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一閉眼,狠狠抽了身下的馬兒一下。可是那道劍光如跗骨之俎緊隨而至。突然就在這一刻天上傳來一聲怪叫,勁風撲面。周惜若看去,只見陰影飛快覆下。海東青護主竟奮不顧身向半空中的邵雲和抓去。
這一下突變就在電閃火光之間,海東青的利爪抓向邵雲和的眼睛。邵雲和人在半空中來不及撤手,這一劍要是刺入了龍越離的身上,他的一隻眼睛再也不保。邵雲和急忙縮手,手中劍光向海東青劈去。
周惜若只見頭頂黑羽紛飛,海東青長長有力的羽翼被邵雲和的劍削去了一大半,在半空中跌跌撞撞。海東青甚是兇悍,羽翼被削反而激起了它的野性,另一支翅膀重重拍在了邵雲和的手腕上,這一下墜的力度加上海東青的猛力竟生生把邵雲和的劍拍得飛了出去。
周惜若此時已帶着龍越離向前疾馳了幾丈,身後的情形她未能親見卻也覺得驚險連連。
邵雲和不提防被海東青一阻落在了地上。他深眸怒色沉沉,發足疾追上前。周惜若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齊國服色士兵,心中大喜,對身後的龍越離道:“越離,你得救了!”
龍越離伏在她的肩頭,一聲不吭,可眼中的淚順着眼角緩緩滾落,他輕笑:“若兒,你真傻。”
眼前的齊國士兵領頭的正是鬱可鳴。他見終於尋得龍越離,大喜過望,回頭呼喝一聲領着士兵向邵雲和衝去。邵雲和眸色一沉,揮劍上前狠狠刺向鬱可鳴。周惜若正要策馬衝過,邵雲和忽地回身攔在了她的馬前。周惜若眼看着自己身下馬兒的鐵蹄就要踩上邵雲和,顧不得多想猛地一拽繮繩將馬頭高高勒起。
身後龍越離驚呼:“糟糕!”
周惜若這才驚覺無法可避,人與龍越離一起從馬上摔下地上。劇痛從肩胛傳來,周惜若眼前一陣漆黑幾乎昏闕過去,龍越離更是昏死過去。邵雲和手中長劍一震,指着龍越離的喉嚨,對鬱可鳴厲聲道:“你們再上前一步,我定殺了龍越離!”
鬱可鳴大驚失色急忙勒住身下的馬。
四下一片寂靜,連風聲都頓時靜止下來。邵雲和手中的長劍指着龍越離的喉間不過半寸,所有的人都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
鬱可鳴心急如焚,半晌怒喝道:“邵雲和,你敢殺了皇上,我鬱家軍定會殺光你們赤灼狗賊!”
邵雲和俊顏上冰冷一片,手中長劍未動半分,厲目掃過鬱可鳴身後的精騎兵,冷冷道:“鬱將軍放心,在你們殺光我們赤灼人之前,龍越離的首級定會被掛上赤灼人的戰旗上,與你們一決勝負!”
鬱可鳴怒極可偏偏未敢動半分。
周惜若幽幽轉醒,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了邵雲和手中的寒劍,她心中重重一嘆,低聲道:“爲何要殺人……”
邵雲和手中的劍微顫,冷冷看了她一眼,抿緊薄脣不再吭聲。
終於鬱可鳴怒道:“邵雲和,你若看在曾經在齊國爲相深受皇恩的份上就不能殺了皇上。若你殺了皇上,齊國與赤灼世代必成仇敵!我言盡於此!今日退兵,在宏州城中,是戰是和溫相與本將軍靜候你的回覆!”
他說罷看了邵雲和手中的龍越離,咬牙帶着士兵慢慢退去。
終於官道上再無一個齊國士兵。邵雲和手中的長劍終是落下。他看着人事不知的龍越離,再看着同樣昏昏沉沉的周惜若,冷然道:“把他們帶回營地去!”
……
“撲”地一聲,眼前的黑暗被燃亮。周惜若緩緩睜開眼,有侍女魚貫而入爲她身上擦傷藥。周惜若默默看着,她們上完藥,看也不看一旁猶自昏迷的龍越離一眼,魚貫退下。
被傷口的刺痛所驚醒再也無法安睡,周惜若嘆了一口氣,看着手中結結實實綁着的牛筋繩子長長嘆了一口氣。她和龍越離還是落入了邵雲和的手中。這一場誤會看樣子打成了死結再也無法解開。
她呆呆看着帳中那一盞豆大的油燈,腦中茫茫然。她怎麼告訴邵雲和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告訴他,完顏霍圖要殺她,而龍越離不應該死?……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傳來一聲低低的*,龍越離乾裂的脣一開一合,呢喃道:“水……水……我要喝水……”
周惜若見他面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連忙醒過神來對外面的人喊道:“來人!來人!”
侍女進來,問道:“夫人有何吩咐?”
周惜若急道:“爲何不給他用藥?他身上受了重傷,再不治會死的!”
侍女木然道:“皇上說了,不必管他。只要給夫人上藥喂水便是。”
周惜若心中咯噔一聲,失聲道:“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他死?!”
侍女搖頭,悄悄退了出去。
周惜若心中劇痛,急忙起了身向外跑去,求道:“給他找個軍醫吧。好歹他是齊國皇帝,若他死了齊國與赤灼就成了世仇之敵了!”
侍女與一旁的護衛們恍若未聞,面上木然,任由周惜若說破了嘴也不肯去請。
周惜若心中絕望,一轉念頭道:“那你們把皇上請來!我有話要與他說!”
侍女們聞言頓時猶豫。周惜若急道:“你們皇上未說我不能見他,你們去告訴他,若是再也不救他……”她咬咬牙道:“我就死在他的面前!”
侍女於是匆匆前去通報。周惜若一顆心終於放下。
身後幽幽響起龍越離沙啞的聲音:“邵雲和此人最是睚眥必報,你這般威脅他。他心裡會恨你一輩子的,你這麼做?”
周惜若回頭,龍越離已清醒過來。他面頰潮紅,容色如魅,一雙琉璃似的眸中帶着她所不明白的複雜情愫。周惜若頹然坐在他的身邊,呆呆出神。
良久良久,她低聲道:“我一直騙了你。其實我救你不是爲了齊國,只是爲了你,越離,我不想看着你死。”
龍越離薄脣咧了咧,想要笑,心底卻有什麼突然綻放,那是花的清香。
他輕嘆:“若兒,我的若兒……”
帳外,一道陰影猛地頓住腳步。一帳之隔,分明已是兩重天地。那一句“我是爲了你”在耳邊迴盪。他猛地握緊了拳頭,咯咯作響。護衛們想要撩起帳簾。他猛地退後一步。
良久,他緩緩道:“給他用藥用食吧。”
寒風吹來,他沉沉悅耳的聲音多了幾分比霜雪還冷的寒意……
……
邵雲和將龍越離與周惜若囚在了一間帳子中,不知是有意爲之還是徹底不再管了周惜若。龍越離用了藥之後又正了骨。他骨頭已長歪,軍醫要重新接上不得不將他肋骨再次打斷。周惜若在一旁看着他生不如死,一顆心都顫顫。龍越離雖服了麻沸散可是還是依然痛昏過幾次。大冬天,他身上汗如雨漿,其狀可憐。
周惜若饒是心性堅韌也忍不住在一旁暗自痛哭。龍越離清醒過來,見她哭泣,虛弱笑道:“該死的邵雲和一定是故意的!改天我一定……一定也要打斷他的肋骨!以報今日之仇!若兒,你說要打斷他身上幾根?”
周惜若雙目紅腫,聞言惱道:“都是你活該!”
龍越離見她終於不哭了,忍着劇痛笑道:“是,是我活該!”
周惜若見他小心翼翼討好自己,心中一酸又莫名想要掉眼淚。他對她的好足以石頭人都動容,可爲何偏偏對她這般情深?
龍越離見她又要哭,連忙叫喚一聲道:“哎呦,痛死了!”
周惜若見他呼痛,急忙扶着他問道:“你哪裡不舒服?我去再叫軍醫來。”
帳外,一雙深眸將這一切統統收入眼中。他終於忍不住踏入帳中,冷笑道:“好個郎情妾意。周惜若,你還能說你有什麼清白可言?”
一聲斷喝將帳中兩人喝住。周惜若看着他冷然的俊顏,心底涌起一股怒意。
她冷笑:“是你將我和他關在一起,難不成關在一起還不許我和他說話?”
邵雲和深眸一眯,忽地笑了:“這麼說,難道是我讓你特意不顧生死去救了龍越離?!”
周惜若知他再也不相信了自己,仍然道:“那是龍越離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在了國師的劍下!爲人若不知恩圖報,豈不是連*都不如?!”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龍越離靠着軟墊,似笑非笑地看着。
邵雲和眼角的餘光瞥到了他眼中的得色,心頭怒火熊熊,上前盯着龍越離,怒極反笑問道:“你很開心?”
龍越離斂下眼中的痛色,慵懶一笑:“這是自然。你終於把朕的皇后還給了朕。”
邵雲和眼中殺氣掠過,長袖中手掌咯捏得咯咯作響。
龍越離一擡狹長深眸,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你應該知道惜若說的是真的。完顏霍圖要殺她。她是被逼無奈纔出此下策。再者她的爲人你應該很明白,她決計不會對我見死不救。所以你可以恨我,可是你若不信她纔是大錯特錯!”
此話一出,帳中頓時一片安靜。
周惜若鼻間一酸,定定看着面前震怒的邵雲和。
邵雲和看了看龍越離肅然的眼神,終是一把拉起周惜若,丟下一句話:“算你今日撿回一條狗命!”
龍越離緩緩閉上眼,忽然甩了自己一記耳光,罵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他實情?!”
……
周惜若被邵雲和拉回了他的營帳。這一路上,邵雲和沉默得可怕。他心底彷彿有一把火在燃燒,幾乎要將他理智燒燬。周惜若從他手中的力道就能察覺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回了帳中。邵雲和一把將周惜若放開,冷冷問道:“你爲何不告訴我實情?!是不是太后也與你說過什麼?!”
周惜若嘆了一口氣,美眸幽幽看着他道:“他們是你的父親與母親,我該怎麼開口?”
邵雲和冷笑一聲,眼中的戾氣深深,怒道:“我沒有父親和母親!從今日起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們!”
周惜若看着陡然爆發的憤怒,不禁嚇得退後一步。
邵雲和說完胸口劇烈喘息,眼底深深的厭憎令她心驚。該是怎樣的隱忍,才能讓他認兩個居心如此不堪的父母爲父母?當他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將他殘忍拋棄,未曾給過他半分溫暖,如今又出現在他的眼前,無法忽視。
周惜若黯然長嘆:“雲和,你想要怎麼處置龍越離?”
邵雲和看了她一眼,冷聲反問:“你想要怎麼處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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