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後山

翌日清晨,薄霧還未散,龍回峰後山的小道上,小弋擔着兩隻跟他身高不成比例的水桶搖搖晃晃往後山深處走去。到後山擔水,是龍回峰的修煉功課,雖然平陽表示小弋可以暫時不用做這功課,但是倔強的小弋還是早早起牀,擔起兩隻成年人用的水桶往後山去了。

龍回峰後山有一條清溪,水甚清冽,溪水初入口時略顯苦澀,而後甘甜,所以這條溪又稱苦溪,取苦盡甘來之意。

小弋擔着水桶來到溪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看着清冽的溪水,隨即將水桶放下,蹲到岸邊,輕輕捧起清涼的溪水,湊過頭,小小的喝了一口,剛入口,小弋便是眉頭微蹙,只是隨即便舒開,心中道,這水好奇怪,先苦後甜。

喝了幾口水,小弋覺得神清氣爽,看着清冽的溪水,下意識的擡頭望苦溪上游看去,只是目之所及,只是蜿蜒的小溪以及略顯欣榮的草木,隨即,小溪的盡頭消失在了草木掩映的山腰。

冥冥中,小弋感覺到小溪的盡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呼喊他一般,噗通、噗通,心跳似乎也快了那麼一分。

看了一眼身旁的水桶,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不會有人來了後,小弋沿着小溪向上遊快步走去,溪畔是光滑的鵝卵石,其間探出絲絲嫩嫩的青草,再往邊上便是蔥鬱的低矮灌木叢,卻是沒有過於高大的喬木。

約莫走了一刻鐘,小弋便來到了半山腰,只見溪水淙淙,如碎玉磕碰,聲響清脆悅耳,看着高高的山峰,沒有太多的樹木,唯見山頂處一株巨樹蔥鬱非常,似欲蓋天。

就在看到山頂時,小弋只覺心頭猛地一跳,沒有多想,朝着山頂攀去。

約莫攀了百丈距離,小弋看到了一眼清泉,泉眼約莫合抱大小,汩汩往外冒着清冽的泉水,這便是苦溪的源頭了,又看了一眼山頂,猶豫了一會,小弋還是緩緩朝着山頂爬去。

又爬了小半晌,終於到了山頂,左右看了看,只發現這山頂處竟是一片空曠的平地,中央處一株蓋天的大樹枝葉繁茂,枝葉如傘一般張開,樹蔭蓋住了整個地面,大樹腳下一塊古樸的巨石靜靜地躺在那裡,樹蔭間漏下的光斑散在大石上,閃閃爍爍。

就在小弋順勢看向大一方巨石的時候,心口猛地一跳,瞬間,就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小弋嚇了一跳,甩了甩腦袋,再度看向巨石,又發覺沒什麼異樣,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並沒想太多,繼續朝着巨石走去。

走近了,才發覺,巨石上邊竟是遍佈着無數奇怪的符文,繞着巨石走了小半周,發現巨石朝東的方向符文並沒有那麼多,零零散散一個蒼勁的條文,中央處平滑如鏡,三個古樸的字符凌然而現,映着微微晨光,這些文字筆畫沒有什麼規則,但卻給人一種理應如此的奇怪感覺,小弋看着面前三個古文微微發愣,好奇怪的字,這麼多字,自己竟是一個也不認識。

就在小弋發愣的時候,他腦海間莫名的一閃,似乎有什麼信息閃過,卻只是一瞬,從愣神中回過來,小弋看着眼前的三個古文,幾乎是下意識地喃喃道:“鎮龍石?”

這一聲低喃,就連小弋自己也是嚇了一跳,不明所以的抓了抓腦袋,剛剛似乎想起了什麼,卻是又想不起來,甩了甩腦袋,將莫名的胡亂思緒甩了出去,繼續觀察着這巨石,輕輕地探出手摸了上去,觸手一片清涼。

就在小弋手觸上巨石打那一剎那,小弋只覺得腦海間響起一個昂揚的聲音:昂……

這個聲音將小弋嚇了一跳,連忙將手收回,過了小半會,那個聲音再沒有出現,小弋又試着伸出手想摸一摸巨石,只是小弋手還沒碰到巨石便“啊”了一聲,接着自言自語道:“糟了,我水還沒挑回去呢,不知道師傅會不會生氣。”說完便快步往山下而去。

小弋離開後不久,鎮龍石下,一聲低沉的聲音響起“昂……”

鎮龍石下,一片漆黑的空間,原本毫無生氣的空間內,一時間氣流涌動,漆黑的空氣中倏地亮起兩個光點,近看時會發現這兩個光點如明燈一般,有些像……眼睛……

氣流涌動了小半晌才慢慢平靜下來,那兩盞如明燈一般的光點也緩緩暗淡下去,如果是眼睛的話,準確說應該是……閉上了眼……

氣息,那熟悉的氣息……

……

剛從修煉中醒過來,冷月發現已經快正午了,伸了伸腰,胸前的高聳傲然而立,深深吸了口氣,打開門走了出去。

左右看了看,“小師弟,你在嗎?”

沒人迴應,柳眉微蹙,小聲嘀咕道:“不會還沒起牀吧?”

似乎想到什麼,冷月嫣然一笑,閃過一絲狡黠,快步來到小弋房前,輕輕推開門小心的走了進去,數刻之後,冷月氣呼呼的走了出來,皺着鼻頭,哼聲道:“這臭小子去哪了,還說捉弄他一下呢。”

話剛說完,便聽見桃林方向傳來一陣聲響,冷月好奇的順着聲響看去,待看清楚時,她便是嚇了一跳,只見一個個頭不大的孩子擔着一副與他身形完全不成比列的水桶,搖搖晃晃走來,可不正是小弋麼。

“撲通”,小弋將水桶放到地上,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胸口不斷起伏,顯然累得不輕。似乎發現有人再看自己,小弋擡頭望去,一看見是冷月,頓時燦然一笑,甜甜叫道:“師姐早啊。”

看着那如同晨光一般的笑顏,不知道爲什麼,冷月心口微微一痛,鼻尖一酸,竟是有種想哭的衝動,強自嫣然一笑,朝着小弋走了過去,走到小弋身邊,擡手輕輕撫着小弋的頭。

“小師弟,師傅不是說了麼,可以不用去擔水,你還小。”

聞言,小弋卻是搖了搖頭,擡頭看着冷月,認真道:“師姐,小弋不小了,我都快九歲了,小弋想修行,練得像師姐一樣厲害。”

看着眼前這張稚嫩的臉龐,冷月終於忍不住,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連忙別過頭去,胡亂擦了擦,才轉過頭來,蹲下身子,摸着小弋粉嫩的臉頰“好好好,小弋這麼聰明肯定會練得很厲害的。”

看着冷月發紅的眼眶,小弋擡起手輕輕抹了抹冷月的眼角,“師姐,你怎麼哭了,是誰欺負你了麼,小弋替你打他。”

冷月“噗嗤”一笑,忍不住捏了捏小弋的臉,“怎麼會呢,師姐這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小弋“哦”了一聲。

似乎想起什麼,冷月輕輕拉開小弋肩頭的衣服,一看時,心中一痛,“瞧瞧你,肩頭都腫起來了。”

小弋搖了搖頭,“師姐,沒事的,不疼,不疼……啊……”

冷月眉頭一挑,“還說不疼,笨小子,走,我去幫你擦藥。”

“哦”,小弋乖巧的任憑冷月牽着手,往冷月房內走去。

……

半晌之後。

“師姐,你真好!”挽着冷月的手臂,小弋甜甜道。

輕輕颳了一下小弋的鼻頭,“你這小子,知道就好,以後小心點哦,弄傷自己,師姐會心疼的!”

乖巧的點了點頭,“師姐,以後小弋會保護你的。”

聞言,冷月嫣然一笑,“好啊,師姐等着你來保護我。”

看着冷月如花的容顏,小弋看的有點呆。

似乎注意到了小弋在盯着自己看,冷月莫名的臉頰一紅,嗔道:“臭小子,你看什麼?”

小弋下意識道:“師姐,你真漂亮哦!”

聞言,冷月雙頰更紅了,佯怒道:“臭小子,趕緊練功去!”

“哦”,小弋點了點頭,鬆開拉着冷月的手,走了出去,便走便小聲嘀咕道:“確實是很漂亮啊,還不能說麼?”

聲音雖然小,但是冷月修爲不凡,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頓時連耳根都紅了幾分。

待小弋離開,冷月雙手捂住通紅的臉,羞惱道:“這臭小子……”

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冷月“啊”了一聲,嘟囔道:“冷月啊冷月,你這是在想什麼……”

冷月是怎麼想的,小弋就不得而知了,他出了冷月的房門便來到了無心堂,在孵化臺旁守了一會便回了房,盤坐在榻上,腦中回想着心法口訣,不一會便入了定。

四周的靈氣緩緩聚來,沒有絲毫的牽扯,一點點滲入小弋的體內,然後……消失不見,沒有絲毫痕跡。

……

之後的日子,龍回峰便多了這樣一副景象,一個小巧的身影每天清晨擔着冷月專門做的水桶悠悠的來回在後山與桃林之間,日子一天天過去,原本小小的水桶也變成了原本那副大的水桶,而這段日子,桃花林花落花開,花殘五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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