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無恥之尤(七)

六月的時候,爲了加強石碌礦場的生產規模,陳凱從潮州運了三千戰俘過去充當礦工,同時調了部分製造局的工匠和機械學徒過去,在那裡製造水力機械,用以進一步的增強產能。

很快的,人員就位,杜輝那邊又調了一千瓊州本地的兵員協防,配上那些負責管理苦力的監工,石碌礦場的生產便有條不紊的開展了起來。

礦工入洞挖掘礦石,由人力揹負而出,運到昌江之畔的水力工坊,那裡面剛剛興建起的水錐利用水能帶動錘子將礦石打碎,隨後順着昌江運往昌化縣的鍊鐵廠。煉製出來的鐵料,現階段還只能憑藉着水運運往潮州,由製造局在韓江之畔現成的水力工坊來打造鐵製用品。這樣很麻煩,但是現階段瓊州的鋼鐵冶煉產能還不足以吞下石碌有限的產量,一切還只是起步階段,如此便不可避免了。

石碌礦區,新的水力機械還在不斷的打造,工匠和機械學徒們忙得不可開交。在昌化,更多的鍊鐵廠正在營造之中。以石碌到昌化這一線的鋼鐵生產片區還在緩慢,但有條不紊的興建着。

這僅僅是瓊州府的一角,從整個瓊州府而言,陳凱厲行的原則得到體現,剃髮易服被取消,漢民恢復漢家衣冠,生黎、熟黎們也換上了他們的傳統服飾,生活方式在重新恢復如初,人心便自然而然的安定了下來。與此同時,官員在不斷的替換,閩南、潮州和廣州籍的官員在島上各州縣普及化,瓊州本地的士人也開始出仕潮州和閩南,異地爲官同樣是祖制,甚至是從西漢以來奉行一千多年的俗例。

生產和恢復是永曆七年陳凱收復瓊州以來的主旋律,島上的一切都是在按照着這個主旨展開的。相較清軍的破壞,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隔着那一道瓊州海峽,反倒是成了一片孤懸海外的亂世樂土。

明軍是在三四月間逐步收復的整個瓊州府,憑藉着林察的水師,尚可喜、耿繼茂乃至是巡撫李棲鳳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這一個府的地盤就這麼丟了,實在是恢復無力。而此時,粵西的明軍方面,廣州、肇慶南部的各部鞭長莫及,高州、雷州、廉州三府的明軍則還在組織水師北上肇慶與李定國會師,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才知道一水之隔的瓊州府已經變了天了,無不是瞠目結舌。

那時候,已經是五月了,到了六月,高廉雷瓊四府巡撫張孝起派人向瓊州府的明軍和官府發出照會,要求他們按照明廷的轄區劃分接受他的統一指揮,與粵西各部明軍配合收復瓊州府以北的各府縣。

張孝起的書信中寫得熱情洋溢,對於收復瓊州以北的各府縣很是看好,並且預期了衆將的封官賜爵。如此拉攏,其結果卻如同是石沉大海一般再沒了蹤跡。

到了七月,張孝起有些等不下去了,乾脆親自乘船前往瓊州府,結果直接被巡海的明軍攔在海上。用那幾艘明軍戰艦的艦隊長的話說,巡撫,他就知道一個陳撫軍,是陳撫軍帶着他們收復的瓊州府,什麼張撫軍,聽都沒聽說過,若是再敢瓜噪,直當是虜廷細作,亂炮把船轟沉餵魚了事!

這樣的態度,張孝起哪裡忍得下去,雖說是惹不起這些操着福建、粵東的閩南話口音的“海盜”們,只得暫避一時,但無論怎麼說,他纔是明廷任命的高廉雷瓊四府巡撫,有着節制地方的權利,哪怕是那些武將大多不聽他的,軍事上往往都是各行其是,可他作爲巡撫的地位擺在那裡,裡子是要商量的,可面子總是要給他的吧。

既然瓊州府的明軍不給面子,張孝起乾脆也不繃着了,直接召集了高州、雷州、廉州三府擁有水師明軍藩鎮們會商,大談粵西明軍同氣連枝,這些年在粵西地面上與清軍浴血奮戰,如今卻被閩南和粵東的明軍搶先奪佔了瓊州一府,張孝起自稱原本打算上島與瓊州府的文武商議對其他粵西友軍的援助,反倒是連島都沒上成,更別說是談判了。

“……長此以往,瓊州必不爲朝廷所有。”話說到這裡,張孝起還覺得不太到位,連忙補了句:“等到陳凱和鄭賜姓在瓊州站穩了腳跟,只怕到時候高州、廉州、雷州這三府也沒有咱們落腳的地方了!”

張孝起很生氣,顏面是其一,早前對於陳凱佔據香港島,粵西的明軍也確立了對於粵東明軍進入粵西的聯合反對態度。

這是兩廣文官的集體意志。督師大學士郭之奇、兩廣總督連城璧、北海道周騰鳳,外加上他這個高廉雷瓊四府巡撫,明廷在廣東的舊有文官對於鄭氏集團強勢插入廣東事務素來是多有不滿的。這,同時也是粵西明軍各部的普遍性態度,因爲他們這種撈過界的行爲也很不高興。

假設明軍若是收復了廣東,鄭氏集團在粵東的勢力就會影響到他們在廣東一省的實際權利,更何況他們也根本信不過鄭氏集團以及鄭成功、陳凱這般的人物會與他們一條心。甚至很可能將他們排擠出粵西的地面,乃至是加以吞併,這都是他們所無法容忍的。

然而,張孝起如此激將,這些明軍大帥們卻一個個的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發一詞。直到好半天過後,張孝起已經氣得一臉豬肝色了,纔有人提到了林察的艦隊尚在的實際問題,直說得衆人連連點頭。

輔明侯林察,當年的廣東總兵,紹武一朝的擎天玉柱。憑着此人,只佔據了半個廣東的紹武朝竟然能夠和受到湖廣、四川、雲南、貴州、廣西以及另外半個廣東的永曆朝廷打了個難解難分,到最後甚至還一度擊潰了永曆朝的大軍。若非是李成棟奇襲廣州得手,只怕是永曆朝廷能否繼續存在都是個問題。

這樣的水師名將,現在還有着鄭氏集團作爲靠山,遠的鄭成功不提,粵東的陳凱多年來狡計百出,素來都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就憑着他們的實力,只怕是抱成了團也未必能夠如何得了,反倒是要擔心把陳凱惹毛了之後的後果問題。

“張撫軍,輔明侯的那個部將不是說了嗎,是粵東的陳撫軍帶着他們來的。要不,您看是不是派人與陳撫軍聯絡一下,探探陳撫軍的口風如何?”

這樣的畏畏縮縮,反倒是得到了衆將頻頻讚賞。一時間,諸如“明軍不打明軍”、“這時候起內訌只會便宜了韃子”之類的老成謀國之言,直說的張孝起若是逼着他們隨行瓊州,就好像是要去打內戰似的。

“我纔是高廉雷瓊四府巡撫,怎麼帶着人去自己的轄區還有錯了不成?!”

張孝起很鬱悶,但是這話卻也說不出口來,面對衆將的有志一同,張孝起也只得表示會與郭之奇、連城璧進行商議,甚至是上奏朝廷,交由上峰來決定該當如何處置爲好。

“張撫軍顧全大局,實乃我輩楷模,若是林察那廝親眼見得張撫軍如此,還不得羞愧得找個縫兒鑽進去的!”

一陣馬屁拍過了,衆將便自行散去,該回哪裡會哪裡去。只留下了張孝起愕然無語,抄起了筆向郭之奇和連城璧寫信,請示對策。

書信於七、八月間的廉州、高州和廣州南部的文村傳遞着。說起來,張孝起的官職不假,是有明廷詔書和吏部的存檔爲證的。可是這年頭,文官還能夠指揮得了軍隊的實在少見,粵西的各部藩鎮如斯,連城璧那邊也試探過王興、陳奇策和李常榮的口風,可哪怕是就連他最親信的王興不覺得他們能夠奈何得了陳凱和林察,更別說是與陳凱走得甚近的陳奇策所持的堅決否定態度。

起釁內訌,確實不是個好辦法,從本心上他們也不願意如此,最多就是拉着衆將的虎皮好有個更好的說話地位。

現在氣話說過了,再看看衆將的反對聲入潮,在海上被林察部將氣得腦子裡進的那點兒水也就蒸發乾淨了。對此修書者張孝起連同着他的兩位上官都覺得確實應該探探陳凱的口風。只是沒等張孝起派人出發,永曆朝廷派來聯絡李定國的兵部主事程邦俊卻率先到了,與他們交代了永曆朝廷決定聯合李定國對抗孫可望的大局。

“請程主事代爲轉達,本官自會聯絡衆將,屆時爲西寧王前驅。”

如果說,被架空了的永曆朝廷是明廷保皇派的核心的話,那麼郭之奇、連城璧、張孝起他們這些人就是從那裡延伸出來的外圍組織。

如今的形勢,西南已經被西營控制,朝廷的權柄被架空,而在東南他們也信不過鄭成功、陳凱這樣有着唐藩背景的人物。形勢對永曆朝廷很不好,所幸的是,君權神授的正統性還是有着一定的作用,起碼李定國是願意與他們聯手的,對此粵西的文官集團自然是欣喜非常,精力很快就集中到了爲明年李定國東進的準備工作上面。

程邦俊抵達文村時已經是九月了,確認了接下來的戰略走向,自然也就要開動全力。奈何他們控制的地區實在狹小,山林、島嶼、港灣,就憑這些邊緣地帶,潛在的戰爭資源有限,尤其是今年的肇慶之戰,他們已經有了李定國是因爲糧草不足而撤軍的消息,對此就更加是憂心忡忡。

如此,北海道周騰鳳便奉了三位上官之命趕到潮州與陳凱商議。從廉州出發,浮海而行,待他抵達時已經是十月中旬了。

陳凱得到消息,說是周騰鳳前來拜會,便已經明白了究竟爲何。於是乎,陳凱也沒有託他些時日,反倒是在第一時間於潮州的巡撫衙門與周騰鳳會面,這位道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楚,只等着陳凱的回答。

“張撫軍這事情做得糙了,應該先上島,再與林侯、杜帥他們商討。若是談下來了,自然是省事了;若是談不下來,一定要厚着臉皮強留在島上,哪怕僅僅是持續保持存在感也比現在這般強吧。”

張孝起的遭遇,陳凱神色上表現得義憤填膺,是真是假且不說,起碼這樣的態度周騰鳳是稍安了些心。可是哪裡會想到,陳凱一張口反倒是數落起了張孝起的不是來,竟然還厚顏無恥的站在他們的角度爲其分析張孝起的處置適當,實在是把周騰鳳看了個目瞪口呆。

“陳撫軍,下官此來是奉了郭督師、連制軍和張撫軍的命令,向您討一道軍令的。希望您能夠分出瓊州府的部分府縣來安置粵西的王師就食,總不好貴部賺得滿盆滿鉢,就這麼看着粵西的各部王師就這麼餓肚子吧。”

周騰鳳苦口婆心的說來,與他個人而言,這份差事也實在不是什麼好弄的。陳凱其人,他倒是知道一些的,當年萬里南下投奔王師的事情不提,只說在潮州有讓賢之名,後來在廣州也有過義救百姓的壯舉,在永曆朝廷內部也是有着不錯的名聲。直到他帶着鄭氏集團的大軍進駐香港,由此讓粵西的文官武將們感到了來自於東面的強大威脅,衆人間的好話才漸漸的少了。

這樣的人物,其內心深處如何想法其實是很難說的,但是就着朝廷的一些文官看來,陳凱娶了鄭家的女兒,自然是向着鄭氏集團說話,與永曆朝廷就要隔着一層的關係。到了此時此刻,果不出他所料,陳凱竟真的如同是撥浪鼓似的搖起了腦袋,只是其人道出的說法卻還是讓周騰鳳有了更多的深思。

“內子雖說是定國公的千金,但是不瞞周道臺,本官因爲中左所一戰的事情與鄭家族人的關係很不好。國姓信我,這是多年來的積累下來的。可是瓊州府那邊,輔明侯是國姓招討大將軍麾下的水師左軍提督,杜帥也是國姓多年的舊部,蔡副將則是國姓的親兵家丁隊——戎旗鎮的副將轉隸的,至於鄭知府更是國姓的族弟。這事情,本官是愛莫能助,閣下應該去拜會國姓,而非是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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