以及來賓的身份。
站在大廳邊緣的玻璃窗後面,能夠鳥瞰整個東京市,甚至能夠看到南面的東京灣,以及那些緩慢航行的船隻。
李志強顯然是貴賓,一路上都有專人迎接。
當然,李志強是說到做到。帶着李承志進入宴會大廳之後,他先給一名專門等着他的日本人打了招呼,然後就帶着李承志去了年輕人集中的地方,把李承志介紹給了幾名年紀相仿的日本人,然後就離開了。
這是李承志第一次參加高級社交活動。
所幸的是,他的出身幫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