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巡檢接到舉報,有一批被通緝的流寇流竄至京城,因此特來查看。”面對着譚縱的質問,趙巡檢沉吟了一下後,不動聲色地說道。
“流寇?”譚縱聞言,雙目寒光一閃,冷冷地盯着趙巡檢,“你最好能自圓其說,否則的話本公子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哼,刑部做事,不勞閣下操心。”趙巡檢見譚縱如此得張狂,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來“威脅”自己,不由的惱怒起來,面無表情地說道。
“本公子能不能‘操心’,不是你說了能算的!”譚縱見趙巡檢已經惱羞成怒,微微一笑,伸手從懷裡摸出自己監察府的腰牌,交給了警惕地立在一旁的三巧,“去監察府,就說我被刑部的人莫名其妙地給抓了。”
三巧見狀,接過腰牌就往外走,雙目盯着趙巡檢,嘴角掛着一絲開心的笑意,她知道譚縱之所以將這件事情搞大,目的就是告誡那些想打東昇客棧主意的人,東昇客棧是他譚縱罩的,這樣一來的話即使譚縱以後離開了京城,別人也不敢再動東昇客棧。
“監察府!”趙巡檢聞言,臉上神情頓時就是一變,監察府三個字在京城官員的心裡代表的就是閻羅殿,進去之後的話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趙巡檢這次來是故意教訓譚縱的,別說他懷有私心,就是他是秉公前來辦差,那麼惹惱了監察府的人的話,下場也一定會很慘,因爲監察府的人能將他暗地裡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給扒拉出來,請他去監察府裡“喝茶”。
那些事情在監察府的眼裡可能只是一些無關大雅的小事,既然都在官場上混,誰還沒有一個人情往來,可就是這些無關大雅的小事,監察府如果認真起來的話,足以致趙巡檢於死地。
見譚縱提到監察府,周圍的人頓時就怔在了那裡,面面相覷,光頭的臉上陰晴不定,死死地盯着譚縱,想知道他是否是虛張聲勢,監察府的門難道就那麼好進?
李老闆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既然譚縱能提到監察府,那麼想必也有幾分來頭,或許趙巡檢和光頭這次要吃虧了。
趙巡檢皺着眉頭望着三巧,等三巧走過來的時候,他打了一個手勢,幾名公人立刻涌上前,將她給圍了起來。
“你們想幹什麼?”三巧見狀柳眉一豎,右手握着一把匕首,衝着那幾名公人一聲嬌喝。
“在沒有查明事情真相之前,誰也不能離開。”趙巡檢瞅了三巧一眼,不動聲色地望向了譚縱,冷冷地說道。
“趙巡檢,你現在讓人離開,不會是做賊心虛,要找一些‘證人’來指認本公子是被通緝的流寇吧!”就在趙巡檢說話的時候,一名跟在他身後的公人快步向院門外走去,譚縱見狀,衝着趙巡檢微微一笑,調侃着說道。
“刑部公務,輪不到閣下指手畫腳。”趙巡檢見譚縱猜中了他的心事,心中一驚,拳頭禁不住握在了一起,故作鎮定地說道。
在接到來東昇客棧修理譚縱的指示後,爲了趕時間,趙巡檢並沒有安排什麼證人來指證譚縱是流寇,再說了,對方不過是一個江南的富家子弟而已,能見過什麼大世面,亮出刑部的名號還不使得其乖乖就範,根本就用不上什麼證人。
因此,在感覺出譚縱來者不善後,趙巡檢私下裡給自己的一名心腹手下打了一個手勢,讓其回去準備相關的人證,免得到時候被譚縱抓住空子,這樣的話就糟糕了。
“你以爲他走的了嗎?”譚縱見趙巡檢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微微一笑,頗爲玩味地看着他。
“走的了走不了,不需要閣下費神。”趙巡檢望了一眼譚縱,冷笑着回答,如果譚縱膽敢攔阻,他就以妨礙公務爲由將其拿下,不管譚縱什麼來頭,只要他將自己的謊給圓了,不給譚縱留下把柄,那麼他身後的勢力是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他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
譚縱並沒有動手的意思,打開了手裡的摺扇,悠閒地在那裡搖着,一點也看不出來着急的模樣。
趙巡檢見狀,眉頭不由得緊緊地皺在了一起,他發現譚縱好像胸有成竹,正疑惑着的時候,一羣人涌進了院門,攔住了那名離去公人的去路。
這羣人中領頭的是沈三,譚縱此次並不是孤身前來的,沈三帶着人尾隨在他身後,派出兩個人到東昇客棧裡打探消息,其餘的人等在東昇客棧斜對面的一個茶樓裡。
只要譚縱這邊一發生狀況,那兩個打探消息的人就去茶樓裡回報,然後沈三就會帶着人過來支援。
譚縱估摸一下時間,感覺沈三等人就快趕來,這才告訴趙巡檢那名公人走不了了。
“竟然敢阻攔刑部執行公務,你難道要造反嗎?”趙巡檢見狀,臉色不由得驟變,他發現譚縱早有準備,自己這次來的確是太過突兀了,一下子被譚縱將那柄拿在了手裡,目光閃爍了一番後,噌地抽出了腰刀,色厲內荏地向譚縱說道,“聽着,如果有人膽敢阻礙公務,當場拿下。”
周圍的公人聞言,紛紛涌了過去,舉刀與沈三等人對峙着。
沈三望了一眼那些公人,雙手抱胸站在那裡,臉上一副不以爲然的神情,甚至連刀都沒有拔的意思,不過他身後的那些大漢卻將手按在了刀柄下,只要譚縱一聲令下就將那些公人拿下。
趙巡檢原本想以刑部的名頭嚇退沈三等人,藉此脫身,等離開了東昇客棧後再做打算,見沈三等人不爲所動,他的雙目頓時流露出驚愕的神色,意識到自己這回遇上大麻煩了,對方底氣十足,好像並不怎麼賣刑部的面子。
光頭和李老闆等人靜靜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大家誰都看出來了,趙巡檢這次可是陰溝裡翻了船,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鐵板上。
這個不將想不放在眼裡的公子究竟是什麼人?光頭和李老闆詫異地看着譚縱,對他的身份十分好奇。
“本官已經給過你機會,讓你將事情如實到來,可惜你一意孤行,竟然誠心欺瞞本官,那麼就別怪本公子無情了。”譚縱望着神情愕然的趙巡檢,冷笑了一聲,向三巧說道,“給他看看本官的腰牌!”
聽聞譚縱自稱“本官”,現場頓時一陣騷動,光頭和李老闆的神情顯得十分震驚,而趙巡檢的臉色則在剎那間變得慘白,很顯然,譚縱如果是官的話,很可能就是監察府的。
三巧聞言,大步走到臉色難看的趙巡檢面前,沿途的公人紛紛讓開了一條路,誰都不是傻子,絕對不會在這種嚴峻的情況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爲。
“趙大人,你可看清楚了。”來到了趙巡檢的面前後,三巧將手裡的腰牌往趙巡檢的眼前一晃,意氣風發地望着他。
“監察府江南遊擊。”趙巡檢的目光落在了腰牌上,將上面的字讀了出來,他先是怔了一下,隨後打了一個寒戰,面若死灰地望着譚縱,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會在這裡遇上這麼可怕的一個人物,別說是他了,就是刑部的尚書大人來了,也不敢小覷眼前這個年輕人。
“監察府江南遊擊!”光頭聽到了趙巡檢的話,剎那間就僵在了那裡,也不知道是手臂上的傷口疼的還是嚇的,滿頭大汗,面色慘白:他剛纔竟然將到架在了大名鼎鼎的譚縱譚遊擊的脖子上,這簡直就是找死呀。
李老闆的雙目則閃過一絲興奮的神色,驚訝地上下打量着譚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親眼見到那個在江南剿滅了倭匪並且智擒了逆首畢時節的英雄。
譚縱的事蹟早就傳遍了大江南北,京城裡更是街知巷聞,是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趙巡檢手下的那些公人和光頭手下的那些大漢知道譚縱的名頭,面面相覷一番後,紛紛放下了手裡的刀。
“趙巡檢,雖然本官並不是京官,在京城管不了你刑部的事情,但是由於此事涉及到本官的聲譽,所以本官不得不將你們留下來。”譚縱一邊搖着摺扇,一邊不動聲色地望着面無血色的趙巡檢,“既然牽涉到監察府和刑部,那麼按照慣例,本官准備上報三法司,由三法司和監察府對此事進行四堂進行會審,以弄清事情的緣由,看看本官是不是被人指認的‘流寇’!”。”
聽見譚縱說到四堂會審時,趙巡檢只覺得眼前一暗,差點兒摔倒在地,兩條腿不聽使喚地顫抖起來。
如果事情真的鬧到了譚縱所說的那一個地步,那麼他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不僅監察府的人會將他查一個底兒掉,而且刑部也會因爲他被譚縱當場逮住徇私枉法而難以維護他,屆時只怕會與他劃清關係,以免落人口實。
“三巧,你拿着我的腰牌跑一趟監察府,讓他們通知三法司的人來東昇客棧。”見趙巡檢嚇得呆立在那裡,譚縱的嘴角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高聲向三巧說道。
“大哥放心,三巧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監察府。”三巧聞言,衝着譚嫣然一笑,擡腿向院門走去。
“譚……譚大人,饒……饒命呀。”眼見三巧要走,僵在那裡的趙巡檢猛然回過神來,快步來到三巧的身旁,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雙手死死地抱着三巧的一條腿,結結巴巴地向譚縱說道,“小……小的招,小的……小的全招,小的一時間豬油蒙……蒙了心,收了方老七的五十兩銀子來……來誣陷大人是……是流寇,目的是……是以低價強……強佔大人新買的東……東昇客棧,小……小的實在是迫……迫不得已,刑部的……”
方老七就是那個絡腮鬍子中年人,姓方,由於在家裡排行老七,人們就稱他爲方老七。
“趙巡檢,你承認自己受了別人的蠱惑來陷害本官的?”眼見趙巡檢就要竹筒倒豆子,將裡面的詳情一股腦地說出來,譚縱及時制止了他,阻止他將刑部裡與方老七有關的官員說出來,譚縱此次前來是來立威的,並不想將場面搞得鮮血淋淋。
“是,小的不應該貪那五十兩銀子,請大人看在小的不是誠心冒犯的份上,饒了小的這一回吧。”趙巡檢點了點頭,帶着哭腔向譚縱說道。
譚縱與趙巡檢之間的身份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可謂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趙巡檢此時已經豁了出去,只要能逃過這一劫,別說給譚縱磕頭了,就是喊譚縱親爹他也願意,面子雖然重要,但如果連命都沒了,那還要面子幹嘛。
再者說了,譚縱身爲清平帝面前的紅人、昭凝公主未來的駙馬和安王的好友,趙巡檢覺得自己此舉並不丟人,是一個明智之舉。
“受賄可是重罪,趙巡檢,難道你真的要收下這五十兩銀子,進而斷了自己的前程?”譚縱聞言,意味深長地望着趙巡檢,“還是另外有什麼想法?”
“小的……小的當然不會了收下這銀子了,小的準備將這五十兩銀子交上去,交上去。”趙巡檢先是一怔,有些不明白譚縱的意思,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向譚縱說道。
“那麼你此番前來,是不是想看看那個方老七是不是真的誣陷了本官?”譚縱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不動聲色地說道。
“是,是,小的正是這個意思,想看看方老七誣陷了什麼人。”趙巡檢這下聽出了譚縱的言外致意,怔了怔後,忙不迭地點着頭,緩緩鬆開了三巧的腿,跪在那裡一臉緊張地望着譚縱。
“既然那個方老七果真誣陷了本官,那麼趙巡檢接下來如何做?”譚縱望着趙巡檢微微一笑,《》道。
“小的……小的準備將其告上公堂,方老七先是賄賂小的,然後又誣陷譚大人,已經觸犯了大順刑律。”趙巡檢終於反應了過來,譚縱三言兩語間就將他給摘了出來,心中不由得大喜,高聲向譚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