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樓的門口,兩撥人馬正在對峙。一邊是柳尚書爲首的人,精神矍鑠但是臉色明顯被氣得發青的柳尚書,帶着幾個家丁,還有他的長子,就站在富貴樓門口,想要進去,但是被尋兒帶着的阿大阿二攔住了。
尋兒和阿大阿二雖然只有三個人,但是三個人卻都是個中好手,身上的氣勢也非同一般。方纔柳尚書手下的家丁想要硬闖,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卻像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一樣,被阿大硬生生的舉過頭頂,然後用一種舉高高的姿勢……扔了出去!
現在都還躺在路上沒能夠爬起來,嚴重堵塞交通!
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看熱鬧的人,而且最近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待着想要這件事情的後續,如今終於出現了一點苗頭,所有人自然是伸長了脖子想要將這件事情看個清清楚楚。
因此,雖然對峙的摯友兩撥人,加起來也不過就只有十幾個人,但是現在卻出現了兩軍對壘的感覺——因爲柳尚書這波人的身後有一堆圍觀的百姓,尋兒等人身後,有一堆想要看熱鬧的正在吃飯的貴客們。不夠貴客們還是保持着風度,一個個都好好的坐在自己座位上,或是隻是站在樓上的欄杆邊,但是豎的高高的耳朵,還有時不時就往這邊飄來的目光,還是把他們出賣了。
“把你們老闆娘叫出來!今父親親自來了,她卻不見蹤影,莫不是怕了!?”柳尚書的長子柳潼站出來,中氣十足的衝着尋兒吼道。
說完,柳家的家丁們還不停的附和着,說着:“就是啊,是不是怕了!啊?是不是啊!?”
柳潼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奸笑兩聲看着尋兒。而他的身邊,柳尚書捋着自己的一把山羊鬍子,一副故作深沉的樣子,架子倒是拿捏了一個十成十。
只不過,這心中的底氣到底有多少,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只是……柳尚書的眼睛微微眯起,想起了昨日自己去護國公府的人,回來稟告給他的話,柳擎那個不孝子,居然說這件事情他愛莫能助!
在柳尚書的眼中,柳擎一個堂堂護國公,官拜一品,就算是兩朝元老、門生滿天下的丞相見到他,都要給他三分面子,牧秋語一個小小的富貴樓老闆娘,要誥命沒誥命,要封號沒有封號,除了手中有點人脈,還有什麼?!但是,這個朝廷之中,敢跟護國公作對的人,能有幾個?!
柳擎不肯幫忙,就是因爲他對他這個父親還有怨言!不孝子啊!
柳尚書只知道一味責怪護國公,但是卻絲毫沒有想過自己對護國公曾經造成的傷害。更沒有想過,護國公之所以還願意給他們柳家人一點面子,那是看在已逝的母親的份上!
要是沒有這一層關係,護國公就連柳尚書府上的人都不會放進去見一見!
更何況……現在,牧秋語身後的人,是睿親王夫婦!從親戚關係上來說,睿親王那是護國公的大舅哥!看護國公夫人跟睿親王之間兄妹情深的,護國公本來就跟睿親王的關係更好。
而且,護國公夫人總是在他面前誇獎牧秋語的手藝。要是護國公敢爲了柳尚書一家子,動了牧秋語,就算護國公在外威風凜凜殺敵千萬,回家還是得照樣跪搓衣板!
這個君要臣死,臣除了不得不死,還能夠,但是妻要夫死,那夫就只能夠不得不死了!
不過,柳尚書不想管護國公到底有什麼理由,反正結果就是那個不孝子不管他這個生身之父。
既然那一條路走不通,那麼就只能夠當面跟牧秋語說個清楚了。
而且,要是自己不來,別人還會以爲自己妥協了!自己在朝爲官這麼多年,要是這件事情他表現的有點退縮,不得被朝中的同僚取笑到死?尤其是自己還有不少政敵,那些人,哪裡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來打擊自己?
因此,這件事情,自己必須要強勢!要取得全面的勝利,將牧秋語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打入地獄!
“老夫已經按照你們老闆娘所說前來,你們老闆娘卻避而不見,究竟是何意?”柳尚書見到自己已經等了一會,牧秋語卻還沒有出來,頓時有些惱火,趁着聲音開口問道。
尋兒瞧着這個盛氣凌人的老頭子,臉上笑着,道:“大人您也說了,我們這富貴樓是老闆娘做主。既然是女子,動作自然是比男子慢一些的。往日裡,大人跟您夫人一起出門,難不成還是您夫人等您啊?”
雖然這個年代,講究的還是出嫁從夫,但是事實上,關於夫妻一起出門的這件事情,還真的是丈夫等妻子。因爲女人嘛……總是需要一個時辰來挑衣服穿衣服,然後在花一個時辰來梳妝打扮,一來二去的,時間久耗上了。
所以說,身爲一個有氣量,有教養的男人,是不能夠在這件事情上跟女人置氣的。
柳尚書這樣着急,莫不是從來沒有帶着夫人一起出過門……着可真是相當的不和諧了!
尋兒看着笑眯眯的,但是說出的話,卻是綿裡藏針,叫人一不留神就被扎出了一個血窟窿。
“你們老闆娘算是什麼東西,能夠跟我母親相提並論?”柳潼見不得尋兒這個樣子,開口反駁道。
“喲,這位小爺,大人都還沒有說話呢!”尋兒依舊笑眯眯地道,這一次,說的卻是柳潼不顧尊卑了。
“你!”柳潼氣得呼吸都是一窒。
“尋兒,不得無禮。”就在這時,輕柔的聲音從富貴樓中傳來。
尋兒聽到這聲音,趕緊從自己所站的位子上退開,連着阿大阿二兩個人一起,雙手抱拳,衝着牧秋語躬身行禮,道:“見過姑娘。”
牧秋語擡擡手,示意這三個人免禮。
尋兒三人站直了身子,自覺地站在了牧秋語的身後。
“你就是富貴樓的老闆娘?”柳潼率先開口了,目光死死的黏在牧秋語的身上,帶着一絲隱晦的淫穢。
牧秋語雖然不是一個喜歡打扮的人,但是今日卻是稍微用心打扮了一番的。頭髮被一絲不苟的挽起,斜斜的簪着一支赤金鑲嵌紅色寶石的八寶玲瓏簪。
上身一件黑色錦緞製成的立領長襖,微微翻下來的領子露出裡面鮮豔的橘紅色裡襯,襯得牧秋語更是膚白如雪。肩膀、胸口還有袖口,都用漸變的金線繡出大片大片的銀杏,千葉長生的圖樣莊重卻又不顯的老氣,玉石鑲嵌的金色子母扣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
下着一條橘紅色繡八仙團花馬面長裙。因爲最近的氣貝女兒。知道前因後果之後,就會明白,民女爲什麼會不讓您進來了!”
柳尚書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的。
雖然牧秋語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解釋爲什麼她不讓他進去,但是這麼一來,不就相當於將另外一樁已經解決的事情重新提起來了麼?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這會子,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在竊竊私語,想着到底柳側妃做了什麼對不起人老闆娘的事情,所以這個和和氣氣的老闆娘纔會不讓他們柳家人進來!
“一派胡言,我的女兒是什麼樣的人我會不知道?!她性子純良,能夠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柳尚書氣得吹鬍子瞪眼,對牧秋語大喝道。
牧秋語微微一笑,反問道:“大人,民女還沒有說,您怎麼知道,是柳側妃娘娘做了對不起民女的事情?”
這不是不打自招麼?
——這是在場所有看熱鬧的人心中的想法。
而且,那個柳側妃他們是沒有見過,性子到底是不是純良還是隻是在父親眼中純良,他們還真是不知道。
但是眼前的這位老闆娘,見人三分笑,客客氣氣的,還願意市價賣糧食,絕對是一個好人啊!
“伶牙俐齒!老夫不屑跟你做着口舌之爭!”柳尚書一揮袖子,不欲多說,“讓老夫進去,老夫有要事跟你理論!”
但是牧秋語卻是搖了搖頭,“抱歉,恕難從命。”
柳尚書頓時怒火中燒,“今日老夫就是要硬闖,你能耐我何?!”
“住手!誰想要硬闖?!”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怒喝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來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