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是你讓本君從長久的沉睡中甦醒的?”他問我。
我微微一笑,他在試探我,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除非奇蹟,否則不可能才二十年就醒來了,更何況這二十年還是人間的時間。我既然說自己只是個小仙,那自然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但若一昧的推脫說不知道他是怎麼醒來的就又顯得自己有些假,照顧了一個人二十年,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行?
“是。”我回答,“當初的你脈搏微弱,但好在鼻息還算穩,所以我在山間種下不少草藥,日日煎了餵給你,我也沒想到這一喂居然會是整整二十年。”
我給他兩個信息,一個是當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是死人的狀態;其二,我是用草藥救得他,其餘一概不知。
“那蘄霰在哪裡?”最終他還是問到了我。
“二十年前她將我和小笨蛋放在這裡以後就走了,小笨蛋也想找她,他要爲他的孃親報仇……”我話到這裡連忙轉身衝他磕頭道,“因着蘄霰作惡太多,殺人太多,所以小笨蛋一直都嚷着要尋她報仇,我知道蘄霰是您的帝妃,您不允許有人對帝妃娘娘如此不敬,但還請看在我們祖孫倆照顧了您二十年的份上,饒過小笨蛋吧。”
我這邊磕頭磕的一刻不停,極力表現出一副疼愛孫兒的模樣,但其實只是爲了不讓他看清我的五官而已。
一雙大手在我磕的頭腦有些發暈的時候,適時的阻止了我,他離的我那樣近,近到我可以感受到自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炙熱溫度。
“你今日所說的一切本君自會去查,若一切都真,本君必不爲難他,但若有虛假隱瞞的地方……”
“老身所說句句都真。”我連忙道。
“好,本君暫且信你。”終於,他信了我的話,但與此同時,他又問我,“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之前又是住在哪座仙山?”
心裡猛地“咯噔”一下,之前我所說的半真半假,即便
他要查也絕查不出什麼破綻,可如今卻要我去哪裡拉出一個如我這般的老人來做擋箭牌?
心口猛地一痛,我連忙捂住嘴巴,卻完全擋不住那大口的鮮血從指縫中噴涌而出。
“你沒事吧?”青華變了臉色,之前他對我冷淡只因爲不信我,如今聽得我的解釋,又見我口吐鮮血便不由緊張起來,他始終都是個善人,也始終與我蘄霰不同。
我乾脆將計就計,哭着求他:“還請帝君放老身離去吧,老身早就替自己安排好了後事,若再逗留此處怕是真的要橫屍荒野了。”
許是覺得放了我也無妨,反正小笨蛋還在,他衝我微微一點頭,算是同意了。
我不敢停留,連忙柱起柺杖匆匆朝山後而去,卻也在此時聽到他在我身後高聲道:“老人家,青華在此謝過您的救命之恩了!”
一個堂堂五萬歲的青華帝君,居然也會向人道謝,若我真的只是一個無名小仙,心中必然滿是感動,可我……
回頭望他最後一眼,他長髮飄逸,眉目俊朗,一身玄衣雖然看上去有些寬大,但我卻知道這玄衣下的胸膛卻是結實而炙熱的。
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我靠着這胸膛睡着,又在這胸膛上醒來,每每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畫面就是他的那雙黑眸正溺愛的望着我,我想這應該就是我此生最幸福的回憶了。
“奶奶!奶奶!”不遠處,小笨蛋尋了我半天也沒尋到,復又折了回來,我害怕再生枝節連忙轉身離開。
再見了小笨蛋。
“木頭叔叔?”我聽到身後小笨蛋的聲音再問他,“木頭叔叔,你可見着我奶奶了?”
“沒有。”青華這樣回答他,“本君什麼都沒有見到。”
我很滿意他這個回答。
再見了青華。
匆匆下了山,到處烽火狼煙,我一個老太婆拄着柺杖在人間行走,彷如走在地獄一般,過眼處,遍地鮮血殘骸,悲傷哭泣
之聲不絕於耳,偶有幾隻魔族趁火打劫吞了人類魂魄,我有心救人卻是奈何這具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而也就在我再也走不動的時候,一匹高頭大馬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連同它一起出現的還有那馬背上騎着的人。
“老太婆,好久不見啊!”他衝我微笑。
而我知道又一個陰謀即將開始。
洛陽本是晉國都城,因爲被燕國佔領,而又逢牡丹即將開放,所以燕國皇帝公孫赤便將這裡做了他的臨時行宮,連帶他的母后夕顏也一起搬來了這裡,專爲賞那名動三京的牡丹真國色。
入了行宮,公孫赤到對我十分的好,給了我二十個婢女隨身伺候不說,還命人用千年人蔘與我服下,生怕我一時體力不支死了。
我原本也無處可去,只是茫茫然在人間等死,如今有人這般伺候我,我自然也不跟他客氣,好吃好喝好睡的,他既不來找我,我也沒必要去找他,沒幾日居然就胖了許多。
只是這日子過的好了,心中的思念便更勝從前,人的慾望總是這樣,如魔鬼一般無孔不入的勾撩着內心。
我着實受不了這樣的相思折磨,眼前一遍又一遍的劃過青華的身影,可每每伸手卻總是落空,心碎成渣。
“你說吧,帶我來行宮的目的是什麼?”終於,我主動對公孫赤開口了。與其每日困在無盡思念裡,不如就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哪怕是個致死的陰謀,也好過我在無所事事中崩潰發瘋。
“你身體修養好了?”他倒是不急,氣定神閒的批閱着手中公文,彷彿早就料到我會來一樣。
我真是覺得有些好笑,這世界是怎麼了?明明是他有事要求我,可結果卻是我巴巴的上去求他,他倒是擺起架子了!
“陛下要是忙碌,我也可以改日再來。”
我知道他故意作弄我,轉身要走,卻也堪堪快走到門口時聽到他在身後對我說:“你可聽過洛水河畔妖女胡媂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