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試探

據小書講述,昨夜本侯喝得不省人事後來敏靖來過,他不但來了還把本侯抱上了牀,當時穿的就是這件藍袍子。

至於敏靖爲何沒有把袍子帶走,又爲何袍子會被扔在地上小書腦袋裡有諸多猜測。光看他那笑成抹布的一張臉本侯猜測小書的想法很不正經。

往日裡敏靖見我時都擺出一副臭屁到不行的模樣,嘴上恭恭敬敬叫着侯爺,心裡怕是早就把本侯踩在了泥裡。

說起來,我與敏靖倒還有些淵源。

我與敏靖相識於一場瘟疫。

五年前本侯奉旨去江南視察碰巧遇到瘟疫橫行。

其實本侯也不明白本侯無權無勢又無頭腦,爲何我那皇帝姐夫總是愛讓我去檢查這個視察那個的。

總之,本侯眼睜睜看着一羣羣老百姓在瘟疫中死去卻無所作爲心中甚是慚愧。

瘟疫蔓延加上貪官橫行就是那天災加人禍苦不堪言,久而久之百姓們心中的怒火終於從小火苗兒燒成了大火海。

百姓們由一人帶領着前來同本侯談判,談判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讓官府開倉放糧,發放藥粥,可他們根本不知本侯其實是個空架子沒啥實權。

前來談判的領頭之人正是敏靖。

本侯將談判一事說與地方官聽,他們一個個巧舌如簧如何也不肯鬆口還派人暗地裡綁了敏靖。

一衆百姓再次鬧到本侯面前時我才知道地方官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本侯一怒之下譴人回京稟明陛下,皇帝姐夫龍顏大怒當即下令斬了那幾個官員,開倉放糧,發放藥粥一併做得齊全。

自此皇帝姐夫被江南百姓定義爲明君。

皇帝姐夫心裡舒坦順帶着也放話讓本侯提前回京。

回京的路上本侯再次見到了敏靖,他一身布衣染血應該是剛被釋放出來。瞧那模樣,想來牢獄之中沒少受刑。

本侯只記得那日陽光正盛,他昂首挺胸站在日光中,驕傲得像只野公雞:“草民想去京城謀生,因行動不便這才斗膽懇請侯爺帶草民一程。”

我這才注意到他一隻腿上鮮血淋漓,啪嗒啪嗒的血水中隱約能看見森白的腿骨頭。

可能是本侯對這位義士生了惻隱之心抑或是打心底佩服他爲老百姓出頭的魄力,總之本侯稀裡糊塗就將此事應了下來。

這頭本侯剛答應,那頭他人就暈了過去。

侍衛門七手八腳將他的腿粗略包紮好擡到了本侯面前,請示該將人擱在何處。

因爲本次辦差是微服私訪不好太過張揚,是以返京隊伍中只有本侯這一輛馬車。我前前後後瞅了遭,覺得若是將人擱在車頂似乎不大地道,於是只好將人擱在了本侯車中。

顛簸了個三四日敏靖終於醒了。彼時,因着天氣悶熱本侯正好心給他扇風,他醒來時也湊巧看到了這一幕,本侯看到他眼中涌出幾分感激。

我正欲擡頭說句“壯士可有哪裡不適”他硬生生來了句:“侯爺,請允許小人下車。”

人家要走咱哪裡有硬留的道理?本侯很是周到替給他一匹馬,又給了他些治外傷的藥,他道了聲謝揚長而去。

本想着此事到這兒也算是了了,不曾想一年之後本侯在宮中見到了他。

明明瞧着是同一個人,本侯卻覺得有哪裡不一樣。

是性格。

敏靖英姿颯颯領着幾十名禁軍往這邊走,看到本侯時恭敬行了個禮,眼神裡有幾分波動,那眼神瞧着比之前穩重了不少。

很明顯他認出了本侯,看他的模樣是還想同本侯說上幾句,不巧隨父入宮賞月的簡雲軒也朝這邊走來,本侯心中激動難耐隨意應付了幾句便匆匆離開。

那次之後敏靖每次見到本侯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似是本侯欠了他些什麼。只是若說到欠字本侯倒覺得是他欠了本侯一條命。

所以,以往種種爲據,本侯想破頭也實在想不出他來府上探望我的理由。

想不出便索性不再去想,本侯的性子一向如此,灑脫。

以前上朝本侯都是個可有可無的所在,無權無勢頂着個虛名無甚用處,正好本侯也樂得自在。

今日,不知我那皇帝姐夫抽了什麼風,傳了口諭非要我去上朝,我搖搖晃晃站起身頭還有些暈乎。

小書眼疾手快將本侯扶住:“侯爺,要不咱今日告個假?”

陛下口諭剛下我就告假?這種事本侯若是真做了可就真是個大傻子了。

我瞪了小書一眼,匆匆穿了朝服晃晃悠悠上了轎。

宮門外,綠柳成蔭,花草香甜。

兩人的轎子已經停在了那裡,認清轎子的瞬間本侯直覺想逃,小書這不長眼的居然開口叫住了我:“哎!侯爺!您要去哪兒?”

本侯一直覺得小書聰慧絕頂,善於察言觀色,這一刻本侯忽地發現本侯錯了,小書就是個呆子!

其餘兩頂轎子的主人邁出了轎門,託小書的福二人的視線自然朝我這邊飄過來,本侯的腳釘在了原地。

簡雲軒,敏靖。

棘手的兩人聚在了一處,本侯實在是灑脫不起來。

所以說灑脫也得講究個度,有時灑脫過了火也是個過錯。

若是本侯事先找敏靖把昨日的事給說清楚了,現在也就不會是這麼個尷尬情形。

兩人見是我不由一怔,本侯腆着臉含着笑乾巴巴湊了過去:“兩位大人也來上朝,真是巧哇!”

他們二人互相看了眼最終還是敏靖回了本侯的話:“不巧,下官來上早朝本就會經過此處。”

他這一句話將本侯堵得沒了下文,不曾想他接下來的話更是勁爆:“下官昨日留在侯府的袍子侯爺可順手給下官拿來了?”

我左瞅一眼簡雲軒,右瞧一眼敏靖,試圖在兩人臉上扒拉出那麼一絲的不自在,很可惜,並沒有。

上早朝的官員陸陸續續經過身邊,他們的目光看似不經意在我們三人身上過了一遍,實則是明裡暗裡觀察一下週遭僵硬的氣氛。

也是,一個是不務正業的國舅,一個是佞臣家中的獨苗兒,另一個則是冷臉忠心的臣子,三個立場不同的人破天荒站在了一起,旁人瞧來的確古怪。

本侯被他們這麼一看更不自在,一張老臉火辣辣的。

“侯爺,昨夜下官落在侯府的外袍侯爺可瞧見了?”敏靖又補了句,本侯的麪皮緊跟着抽了抽。

敏靖一副坦蕩蕩的模樣,本侯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任誰看了十有八九都會猜是本侯唐突了敏靖還拿了人家的衣服,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低頭偷瞄簡雲軒一眼,緩風中他站得筆直,眼神黯淡,雙頰不自然的潮紅。

本侯怎的忘了,昨日他病得厲害今日定是還未痊癒就帶病上朝來了。

冷冷的聲音再次傳入耳洞,本侯渾身一顫:“侯爺可是帶了下官的衣服?”

我衝小書使了個眼色,小書精明的目光在我們三人身上輪流轉了圈最後落在敏靖面上:“敏大人,昨日您酒後落下的袍子侯爺已命人洗了不日便送去您府上。””

好個小書!輕輕鬆鬆幾句話把本侯摘了個乾淨,還是在本侯在意的簡雲軒面前,厲害啊,小書!

敏靖抿着脣不再說話,眸光又冷了幾分。

簡雲軒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在本侯開口詢問之前他竟直直往後倒去。

自然是本侯一個箭步衝過去將他扶回了轎中。

轎外敏靖的聲音不高不低:“早朝就要開始了,下官先行告退。”

穩健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本侯一顆心終於有了着落,我望着簡雲軒那張蒼白的一張臉心中五味陳雜。

眼下本侯和他在一處怕是很多人都看到了,稍後陛下若是問起來我就是有一百張嘴也不夠用,於是本侯做了個明智的決定。

從轎中探出身子,本侯衝着小書喊了一嗓子:“小書,簡尚書因風寒暈倒了急需醫治,你快些帶簡尚書回府醫治。”

小書臉上一陣痙攣但隨後反應過來勤快應了聲“是”火速帶着簡雲軒走了。

上早朝的路上本侯心裡舒了口氣,方纔我衝着小書喊的時候周遭有不少官員都聽到了。如此,即使皇帝姐夫問起來本侯也好有個說辭不是?

早朝上,衆臣規規矩矩在下面站着,陛下規規矩矩在上面坐着。有人啓奏,有人彈劾,有人喊冤,感情這朝堂就是個高級別的衙門!

當然了,決逐者就是簡華,允懷兩黨。

終於捱到退朝,我欣喜甩甩袖子擡腿往外走,龍椅上皇帝姐夫沉聲把我叫住:“定國候留步,朕有話要說。”

單獨把本侯留下準沒什麼好事兒,是以本侯面上歡喜道着是腳底下卻似踩了年糕似的動彈不得。

皇帝姐夫面色和藹沒看出什麼端倪,他捋了捋小鬍子似笑非笑道:“定國候可是有什麼話要同朕講?”

一國之君問你有什麼話要講要麼是抓住了你的小辮子鼓勵你坦白從寬,要麼是什麼證據也沒有在套你話。通常這個時候最好的說辭就是一問三不知,免得一時口誤錯招了其他的事。

我朝皇帝姐夫拜了拜,比拜財神爺都要恭敬:“臣不知陛下所問何事?”

本侯只聽到皇帝姐夫輕撥茶盞之聲,整個大殿出奇地靜。半晌,上頭那位終於開口:“也沒什麼要事,就是想同你話話家常。”

不知道皇帝姐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本侯只得歪着張臉賠笑:“陛下請講。”

皇帝給一旁的太監總管華成使了個眼色,華成立即朝殿外扯着尖細的嗓子喊起來:“賜……座……”

不消片刻,一個小太監搬着把椅子跑了進來,本侯朝皇帝道了聲“多謝陛下”屁股這才着了地兒。

皇帝姐夫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看得我直哆嗦,不知皇帝姐夫又打算如何坑我。

“若得了空多進宮看看你姐姐,她近來想你想得緊。”

這話撞進耳朵裡,那一瞬間我竟有一種被長輩關懷的感動。正欲感激涕零說上幾句,皇帝姐夫又道:“有空也不進宮朕也不知道你都在忙些什麼?”

我張了張嘴正想解釋解釋,皇帝姐夫放下手中的茶盞定定望着我似要將我盯出幾個窟窿來:“聽說……你最近同簡尚書走得有些近,此事可是實情?”

乖乖!敢情在這裡留了一手?!

本侯不動聲色搓了搓手心的虛汗臉上堆滿了笑:“陛下所聽之事其實也不盡然。”

皇帝姐夫挑了挑眉,眼中神色未改:“奧?那定國候倒是與朕解釋解釋。”

稱謂一下子從“你”又變成了“定國候”,我這姐夫疑心病又犯了。

爲表忠心本侯從椅子上站起來衝着龍椅的方向行了一禮:“啓稟陛下,昨日去丞相府上是因爲桐貞公主差微臣去約簡尚書見個面,今日早朝時簡尚書因感了風寒忽然暈倒在宮門外微臣差小書將簡尚書送回府醫治。若陛下指的是這兩件事,那微臣覺得臣此舉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既然皇帝繞了這麼大個彎子問那麼他肯定對本侯的行蹤瞭如指掌,眼下和盤托出纔是上策 。

果然,皇帝姐夫沉吟片刻道:“定國候說得有理,的確沒什麼不妥之處。不過,上朝頭一天就告假他這個尚書還真是金貴得很。”後半句皇帝姐夫明顯有幾分不悅。

說罷,他從龍椅上站起來步調悠閒走到本侯身邊將手往本侯肩上一搭,眼中滿是笑意:“因着最近一些風言風語,朕還以爲定國候舉薦簡尚書是因爲對他存了別的心思。”本侯眼神裝得清澈無辜,皇帝又道,“不過……現下看來是朕誤會定國候了。”

從大殿出來我腿有些發軟,方纔皇帝姐夫盯着我看的時候本侯險些露了餡兒。也是,皇帝姐夫畢竟是一國之君,這皇位坐得久了,身上那不怒自威的氣勢還是挺能威懾人的。

看來以後行事要越發小心謹慎才行,不然旁人又要忙着給本侯搬弄是非,不能總是打擾旁人是本侯衆多美德中的一個。

回府,前腳踏進前院就聽到後院嘈雜聲一片,本侯疾步往後院走,越走本侯心中越是雀躍。

轉過最後一道迴廊本侯終於看見了那兩個親切的身影,我扯着嗓子喊起來:“父親!母親!”

面前那兩道一黑一白的身影登時頓住朝身後望來,眼中盛滿了驚喜:“穆兒!”

是了,眼前這兩個手拿冪籬一身江湖氣息的可不正是本侯那狠心拋子棄女的父親母親?

父親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慈祥:“穆兒已經是個男子漢了!”

母親在一旁一直笑,眼中盡是寵溺:“我們的穆兒本來就是個男子漢,以前啊是小男子漢現在啊是個大男子漢。”

我不好意思撓撓頭:“父親,母親,你們怎麼回來了?”

他們二人相視一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後的李叔:“李叔,這件事你來說。”

李叔今日格外開心,看着本侯就像是在看孫子般慈愛:“侯爺,老爺夫人決定給您招幾位公子入府服侍。”說完,李叔水仙花一樣咧開嘴笑了。

本侯僵成了木樁子。

父親母親本來在外面過得恣意灑脫,不想在某一日的某個清晨收到了一封密函,二老便馬不停蹄趕回了京城。

信上大抵是說我在京城有性命之憂,請二老速速回京商議對策救我性命。

本侯一日三頓飯吃得香,偶爾垂涎下簡雲軒的美色,怎麼就有性命之憂了?

事後我仔細盤問了盤問,扒拉了扒拉終於發現了此事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正是我那太子外甥允懷。

73.栽53.變數43.秋玲瓏72.跳水52.劍月閣34.失衡49.賊68.閣主5.本分41.出發71.得償所願46.服侍6.草民46.服侍25.相親72.跳水75.守歲63.交易9.墳冢7.衝動52.劍月閣20.雨夜32.大禮56.一個吻34.失衡3.春雨樓73.栽40.糕點29.失算76.雙結局 一34.失衡23.真相47.又來9.墳冢38.大婚78.番外一61.小人64.□□湖72.跳水15.回絕7.衝動60.趕路67.喜歡64.□□湖73.栽23.真相20.雨夜76.雙結局 一63.交易23.真相57.挾持78.番外一65.金子72.跳水2.簡雲軒9.墳冢3.春雨樓75.守歲44.遇難15.回絕27.泉玥15.回絕54.回58.心事56.一個吻35.良藥17.巡邏47.又來26.體恤34.失衡24.試探?16.遇刺66.交戰37.賞景59.反了61.小人76.雙結局 一55.回京73.栽36.降罪45.調戲59.反了59.反了72.跳水75.守歲26.體恤15.回絕12.冒險68.閣主42.允懷71.得償所願4.苦水12.冒險62.救兵31.眉清目秀2.簡雲軒29.失算23.真相51.來了
73.栽53.變數43.秋玲瓏72.跳水52.劍月閣34.失衡49.賊68.閣主5.本分41.出發71.得償所願46.服侍6.草民46.服侍25.相親72.跳水75.守歲63.交易9.墳冢7.衝動52.劍月閣20.雨夜32.大禮56.一個吻34.失衡3.春雨樓73.栽40.糕點29.失算76.雙結局 一34.失衡23.真相47.又來9.墳冢38.大婚78.番外一61.小人64.□□湖72.跳水15.回絕7.衝動60.趕路67.喜歡64.□□湖73.栽23.真相20.雨夜76.雙結局 一63.交易23.真相57.挾持78.番外一65.金子72.跳水2.簡雲軒9.墳冢3.春雨樓75.守歲44.遇難15.回絕27.泉玥15.回絕54.回58.心事56.一個吻35.良藥17.巡邏47.又來26.體恤34.失衡24.試探?16.遇刺66.交戰37.賞景59.反了61.小人76.雙結局 一55.回京73.栽36.降罪45.調戲59.反了59.反了72.跳水75.守歲26.體恤15.回絕12.冒險68.閣主42.允懷71.得償所願4.苦水12.冒險62.救兵31.眉清目秀2.簡雲軒29.失算23.真相51.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