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送蛐蛐的陳年往事桐貞足足講了半個時辰,其實本侯總結起來只有幾句話。
六年前皇帝姐夫壽宴也就是本侯初見簡雲軒的那個壽宴,那年桐貞也在。
那年桐貞九歲,簡雲軒十六歲。
彼時,桐貞在壽宴上待得無聊便拉了個小侍女去護城河邊上抓蛐蛐,不曾想蛐蛐沒抓到倒是弄了一身泥。
簡雲軒也不是那種熱衷於交談之人,一個人轉得悶了也去護城河邊溜達。
無巧不成書用在此處恰到好處。
閒逛的簡雲軒遇到了捉蛐蛐的小公主,看她哭得厲害簡雲軒捲起袖子親手抓了一隻遞給了童貞。
溫潤如雅的俊哥哥幫自己抓蛐蛐小女兒家自是欣喜,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個俊哥哥實在是俊。
自此,簡雲軒那體貼的大哥哥形象深深留在了桐貞心中,這一留就是六年。
桐貞是個長情的姑娘。
好不容易將她勸了回去,宮門外又碰見了簡雲軒。
日暮的光很淡很輕灑在他身上又很濃,他那一身再普通不過的朝服穿在身上竟能如此好看?
他正在同轎伕說話,因着之前赴宴的事本侯一直覺得不大自在。於是我只能縮在梧桐樹後細細打量着他。
少傾,簡雲軒掀開轎簾坐了進去。
他的轎子越走越遠,本侯的一顆心也飄得很遠。
轉身去坐轎子眼角不經意瞥到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尾隨簡雲軒的轎子而去,他們腰間掛着的分明是一把把利劍!
他們想對簡雲軒不利!
顧不上同小書交待幾句我徑自隨着那些個身影而去。
他的轎子走了一段距離拐進了一個衚衕又進了一處宅院,不過此處並非相府。仔細看倒像是處普通的宅子。
這邊簡雲軒剛下轎子那頭那幾個尾隨而來的人已經□□而入。
簡雲軒輕釦了扣門,半晌沒有人開門。
他同轎伕耳語了片刻那轎伕作勢就要撞門,揚起的腳還沒碰到門院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喊聲。
直覺有什麼不好的事在發生本侯拔腿就往門口跑。
他……有危險!
還沒跑到他身旁一把明晃晃的劍已隔空劈了過來,本侯奮力一躍將簡雲軒撲倒在地勉強躲開那一劍。
他本在掙扎回頭看到是本侯瞬間老實了,任我拉着他左躲右閃。
那些殺手都蒙着面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身手的確是不錯。想必派他們來的人不殺掉簡雲軒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一同前來的轎伕們原來是練家子,他們左一腳右一拳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放倒了幾個。只是這些轎伕看起來個個強悍似乎在哪裡見過。
我忍不住讚歎:“壯士好身手!”說着還鼓起掌來。
一個殺手看了我們兩眼擡手就向我砍,一個轉身去躲他卻忽地轉了劍鋒去砍簡雲軒。
那一刻本侯也不知是怎麼想的,那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出事!
順着剛纔的方向轉回去本侯一把推開簡雲軒:“雲軒!”
胳膊一陣刺痛,我知道自己定是被那殺手砍到了只是情況緊急沒有空去查看。
殺手發現沒有坎中氣急敗壞再次坎來。
本侯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隻胳膊擋了上去,只聽到一聲悶響那是利劍入肉的聲音。
“侯爺!”
這次是簡雲軒的聲音,本侯回過神時看到的便是他捧着我胳膊自責的模樣。
看他那副形容本侯居然覺得胳膊上那道血口子砍得很值,因爲他的眼中是擔憂,是自責。
他在乎我。
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本侯看到了胳膊上足足兩寸的血口子,我盯着那血肉模糊的一片看了一會兒暈了過去。
因爲我暈血。
夜風微皺踏着柳葉擠進房裡,淡淡薰香聞起來很舒服。
我皺了皺眉從牀上爬起來,小書像個幽魂立馬憑空出現:“侯爺!侯爺!您終於醒了!小的這就去叫老爺夫人!”
“不必……”一句話說了一半小書一溜煙兒跑沒了影兒。
在牀上愣了會兒回想了一下白日裡發生的一切我的腦袋轟隆一聲炸開,雲軒!
二老進來時我剛好從牀上跳下來,母親一聲哀嚎嚇得本侯七魄少了三魄:“穆兒!你是要嚇死娘麼?!啊?”
老父親也順着母親的話譴責:“穆兒,你是怎麼回事?怎的如此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他們在一旁教訓得起勁兒本侯的腦子依舊炸鍋中,雲軒不會是出事了吧?
扒拉開一排丫鬟家丁我一個勁兒往外衝,可是剛衝到門口便不衝了。
因爲老父親扶額長嘆了句:“唉!你放心,簡雲軒無事。”
小書這個馬後炮事後才告訴本侯他趕到時簡雲軒的轎伕早就把那些殺手全都幹掉了,簡雲軒由轎伕護送回相府休息去了,並無大礙。
他無事便好,本侯就着二老的訓斥又沉沉睡了過去。
這次,本侯做夢了,而且還夢見了簡雲軒。
夢中我們都回到了六年前壽宴時,他清秀的面容上有幾分青澀眼神卻很清澈,如一汪泉水清透見底。本侯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與他隔花相望。
讓人不解的是,分明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卻像隔了一川汪洋般遙遠,遠到無法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