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下,大量的難民再次充斥了官道,而這其中9匹戰馬和一輛馬車顯得特別顯眼,這一行人正是打算前往廣寧投奔毛文龍的呂岩一行人。
和曹文詔喝完酒後,他就立刻帶着妹妹一行人離開了遼陽城。
他知道遼陽城隨時都可能戒嚴,就算是想要走都走不了了。
匯合了城外的怯薛,他們立刻一路向廣寧奔去。
“少爺,你說遼陽能守住嗎?”
張小乙有些憂心仲仲地說道。
“守不住!”
呂岩斬釘截鐵地說道。
聽到呂岩如此肯定的話,張小乙感到有些驚訝,他有些不服氣地說道:“少爺你怎麼如此肯定?遼陽乃是我遼東諸衛第一堅城,兵多將廣。自太祖以來,我朝經營遼陽二百餘年,怎麼可能會守不住。”
“因爲那些文人根本就不懂打仗!他們只會派士兵去送死。”
呂岩言一臉冷笑地說道。
明宋兩代爲何積弱?還不是因爲當皇帝的擔心那些武將皇袍加身,所以拼命地壓制武人。
將武人當成騾馬使喚,還不給吃草。
不然明宋兩代,漢人又怎會積弱至此。
“少爺,你是說袁應泰大人不會打仗?”
“沒錯,他根本就不懂打仗!”
“其實我覺得打仗也不難啊,只要堅守不出,遼陽城又怎會守不住呢。”
呂岩有些意外地看了張小乙一眼,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打仗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如果堅守不出,遼陽城一定不會丟,但是可能會受到朝廷的責難,甚至會丟官罷職,而且其他地方的百姓也會遭殃。”
遼陽之所以失陷,就是因爲**哈赤做出了沿遼陽西南的千山向山海關而去,做出攻打山海關的姿態。
由於擔心女真人攻破山海關,袁應泰不得不派出遼陽城守軍和女真人野戰。
結果在野外守軍大敗,而遼陽守也順理成章地失守。
袁崇煥之所以能取得寧遠大捷,就在於堅守不出,同時利用紅夷大炮猛攻女真人。
當然,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其他地方的百姓就要遭殃了,比如說覺華島上萬軍民慘遭屠殺。
這其中敦優敦劣,呂岩並不想評判。
因爲無論如何選擇,這都是一個很痛苦的決定。
想要解決這一切,那就是必須有一支部隊,能夠在野外戰勝滿八旗,而這支部隊明朝好像並沒有。
呂紅袖在車廂裡靜靜地聽着他們的對話,她發現自從逃難以來呂岩變了許多。
變得更加自信,更加有主見,他的眼中總是閃爍着莫名的神彩,和以前只知好勇鬥狠的那個人幾乎是判若兩人。
她不知道這是因爲戰亂的原因還是什麼,不過她認爲這是好事。
但是最讓她頭痛的就是呂岩堅持要求從軍,無論她如何勸說呂岩始終沒有打算改變主意。
這讓她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來這件事只能徐徐圖之了。
他們一路上風餐露宿,到了第二天下午,已經距離廣寧不遠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忽然發現遠處的天空升起了大量的濃煙。
“那是怎麼回事?”
呂岩勒住了馬頭問道。
“應該是有人在那裡燒房子吧。”
莫日根的經驗非常豐富,於是就說道。
“燒房子?”
呂岩一臉的疑惑。
有誰會閒得沒事燒自家的房子?
“應該是亂兵在殺人。”
一旁有些沉默的蘇赫說道。
他們西征的時候這種事可沒少做,所以一眼就看了出來。
“亂兵?”
聽了他的話,呂岩不由開始思考了志來。
這個地方是遼陽的後方,應該不會出現女真騎兵,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潰兵了。
“少爺,我們還是不要管閒事了,趕路要緊。”
張小乙連忙說道,和那些潰兵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他們只會用手中的刀槍告訴你什麼叫做道理。
呂岩猶豫了半天,然後說道:“我們去看一下,如果那些亂兵太多,我們就不要管了。如果只有幾個亂兵,我們就勸說那些亂兵離開,如果他們不聽,我們就幹掉他。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
說到這裡,他竟然找到了一種古代俠客的感覺。
呂紅袖有心反對,終究還是沒有阻止他,總是反對他的意見會影響他在隊伍中的威信,而且她可以看出來,即使她反對,呂岩也不會改變他的主意。
於是一行人打馬向那個村莊跑了過去,走到離那個村莊大約一公里的地方,他們發現一個農民打扮的人慌慌張張地從村子裡跑了出來。
那個人看到他們後嚇了一跳,趕緊停了下來,然後開始扭頭就跑。
“少爺,我們怎麼辦?”
張小乙問道。
“莫日根,你去把他抓回頭,記住不要傷害他。”
呂岩想了想說道。
“遵命。”
莫日根說道。
說完他就從另外一匹上取下了套索,然後就向那個人追了過去。
看到這裡,呂岩還是感到有些新奇。
蒙古大軍居然會爲自己的部隊配備套索這種東西,不過莫日根和蘇赫告訴他,蒙古的軍隊中配有很多奇怪的東西,很多人都有個人的拿手絕活,套索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種。
沒過多久,遠方就再次響起了馬蹄聲,然後莫日根的馬後牽着一個人向這邊跑了過來。
那個人上身被套索緊緊地套住,只能一臉無奈地跟着莫日根向這邊跑了過來。
“這位好漢饒命啊,千萬不要殺我。”
來到呂岩處後,這個人一眼就看出呂岩應該是這夥人的首領,於是連忙跪下磕頭道。
“你叫什麼名字?前邊發生了什麼事?”
呂岩問道。
“你們不是和那些潰兵一夥的?”
那個村民一臉驚訝地說道。
“我們是路過的百姓,發現這裡到處都是濃煙,想看看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呂岩如實說道。
只了他的話,那個村民暗中鬆了口氣。
剛開始看到這些人,見到他們無論人馬皆身披甲冑,再加上強弓勁弩,簡直比丘八還要像丘八,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不是丘八。
“小的李阿福,是前邊李家村人。今天早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了一夥潰兵,他們進入我們村後就到處搶東西,一些村民不願意,結果就被他們殺掉了,我的弟弟就被他們打傷了。”
李阿福越說越傷心,最後竟然失聲痛苦起來。
“他們有多少人,有多少騎兵,有多少步兵,用的都是什麼武器?”
呂岩繼續問道。
李阿福哽咽了一陣,然後說道:“他們大約有三十多人,有一個當官的騎着馬,他的手上拿着三眼銃,其他要麼拿着刀和槍,要麼連武器都沒有。”
“他們有鳥銃嗎?”
呂岩又問道,對於火槍的威力他一直有些畏懼。
“應該沒有。”
李阿福想了想說道。
“你們有把握對付得了這股潰兵嗎?”
呂岩對後邊的怯薛說道。
那些潰兵雖然數量多了點,但是他感覺這些怯薛應該還是能對付得了。
“我想沒有問題,只是一股潰兵而已,說不定他們望風而逃呢。”
莫日根的回答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只是稍微考慮一下就答應了下來。
“那麼好吧,你們就準備一下,一會將那夥明軍趕出這個村子。如果不行的話,就撤出來。”
呂岩說道。
“少爺,他們五個人能行嗎?而且這些人可是朝廷官軍?”
張小乙有些擔憂地說道。
“朝廷官軍也不能搶老百姓的東西。”
呂岩怒氣衝衝地說道,“而且他們打不過可以跑,那些步兵怎麼能追得上。”
騎兵這點永遠佔着優勢,步兵永遠無法逼騎兵進行決戰。
李阿福卻是驚得目瞪口呆,難道他們打算就派五個人打三十幾個明軍,這些人瘋了嗎?
這些怯薛檢查了下自己的武器,幾個人還換上了沒有騎過的蒙古馬,然後拍馬向村子裡衝了進去。
呂岩讓張小乙帶着他妹妹躲起來,他和李阿福一起遠遠地跟着他們,看他們打算對付那夥明軍。
莫日根和蘇赫在外邊觀察了一下地形,就帶着那些怯薛進入了李家村,李家村並不大,只有三十多戶人家。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村口兩個正牽着兩頭羊的明軍,很明顯他們打算將這頭羊殺掉打牙祭。
旁邊一個老漢正苦苦地跪地哀求他們,但是卻被他們一腳給踢到一邊。
看到這裡,呂岩忽然想起了史書上的一句話。
賊過如梳,兵過如篦。
說的就是有時候官兵害起百姓來比起盜賊還要更甚,特別是在明末,士兵由於吃不飽,穿不暖,軍紀極爲敗壞,在平定明末起義軍的過程中,他們禍害百姓的次數可是絕對不少。
這些怯薛的馬蹄聲驚動他們,那兩個明軍發現怯薛後,立刻發出了一聲尖叫,然後就向村子裡逃了過去。
莫日根和蘇赫立刻拍馬衝了過去,同時拔出腰刀。
他們很快就追上了那兩個明軍,然後利用馬的衝勢,將那兩個明軍撞得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這時候後邊三名怯薛正好趕到,於是馬匹在這兩個明軍身上踩踏過去,將他們踩得口吐鮮血而亡。
這裡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村子裡的明軍。
幾個街頭上罵罵咧咧懷裡揣着搶回來銅錢的明軍看到這裡,都是嚇得一愣,但是很快他們就大聲呼救,然後向村子裡跑了過去。
看到這裡,後邊三個怯薛迅速彎弓搭箭,然後向那些明軍射了過去,很快那些明軍就紛紛中箭。
越來越多的明軍從屋子裡衝出來,莫日根和蘇赫看到這裡,一邊向那些明軍射箭,一邊向村口退去。
一個穿着武官衣服的人聽到外邊的慘叫聲後,怒罵一聲,拿起一些從里正家裡搜出來的散碎銀子放到懷裡,衝出屋子就騎上戰馬打算逃跑。
這個時候一個親兵攔住了他,“大人,敵人只有五個人,我們拼一把能幹掉他們的。”
聽了他的話,這個軍官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