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昨天從武昌府來的那支船隊到達的順序是單數還是雙數?”聽到齊老三的解釋後,譚縱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問道。
“昨天武昌府來的……”齊老三聞言沉思了一下,沉聲向譚縱說道,“如果小的沒有記錯的話,應該的是雙數。”
“這個混蛋。”聽聞此言,譚縱不由得用拳頭捶了一下桌面,嘴裡冷冷地蹦出了一句,怪不得那個霍九爺要跟龔老闆下盲注,原來是要引龔老闆上鉤,進而以此爲藉口敲詐錢財,與買路錢什麼的無關。
“公子爺,你跟那個龔老闆是什麼關係?”齊老三見狀,心裡意識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道。
“本公子這次是搭了龔老闆的船隊來的。”譚縱並不介意將自己的來歷告訴齊老三,冷冷地說道,“船隊的三位老闆已經決定拿出一千兩銀子來贖回龔老闆,這個龔老九竟然得寸進尺,企圖吞了船隊一半的貨,讓人圍住了船隊,簡直可惡之極。”
“公子爺,好漢不吃眼前虧,龔老九是湖匪,殺人不眨眼,公子爺還是勸勸那三位老闆,讓他們破財免災吧,要是既丟了貨物又丟了性命的話,那可就划不來了。”齊老三聞言,試探性地勸譚縱,儘量博取譚縱的好感。
“你放心,你告訴了本公子這麼重要的事情,本公子是不會殺你的。”譚縱清楚齊老三的心思,瞅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
“謝公子爺,謝公子爺。”齊老三聞言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連聲向譚縱道謝。
當譚縱從大廳裡走出來時,五花大綁的齊老三被兩名護衛押着跟着後面,齊老三的嘴裡被塞上了一團破布,嘴裡嗚嗚咽咽地喊着什麼。
羅寡婦和癩狗張等人關在院子東側的一個房間裡,見此情形紛紛扒在窗口向外張望,屋裡還有那名撒譚縱麪粉的年輕人,他並沒有死,不過被割了一隻耳朵,頭上纏着一塊布,蜷縮在牆角不停地呻吟着。
“公子,這傢伙如何處置?”走到院子中央的時候,跟在譚縱身旁的沈三望了一眼後面的齊老三,沉聲問向譚縱。
“扔到江裡餵魚。”譚縱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大步走出了院門。
聽聞此言,齊老三一臉的驚恐,奮力掙扎着,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一名護衛隨即找來了一條麻袋望他的頭上一套,將齊老三裝進了麻袋裡,捆好袋口後被兩名護衛擡走了。
“天黑了再走,別給大家找麻煩。”臨走之前,一名護衛用手裡的刀敲了一下羅寡婦等人所在的窗口,冷冷地叮囑了一句。
出了齊老三家的院門後,譚縱徑直去了碼頭對面的一個酒樓,坐在二樓包廂靠窗的地方,一邊品着茶一邊望着碼頭,從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見龔老闆的船隊,一些凶神惡煞的大漢站在碼頭上與船上的護衛對峙着,船隊附近的水裡還有一些小船四處遊蕩,船上也是一些面目兇狠的大漢。
譚縱已經收到了消息,知道碼頭上那些大漢就是洞庭湖的湖匪,原本他們想要強行登船,結果被船上的護衛給攔住。
正如譚縱所想的那樣,那些湖匪們不敢在碼頭上鬧事兒,恐嚇了一番後見沒有效果,於是就將船隊看住,不讓其離開。
“公子,齊老三的事情已經辦妥了,他已經乘上一艘小船過江了。”正當譚縱望着那些碼頭上的那些湖匪時,房門被推開了,沈三走進來沉聲說道。
這個齊老三混跡於城陵磯鎮的三教九流,還真的知道不少東西,譚縱從他那裡知道了不少鴻運賭場和洞庭湖湖匪的事情,於是就放了他一條活路,在癩狗張等人面前演了一齣戲,裝作要將他沉江,其實到了岸邊就將他給放了,這樣一來的話齊老三就能詐死逃過鴻運賭場的懲罰。
“給田六爺的請柬送去了嗎?”譚縱望着碼頭,一邊品着茶,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已經送去了,不過沒有給回信,也不知道他來不來。”沈三聞言,沉聲說道,“公子,如果這個田六爺不來怎麼辦?”
“放心,我是以船隊的名義跟他談買路錢的事情,他一定會來的。”譚縱微微一笑,放下了手裡的茶杯,雖然他現在還不清楚洞庭湖的湖匪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既然那個田六爺和霍老九之間有隙,那麼他正好可以利用一下,利用兩人之間的矛盾從中漁利。
龔老闆上當的事情,譚縱可以肯定田六爺已經知道,只不過由於霍老九耍了一個心計,使得龔老闆和他的事情成了私事,這樣一來的話田六爺就是想插手也插不上。
既然霍老九不想讓田六爺插手這件事情,那麼譚縱就偏偏要拉田六爺下水,即使田六爺不能幫着對付霍老九,但只要靠上了田六爺,那麼也能使得霍老九有所忌憚,並且趁機分化挑撥兩人之間的關係。
除此之外,譚縱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想以此事爲契機搭上田六爺的這條線,進而打入洞庭湖湖匪的內部,尋找他們與官府勾結的罪證。
夜幕降臨後,碼頭上的那些湖匪並沒有走,而是打着火把守在那裡,擺明了要跟船上的人耗下去。
譚縱坐在窗前,凝視着碼頭上的點點漁火,右手五指在腿上有節奏地打着拍子,享受着這難得的寧靜時刻,雖然田六爺還沒有來,不過他一點也不着急,因爲這個田六爺一定會來,否則的話這事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爲他怕了霍老九,這面子可就丟大了。
果不其然,就在不久後,房間的門開了,幾名大漢簇擁着一箇中等身材的黑瘦中年人走了進來。
“田六爺大駕光臨,在下不勝榮幸。”譚縱見狀,微笑着站了起來,衝着那名黑瘦中年人拱了一下手。
“李公子客氣了。”田六爺上下打量了譚縱一眼,不動聲色地也衝着譚縱拱了拱手,然後在酒桌旁坐了下來。
“上酒菜。”譚縱在田六爺對面的座位坐下,衝着立在門邊的一名護衛揮了一下手。
“李公子不必麻煩了,田某晚上還有事,等下還要走,有什麼話就現在說吧。”田六爺見狀,伸手製止了那名準備去通知廚房上菜的護衛,面無表情地說道。
“既然田六爺有事,那麼在下就長話短說了。”譚縱聞言微微一笑,望着田六爺說道,“田六爺,在下有一批貨要去長沙府,由於是第一次走洞庭湖,不明白這裡的規矩,還望田六爺指教。”
“李公子的船隊田某已經讓人去看過了,紋銀三百兩。”譚縱在請柬上已經將船隊的情況告訴了田六爺,田六爺衝着譚縱伸出了三根手指,面無表情地說道。
“田六爺,在下想知道,如果按照規矩的話,是不是能保證我們順利到達長沙城。”這個價格與霍老九和龔老闆商定的一致,譚縱知道田六爺沒有多要,點了一下頭後沉聲問道。
“按照規矩,我們只負責貨物在洞庭湖的安全,出了洞庭湖的話,那麼就不是我們所能管得了的了。”田六爺聞言,不動聲色地向譚縱說道。
“在下想知道,如果出了洞庭湖的話,在下的貨物如果遇到了麻煩,貴方是何態度?”譚縱聞言沉吟了一下,看向了田六爺。
“只要出了洞庭湖,那麼所發生的一切就與我們無關了。”田六爺望了譚縱一眼,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麼說的話,只要出了洞庭湖,如果發生什麼事情,即使與貴方的人有關,貴方也是不會追究的。”譚縱盯着田六爺,緩緩地問道。
“根據洞庭湖的規矩,只要出了洞庭湖,那麼就是私事,與洞庭湖無關。”田六爺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衝着譚縱點了一下頭。
“田六爺,有您這句話,在下就放心了。”聽聞此言,譚縱微笑着從身上掏出三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了桌面上,“在下的這批貨物有些急,希望田六爺能儘早安排在下過洞庭湖。”
“田某可以隨時安排李公子過洞庭湖。”田六爺並沒有讓人拿過那三張銀票,而是面無表情地望着譚縱,“不過在此之前,李公子要解決好船隊的糾紛,這樣的話田某纔好安排。”
“既然田六爺方便,那麼就請田六爺安排在下明天過洞庭湖。”聽聞此言,譚縱微微一笑,向田六爺說道。
“告辭了。”田六爺的雙目頓時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他見譚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於是起身向譚縱拱了一下手,讓手下拿上那三百兩銀票走了。
“田六爺慢走。”譚縱站起身,也向田六爺拱了拱手,將他送出了門外。
“公子,看樣子田六爺是不想趟這淌渾水。”站在窗口處,沈三望了一眼田六爺一行人消失在下面街道上的背影,沉聲向一旁的譚縱說道。
“不管他想不想,已經趟了。”譚縱聞言,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轉身坐回到酒桌旁,衝着沈三笑道,“將弟兄們都叫進來,讓廚房上菜,既然田六爺不吃,那麼咱們吃,等下吃飽喝足了好去找那個霍老九的晦氣。”
“好嘞!”沈三知道譚縱晚上要在鴻運賭場大幹一場,於是興奮地應了一聲,將外面的護衛都喊了進來,自從江南的事情後,他可是很久都沒有動過手了,手早都癢癢了。
與此同時,田六爺和手下也在談論着譚縱。
“六爺,這個姓李的小子難道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要去找霍老九的麻煩?”一名跟在田六爺身旁的魁梧大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低聲問道,這霍老九可不是好招惹的。
“年少輕狂!”田六爺聞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笑意,說實話,他倒很想知道譚縱是如何擺平霍老九的。
“六爺,您的意思是那個姓李的今天晚上要去賭場鬧事?”聽聞此言,田六爺另外一側的一個圓臉大漢吃驚地問道。
霍老九當湖匪這些年來殺人如麻,結了不少仇家,因此爲了安全起見,他晚上一定會住在鴻運賭場,譚縱要想解決船隊目前的困境,必須要去找霍老九,這霍老九可不是吃素的,而譚縱又年輕氣盛,一言不合的話,保不準雙方會打起來。
這麼些年來,雖然也有人在賭場裡起糾紛,不過都是商人們之間的一些恩怨,可從來沒有商人敢和洞庭湖裡的湖匪叫板的,更別說招惹湖匪在賭場裡的聯絡人了。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個李公子看來也有幾分底氣,想必以前順風順水慣了,保不準真的會和老九槓上。”田六爺聞言沉吟了一下,說道。
“六爺,這船隊的貨又不是姓李的,他爲什麼要替那些貨主出頭,難道吃飽了撐的,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魁梧大漢撇了撇嘴巴,有些難以理解譚縱的行爲,他們已經調查過了,譚縱只不過是和船隊一起去長沙城而已,根本就沒有必要爲了此事招惹霍老九。
“我倒覺得這個姓李的倒是挺仗義的,遇上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有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圓臉大漢不同意魁梧大漢的說法,開口說道。
“這小子確實有點兒意思。”田六爺聞言笑了起來,只憑着譚縱現在爲船隊出頭這一點,就使得他對譚縱有了好感。
“六爺,霍老九這次陰了咱們一把,咱們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魁梧大漢想起了一件事情,忿忿不平地向田六爺說道,龔老闆這個船隊的生意原本屬於田六爺的,也就是被田六爺罩着的,霍老九這麼橫插一槓子進來,擺明了就是給了田六爺一個難堪。
“別急,這筆帳先先記下了,遲早都是要算的。”田六爺的面色一沉,冷冷地說了一句,霍老九這回玩了一個陰招,讓他有力無處使,只能眼睜睜地目睹龔老闆被敲詐,無形中吃了一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