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被抱在了麒麟王的懷裡,他望着我,歡喜的合不攏嘴,總是不停的逗着我,我的每一個舉動,哪怕只是打個哈氣都會讓他激動半天,彷彿我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那時的父王還很年輕,他的額頭還沒有那麼多的皺紋,他的頭髮也還沒有變白。
“閨女就是好,閨女就是好。”他抱着我不算,嘴裡還一直念個不停。
這讓一旁一字排開的四位公子很不高興。
“閨女好,難道兒子就不好了嗎?”二哥最會吃醋,即便是我長大了以後也常跟我爭風。
“兒子?”麒麟王瞟了他們四個一眼,嘴裡“呵呵”一聲,“多了就不稀奇了。”敢情麒麟家這四位文武全才的公子在他眼裡都成了不值錢的普通貨,倒還是我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女兒來得稀罕。
大哥揚天嘆了口氣,雙手背在身後,嘴裡悵然道:“曾記得我幼年之時,父親也是如疼愛妹妹一樣疼愛過我的,只不過後來……”他拿眼瞟向了二哥。
二哥雙手一攤:“不是我要緊跟你出生的,這不能怪我。”
三哥也學着大哥的樣子,十分惆悵着:“我出生那會兒也被父王抱在手裡過,只是當時有人總是吃醋,總愛跟我搶着要父王抱。”他也拿眼瞟着二哥。
二哥無奈:“你沒我可愛,你怪誰?”
四哥跟着嘆了口氣,纔剛要張嘴,二哥連忙一步封住他的嘴:“你最醜,你就別說話了。”
此言一出,其他三位哥哥都怒了,他們聯合起來一起攻擊我二哥,而我二哥自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仍自坦然的模樣,這世上沒人能在口舌上勝過他,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正如我知道,我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幻象一樣。
“你們都給我安靜,你們的妹妹睡着了!”父王小心翼翼的將我放在小牀上。
“我們這個妹妹該取個什麼樣的名字好呢?”大哥問。
“看她這麼小這麼白,不如叫小白吧?”二哥說。
衆人一致鄙視:“沒文化!”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一陣唸誦《心經》的聲音自遠而近,當她到得我的身邊時,其他一切都成了她的背影。
眼淚就這樣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蘄霰。”她對我說,“你知道師父爲什麼到最後也沒有開門見我一面嗎?”
我知道答案,但我不想說,只能裝作沒有聽見。
“因爲他不希望我繼續愛戀他。”可她卻偏偏不給我自欺欺人的機會,“他是這世上最溫柔的人,他願意將一半的生命分給我,讓我變成蘄霰重生,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也如我喜歡他那樣喜歡我。”
她緩緩拉起我的手:“你知道他的劫難是什麼嗎?”目光迷離,“我一直以爲當他破關的時候,他已經順利渡劫了,但其實沒有……我就是他的劫,而現在,你就是他的劫,這個劫從四萬年拖到五萬年,延續了整整一萬年,卻始終沒有安然渡過。”
“不如叫霰吧!”她的身後,我三哥拿着一本書突然道,“像霧像風又像雨,正所謂女子之美,美在朦朧,沒有比這個字更朦朧的了!”
四哥立馬錶示反對:“什麼霰?又是雨又是散的,陰氣沉沉,不好不好。”
“怎麼不好?霰是冰與雪的結合,是世上最美的結晶,你懂不懂!”三哥指着書上的話教育四哥。
“大哥你說!”而四哥則看向大哥,他從來沒有自己的主意,這是他唯一的缺點,若非如此,他後來也不會跟着三哥一起反抗天宮……
大哥微微一笑:“我覺得這個字不錯。因爲……”他望向還在一旁認真翻查着書籍的蘄澤,“沒有文化的他不會認識這個字。”
原本意見不同的三哥四哥在聽到這個理由之後,幾乎同時點着頭,似乎只要能捉弄二哥,我叫什麼名字根本就無所謂一樣。
他們衝着我二哥直招手:“蘄澤來,我們已經給妹妹取好名字了,她就叫這個名字,
我們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讓我們四個中最美的你去叫她第一聲名字。”
蘄澤“哦?”了一聲,不疑有詐:“你們終於是生出自知之明瞭?”他說着接過三哥手中的書,卻在看到那個字時愣了一下。
“蘄澤,你常說自己博學多才,不會不知道這個字叫什麼吧?”大哥存心擠兌他。
蘄澤對着書本上的字,臉色變了幾變,卻依舊固執道:“怎麼會,你以爲我是你嗎?”
“那就過去喊她一聲!”
“去啊,去啊!”
三哥四哥不斷的催促着他,等不及想看他出醜。
而他也真的就這樣緩緩來到我的牀前。
“蘄霰,你不能再執迷不悟了,難道你忘記了麒麟山大劫,忘記了你哥哥們最後的下場嗎?”孟琦的身影始終徘徊在我的眼前,“如果你不離開青華,他將會跟你的哥哥們一個下場,你希望他死嗎?”
“是我害死了哥哥們……”
悲傷凝喉,我看到一向不服輸的二哥,就這樣輕易的跪在我的牀頭,用一種極爲溫柔的聲音輕輕對我說:“蘄霰,我是你二哥,我叫蘄澤,我知道這個字念霰,因爲剛纔就是我將印着這個字的書卷遞到三弟手裡的。如果是我提議,他們一定不同意,我只好設計讓他們開口,而那三個笨蛋卻還以爲能戲弄到我,真是太蠢了!”
“蘄霰,放下吧,爲了你,爲了青華,也爲了那個瘋了的蘄澤……”她緩緩道。
“二哥……”我流着淚,可我二哥卻根本看不見我的淚,在他的眼裡,我只是一個仍在熟睡中的嬰兒。
“人間曾有詩云‘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這是我讀到的最美麗的句子,我將這個霰送給你,希望你能感受到二哥對你的愛,我親愛的小妹妹。”他伸手輕輕捏了捏我的臉,寵溺之情呼之欲出。
“二哥!”我恨不能抱住他,在他懷裡哭一個天昏地暗,可是此刻的我完全被困在了那個嬰兒的體內,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