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我繼續問，小白和羅誠的故事，最後究竟是怎麼終結的呢？
“還有……”隨着回憶的一點點深入，昭慈彷彿也回到了過去，一張臉上滿是陰狠，“那個孩子嗎？那也不是我的錯！羅家本來就人少，到羅誠這一代只有羅誠這一個獨子，以羅老太太的性格，只要是羅家的血脈，她必定會疼愛有加，更何況是羅家的長子長孫！如果讓那個孩子活下來，你要我怎麼維持我在羅家的地位？”
她突然張口叫我：“小白，你應該知道的，你在臨淄城生活了那麼長一段時間，你應該明白我，我也是不得已！”
那塊刻着“羅念”兩字的墓碑復又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可憐這個孩子，未出生就死在了宅鬥之中。
“嘻嘻。”不遠處正生吃人肉的鬼道仙突然笑了起來，他的面前，那個被活剮的女弟子早已昏厥，誰也無法看着別人生吃了自己吧？
“經你這麼一說，我忽然也釋然了。”鬼道仙瘋瘋癲癲的跑在昭慈面前，舉着手裡那還淌着血的匕首，“我吃她不是因爲我壞，而是我肚子餓了，不得已而已。”
昭慈臉色又一變，似要作嘔，卻又因爲被點了穴道吐不出來，只得眼淚汪汪的衝我道：“你放了我吧，之前都是我不對，我最後也不該殺你，可那對你來說不過是人間的一場遊戲而已，你看，你如今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嗎？所以，你還是放了我吧，我保證以後看到你都繞着走，再不敢算計你了。”
最後不該殺我？
小白原來是她殺死的嗎？
帝君站在三塊墓碑前孤寂而悲傷的身影瞬間出現在我腦中，而我卻執意丟下他，留他一個人面對過去所有的痛苦……
“阿霰，要不要我幫你從她身上也剮一片肉下來嚐嚐？我跟你說，這種人因爲作惡太多，那肉裡都帶着酸味，吃起來特別帶勁！”
“不要，求你！”聽到鬼道仙對我說的話，昭慈要瘋了。
可她要是真的瘋了，豈不是便宜她了？
“我不吃人。”我說。
鬼道
仙原本充滿期待的一雙眼睛，因着我這一句話瞬間黯淡下去。
我衝一臉感激的昭慈道：“我今日來原本是想趁你落單的時候殺掉你的，畢竟你傷了一個最不該被傷害的人，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謝謝，謝謝！”昭慈不住的感謝我，“我一定不會忘記你今日的大恩大德，小白，你是個好人，大好人。”
我聽着她虛僞的奉承，嘴角不由輕輕彎起：“別急着謝我，我話還沒有說完。”
她愣了一下，呆呆的望着我。
“如今的你已經失去了八百年才累積起來的榮耀，地位，名譽，你將被整個三界唾棄，受世人代代鄙視謾罵，與其讓你痛快死去，倒不如讓你活着，看着你爲了生存而像狗一樣被人四處攆打，也許這樣更能讓我高興。”
“蘄霰你！”她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我不殺她的理由，氣的咬牙切齒，卻又無能爲力。
我忽然有了一種我就是胡顏的錯覺，因爲胡顏就是爲了看我想殺他又弄不死他的樣子，才讓我一直活到現在的。惡魔的本質也許都是一樣的吧？
胡顏，你等着，下一個便是你了！
“我？你一定覺得我是這世上最陰險卑鄙的人吧？”我用刀子在她臉上緩緩畫着各種幼稚花紋，拿她的臉當成一張畫紙，“那我告訴你，你的直覺沒有錯，我的確就是最陰險卑鄙的！”只是因着我右手失了手筋的關係，所以那些畫畫的極爲醜陋，“雖然我不殺你，但是不管怎麼樣都得給你留下一些印記的，這是我對你的饋贈，你不必謝我。”
“蘄霰！你這個惡魔！你殺了我吧！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吧！”昭慈大哭，畢竟曾經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女，如今毀了容貌怕是真的無法接受，可……
陵光何曾不是如此！
心裡想着陵光，手上便又加了幾分力道，昭慈疼的“嗷嗷”直叫，卻是半分都奈何不了我，眼淚鼻涕一起淌下，毫無往昔峨眉尊主的模樣。
“好了。”
正當我用刀子畫的起勁之時，鬼道仙上前一把握住我拿刀的
手：“已經暈了，再折騰下去就要死了。”
我這才從血腥之中清醒過來，但見面前的昭慈跟個血人一樣站着，心裡不由驚了一下，原來人是真的會被鮮血迷去魂魄的！
“別傷她性命。”我對他說，將手裡的刀子遞給他，“將這裡打掃乾淨，這裡畢竟是青華君的地盤，我不想節外生枝。”
鬼道仙“嘿嘿”一笑，“小道明白，還請門主放心。”
復又回到紅楓齋，推開門，遠遠便看到陵光正站在一顆紅楓樹下，陣陣微風拂過，落下幾片紅葉，其中一片輕輕搭在他的肩頭。
“陵光哥哥。”我親暱的叫了他一聲。
他緩緩回頭，目光似水，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下來，就連時間都彷彿凝滯了。
“怎麼獨自站在這裡？唐蕭呢？”他受了重傷，我今天出門前特意囑咐唐蕭一定要陪着他的。
“三清洞府有急事。”他說。
三清洞府能有什麼急事？對於唐蕭來說最急的事情大概就只有林靈素一個了吧？
“今日是我師父大喜的日子，我給他老人家送去了一對雀鳥，祝他跟昭慈百年好合，你看到了嗎？”微微擡着頭，紅衣的陵光在紅色的楓樹下非但沒有讓人覺得豔俗反而還襯起一種直入心底的孤單，美得不可思議。
“我……”我停頓了一下，嘴裡苦笑一聲，“我又沒去華樂宮，又如何看得到那對雀鳥？”
“啊，是啊。”他似是很遺憾，“我還以爲你去華樂宮了。”
陵光從來不是個笨蛋，他今天這樣問我，顯然是在試探我，可我……給不了他真相。
等將他休養好後，就送他回雲間城吧。我在心裡想，縱使最後天宮隕落，我只要守住雲間城不被人發現，也許他就可以逃過一劫。
許是見我一直看着他，陵光很不自然的撇過頭不讓我看他的臉，即便是用了障眼法，但在他心裡還是很害怕我會知道他已經毀容的事情吧？
心裡不由覺得一酸，可憐陵光用心之苦，可偏偏這心意卻是用錯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