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憑藉牧秋語跟百里沙之間的關係，還能夠把青霄跟我拉成一個戰線吧？”宇文拓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宇文泓沒有否認，點了點頭，道：“沒有錯。”
“那姑娘知道你怎麼想麼？”宇文拓忽然擡眸問道——若是牧秋語不知道，回頭知道自己算是被利用了一把，到時候還是會麻煩的。
宇文泓想起自己跟牧秋語說這件事情的時候，牧秋語的反應，頓時就覺得宇文拓的擔心有些多餘，無奈一笑，道：“皇兄，你多慮了，那姑娘生怕我想要收他們姐弟做孩子沒有企圖！早在我跟她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就問過我了！”
“哦？”宇文拓有些驚訝的一挑眉毛，“是個冷靜又聰明的姑娘，睿親王的女兒，地位跟我的女兒們沒差多少，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倒貼送上去，沒想到這麼大的誘惑，還能夠保持平靜。”
想了想，他忽然也覺得十分的釋然，“不愧是代替過赫連雲玉的人，有兩把刷子。”
宇文泓點了點頭。
兩兄弟靜默的喝了一會兒茶，吃了點點心，忽然，宇文拓對宇文泓道：“其實你還是挺有野心的。有時候，我會想，或許你做皇帝會更好一些吧？”
宇文泓抿了一口茶，笑了笑，道：“皇兄，這個感慨你說了好幾年了。”
明明是這樣忌諱的話題，但是在這對兄弟之間說出來，卻跟尋常的話題並沒有什麼不同，好像只是宇文拓覺得自己不太想做事情了，所以想要撂挑子走人，將什麼事情全都甩給弟弟。
“你比我有野心，雖然看起來你一點野心都沒有。”宇文拓笑着搖了搖頭。
“可是我不喜歡被什麼東西束縛着。有些事情，就算不是皇帝我也能做，但是有些事情，要是我是皇帝，那我一定做不了。兩相比較之下，我還是選擇不要做皇帝好了。”宇文泓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明明是不知道多少人趨之若鶩的皇位，但是到了這對兄弟面前，卻像是燙手山芋一樣，一個兩個，都不是十分想要。
“你一直都比我聰明，所以才能夠看得那麼清楚啊……”宇文拓長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十分的挫敗，“欽差的人選差不多應該要定下來了。可是我看那人選，卻總是那幾個，沒一點貓膩我都不相信！還有啊，銀子這東西還沒有湊齊，不過就算湊齊了，要是沒遇上清正廉明的，多半也是進了那幫蛀蟲的腰包。還有百姓們吃飯的問題……”
說着，宇文拓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臉上沒有一點笑意，一直以來都挺直的脊背微微彎着，像是被肩上的重擔壓垮了一樣，“都說是國之棟樑，暗地裡做的都是些什麼事情？哎……”
宇文泓看起來卻並不是十分爲難的樣子，道：“王輔不是回來了嗎？正好派他出去。”
宇文拓自然是知道王輔說的是誰，但是緊皺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有點爲難地道：“他當初被我踢出去做官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終於回來了，一回來又給人家外放出去，是不是有點對不起他？”
“皇兄，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感情用事的人？”宇文泓像是覺得自己見鬼了一樣，驚訝地看着宇文拓，問道。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皇兄你還是老老實實說實話吧！
宇文拓的臉上露出了一點不自然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道：“要是把他派出去，事情我相信可以好好完成，但是這樣一來，他就成了衆矢之的。我可不想平白無故就損失了一個好官！”
宇文泓一副“這樣說才比較符合常理”的表情，點了點頭，抿了一口茶之後道：“皇兄，王輔雖然是寒門子弟，但是蘇木華不是，有宣威將軍一家在，也不必太過擔憂。”
“不必擔憂？”宇文拓一副“老子的頭更疼了”的樣子，“當初蘇老將軍直接將最疼愛的小女兒趕出了家門，你現在還想着宣威將軍成爲他的後盾？就算宣威將軍疼愛小妹不說什麼，我覺得蘇老將軍多半是恨不得將這個人直接砍了的！”
宇文泓笑起來，道：“皇兄，這一點，你還要謝謝秋語了。”
“恩？秋語？”宇文拓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道，“喲，這還沒有正式成爲父女就這麼親熱地喊上了，還要到我這裡來給她邀功？”
頓了頓，宇文拓卻是笑着道：“不過，若是真的有功，那我自然是要好好備上一份大禮，送給這個還沒見面的侄女的。”
“秋語跟蘇木華之間的關係不錯，告訴我說，其實蘇老將軍只不過是面子功夫，心裡還是很想念的。更何況，蘇老夫人的病情，有一半是因爲思念所致。爲了髮妻，想必蘇老將軍也不會再爲難。就是，需要有人給那個愛面子的老將軍一個臺階下。”宇文泓道。
宇文哲略一思索，便笑了起來，道：“那就是要我來做那個臺階了？”
“沒有錯，皇兄你只需要找老將軍來談談人生就好了，左右，當年他對你，也有授業之恩。”宇文泓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說起來，御廚的手藝，似乎還不如秋語的手藝。”
宇文拓拿糕點的手就是一頓，一臉嫌棄的看着自己的吃着點心還說着點心不好的弟弟，道：“行行行，你那寶貝女兒最好了！”
宇文泓忍住自己的笑意，道：“皇兄，秋語的手藝可是連貞兒都讚不絕口的，可不是我瞎說！”
宇文拓將糕點丟回了碟子裡，道：“那以後，我也得好好嚐嚐纔是。”
“皇兄說的是。”宇文泓點頭道，“所以，皇兄，那一道聖旨……”
“着急什麼？”宇文拓像是存心想要捉弄宇文泓一樣，十分端方的臉上出現一個惡劣的笑，“想要成爲你的女兒，我一道聖旨是不夠的，要是沒有足夠的理由服衆，就算我們承認了，御史那裡，也不好交代。”
“這一點皇兄不用擔心，我既然來求了，自然是有把握的。”宇文泓露出成竹在胸的樣子，“南方受災，顆粒無收，大都之中百姓的糧食問題急需解決。”
“沒有錯。”說起這個問題，宇文拓就覺得自己頭疼。原本，大都之中這麼多賣糧食的商家，倉庫之中的存糧加起來應該是足夠撐過這一段時間的，但是派出去的人回來都說，那些倉庫之中的糧食全都被人高價買走了。
既然是高價買走，如果不是爲了造反在屯着糧食，想必一定會賣出去。若是趁着這個時候將糧食的價格哄擡起來，那麼還不知道要產生多少怨言！
“皇兄放心吧，買走糧食的，是秋語。”宇文泓沒有隱瞞宇文拓，將牧秋語拜託謝謙買糧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宇文拓的表情這才鬆了鬆，道：“原來你早就知道，難怪一直都是淡然自若的樣子！”
宇文泓但笑不語。
“不過，牧秋語高價收購的糧食，若是按照市價賣出去，那不是虧的血本無歸？她一個商人，總不會連這點賬都算不清楚吧？”宇文拓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她自然是不會讓自己虧了！”宇文泓想起牧秋語說起自己打算的時候眼睛之中放出的精光，頓時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一隻正在成長的小狐狸，“反正達官貴人家這麼有錢，讓他們多出一些，也沒有什麼。正好讓他們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多餘的，那丫頭說，打算充作賑災銀。”
“看起來像是不虧不賺，實際上賺翻了啊！”宇文拓能做皇帝，那也是相當精明的人。
將糧食按照市價賣給百姓，自然會在百姓之中有一個好名聲；就算有貴族覺得不公平想要砸場子，估計不用睿親王的人出手，那些買糧食的百姓都會自發的上去幫她趕人。而將那些多餘銀子上交，更是大功一件。
如此看來，他身爲皇帝，不想獎賞都說不過去。至於獎賞什麼……睿親王今日不是來求了麼？
有聖旨跟沒有聖旨的差距事實上很大，有聖旨就意味着，他們姐弟是皇帝承認的，入了皇家玉牒的。身份跟睿親王自己認的差了不止一大截。
所以說，牧秋語是賺了的。
“皇兄，其實能夠把這個姑娘拉到我們這邊來，何嘗不是我們賺了？”宇文泓抿了一口茶，忽然笑着反問宇文拓。
宇文拓聞言，眯起眼睛，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微笑，道：“這麼一說，似乎確實如此。”
與此同時，在一家全新的尚未開張的店鋪之中正在查看的牧秋語忽然打了一個哆嗦。
“姑娘怎麼了？是冷嗎？”墨畫見到牧秋語打了一個哆嗦，頓時有些緊張地問道。
牧秋語眨巴眨巴眼睛，搖了搖頭，道：“冷倒是沒有，就是覺得忽然有點背後發涼，好像……好像有誰在背後唸叨我？”
墨畫有些疑惑，“可是誰會念叨姑娘？百里公子？”
聽見墨畫說到了百里沙，牧秋語的臉上頓時泛起一點不自然的潮紅，道：“不要胡說！就算是他在念叨我，這麼遠，應該也感覺不到吧？”
墨畫見到牧秋語有些傷感的樣子，也不再說話。
“東西都準備好了吧？”牧秋語轉身問道。
“是，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一個十分臉生的人走道牧秋語身邊，雙手抱拳，道。
“那好，明日就準備開張了！”牧秋語轉身，看着外面人來人往，忽然覺得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