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雪霜見到冉雲歌連忙施禮,冉雲歌略微頷首,眼眸流轉望向白雄,隨後輕輕一嘆,邁步又走回了房中。
次日,蘇帝昭告天下,天下裹素。朝堂之下一片斑白,羣臣悲慟。蘇帝立朝堂,清君側,大小官吏誅夷一百二十餘人。六部尚書顫慄不語,撤三省裁決封疆,舉兵換洗軍部,朝堂一片動盪!
一陣烏鴉哇哇的飛過相府門前,刺耳的鳴叫聲吵醒整個清晨。上朝回來的冉雲歌皁白朝服雲地履,頭束頂戴花翎。
“怎麼着,驚動了這麼多人。”相府門前雪霜等人分分出列迎接。
“公子,聽說?”雪露小心翼翼地伸出脖子,“嗯,”冉雲歌不清不淡地嗯了一聲,道:“朝堂大洗牌,好多王公這下都栽了。”
“陛下…還真是…”雪露縮了縮脖子,不知道該怎麼說。
“嗯,喬家家主和大皇子蘇明辰都下獄了,還有…”說到這兒冉雲歌頓了頓,大家紛紛把目光投向她身上。她一笑,道:“長公主被正名爲男兒,詔書一出去舉國估計又是一輪震驚。這大秦啊,可是越發的熱鬧起來了。”
“那是好事啊,”聽到這個消息雪霜也不由欣喜,不過又頓時尷尬下來,吶吶的問道:“那公子…豈不是要被認爲…”
“咳咳…”糟了,怎麼一提到這個消息自己就慌了思緒,連這茬兒都沒想到。他要是被正名爲男兒,那自己…自己現在可也是男兒的名頭啊!尷尬不已的冉雲歌不由惱怒地揮了揮手:“被認爲什麼!先回府!此事待會兒再議!”
想通了的雪露也不由噗嗤一笑,目光曖昧地盯着冉雲歌,氣得她狠狠地剜了那妮子一眼,怒氣衝衝地就進了相府。
“報…”冉雲歌前腳剛進廂房,後腳就有一個衙役小廝抱着一摞文書站在門前。冉雲歌回頭盯着那摞文書納悶道:“這是?”
小廝拘謹的拜下,低着頭恭敬道:“回相爺,陛下有旨,設立中書門下,相爺兼任門下首輔,六部有三部的文書經由各部大人審議後統統交給相爺再議,最後才呈給皇上。”
“噢?”冉雲歌皺眉,把玩着書案上的玉瓷片,問道:“那另三部呢?”
聽到相爺發問,小廝緊張的把頭埋得更低,口氣越發恭敬道:“另有三部不由相爺管轄,交給天昭皇子打理。中書省首輔未立,暫由天昭皇子代理首輔之職。”
“天昭?”冉雲歌頓時明瞭,長樂已至,天理昭然。是他啊。
“我明白了。”冉雲歌微微一笑,點頭道:“把案牘都放哪兒吧,你可以下去了。”
“謝相爺。”小廝將那一摞案牘擱在一旁的櫃子上,擺了擺便退去了。
冉雲歌揉了揉眉心,移步走至案牘前,思索道:“中書門下。”
“雪霜。”突然冉雲歌輕喚一聲,稍運一分內力使相府上下聽到。不一會兒雪霜便一路小跑進了廂房,氣喘吁吁問道:“公子,什麼事?”
冉雲歌一邊翻開一卷案牘一邊問道:“白雄今日狀況如何?”
“呃,”雪霜頓了頓,仔細思索過後認
真答道:“回公子,仍舊是如昨日一般,昏昏沉沉無精打采的。”
“所以也沒說什麼?”冉雲歌放下案牘自問自答道:“哀莫大於心死?這可如何是好?”
雪霜低着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冉雲歌倒也不怪她,只是一笑:“以後你和雪露輪流看管他吧,每人兩個時辰輪流換,別兩個一齊守着他了,該幹嘛幹嘛去。”
雪霜一聽的這個消息不由欣喜的眉開眼笑,恭敬道:“謝公子。”
“噢,對了。”冉雲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叮囑道:“晚上我會過來一下問他幾個問題,你準備一下。”
“是,公子。”
“那退下吧。”
相府外,一條條白綾掛起,遙目望去,京城上下無論茶肆、酒館甚至是青樓都閉門不業,一條條白綾裝飾了整座京城。各家各戶閉門不行,居家在內的人們無論貴賤紛紛披麻戴孝,仰頭叩首祭着天地。
皇宮前的御坪上,一位位昔日或官至殿堂朝拜天子,或富有傢俬盈勝江南的官員紛紛穿着囚衣上着枷鎖,齊齊跪在皇城前。要麼老淚縱橫要麼呆若木雞,更有甚者完全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仰頭大呼裝若瘋魔。
一行行太監領着錦衣衛走出皇城,爲首一門大太監捧着一封聖旨亦步亦趨,走至中央聖旨展開。歸伏在地的官員們亦不得不叩首在地懇請陛下開恩。
大太監身着紅蟒錦衣,目光陰冷的掃過諸位大臣,看的場中所有人甚至連帶着周圍的錦衣衛背脊都一陣發涼。
紅衣太監展開聖旨,目光掠過衆錦衣衛:“奉天承運,陛下有令:”
他頓了頓,仔細再看了一遍人數,突然厲聲道:“打!往死裡打!統統打死!一個不留!行刑手不準用刀!”
隨後扭頭看向錦衣衛,聲色厲茬:“錦衣衛聽令!在場中人有人在行刑途中哀叫者、哭泣者甚至出聲者,率隊登其府上!夷其三族!”
說罷揮袖入了皇城,那一天清晨…鮮血從皇城前蔓延至京城上下,抄家夷族者數不勝數!
此日,世人皆知秦帝震怒,大秦終究是蘇家的大秦。
“報!”
“嗯,呈上。”冉雲歌揉着眉心看着桌上的案牘,蘇帝下旨雷霆改革,把大秦帝國分爲十二道二十四郡,原本的地方制度徹底改變了。每郡設立巡撫執掌各郡事務,同時設立監察使制衡巡撫。各郡漕運銀錢等事務由新設立的漕運使監管,同時在京城設立御史督察院,負責彈劾百官。
“不妥。”冉雲歌蹙眉,提筆寫了份奏摺。批改審閱之後又擱置在了桌上,嘆了口氣就走了出去。
冉雲歌推開相府大門,邁步就往皇宮走去,突然又愣在了那裡。
只見行道上人影寥寥,一名男子束起滿頭青絲,身着玄袍邁步向她走來。
一個步子邁到她跟前,笑道:“我回來了,想我了沒?”
冉雲歌不由翻了個白眼:“你才走多久啊,我幹嘛想你。”
蘇黎墨委屈,可憐巴巴道:“我可是你娘子啊,娘子不見了相公就不擔心奴家嘛?
”
“呃,”冉雲歌突然被他那嬌滴滴的聲音給梗住,半晌說不出話來,只得瞪着他。
“來吧,”蘇黎墨突然笑起來牽過她的手,道:“相公我帶你去看一場熱鬧。”
“什麼熱鬧?”
“你來了就知道了。”
京城外,蘇黎墨和冉雲歌坐在馬車裡,撩開車簾望去只見大大小小三十二塊由海上運來的礁石佇立在皇陵前,鼎鐘塔各項祭天物件全都擺着最大規模的。總共估計有好幾百名道士盤坐,口中整齊的唸唸有詞。
鐘鳴鼓敲,香菸縈繞之間一幅幅十八層地獄與三十三清靜天圖朝天鋪在地上,幾百名道士齊刷刷睜眼來往踩在圖面上,中央擺着一口金漆棺槨。
“嘿嘿,這叫周天大祭,可是最高規格的往生儀式了。”蘇黎墨一邊比劃着一邊認真地跟她解釋道:“需得東海海面上的三十二塊珊瑚礁石,再加上歷代天師大真人的手繪養生圖由三百二十名大道士齋戒三十日才能成功呢。”說罷他又不滿道:“也算是便宜白馨兒那毒後了。”
冉雲歌清清淡淡的掃過一眼便覺無趣,仰頭勸道:“算了,也當是給她送終了。一場大祭而已。”雖然她竟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改明兒我的皇子大人要是什麼時候夭折了我也啓奏陛下給你弄一場這個。”
“你!”蘇黎墨被她嗆的說不出話來,卻又話鋒一轉,上前一下抱住她親暱道:“好啊,不過之前能給本宮生個孩子嘛,本宮特喜歡孩子了。”
“你得了吧!”冉雲歌一下掙脫他,便準備一腳踢他下車,卻又認真起來問道:“皇上改革是怎麼個回事?十二道二十四郡那個,你提議的?”
“不是啊。”蘇黎墨一頭霧水,卻又突然醒悟:“噢,你說那個,那是我父皇自己的想法,怎麼了?”
冉雲歌皺着眉,沉聲道:“十二道在我看來其實是粗略可行的,不過陛下動作太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樣只能適得其反迎來朝堂上下的大反彈。而且就連百姓們也未必樂意。”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蘇黎墨仔細得想了想,道:“大秦積患已久,宦官奸臣在其位不謀其政,如果只是一味講究漸進之法。恐怕朝堂還未肅清廟堂之下就已經有百姓揭竿而起了。”說到這裡蘇黎墨嚴肅起來,眼中閃着鎮定得光芒:“如今的大秦,可實在是等不得了。”
“嗯。”冉雲歌揉着眉心仔細思索着蘇黎墨的觀點:“此說也有可取之處,不過我還是覺得當快則快當慢則慢。宦官奸臣自然要加快肅清,可是若是事關百姓國體——萬萬急之不得。”
她仰着頭望着蘇黎墨,沉聲道:“不是每個百姓都像你這麼認爲,他們只顧的今天自己碗裡鍋裡的夠一家老小吃飽。你若是敢讓他今日家裡揭不開鍋,他明日就敢讓你皇牀之側不得安寢,划算嗎?”
蘇黎墨嘆氣:“就如你所說,此事急之不得。可要改訂策議也急之不得,我們再認真商議一番然後再上報給父皇吧。”
冉雲歌沉默,最後還是點頭道:“也好,先回相府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