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天熱得人發慌,終於這股悶熱在今早化作一股暴雨蓋過整座京城。
這種天氣什麼事也不幹睡上一日纔是個正經。
本侯坐着馬車睜不開眼,車伕趕着馬車朝皇宮跑。
電閃雷鳴,狂風大作一點也不考慮本侯的感受。
街道旁不少樹被颳得東倒西歪極爲慘淡,忽地雷聲大作雨下得更大了。
我掀起車簾衝着外面喊:“還有多久能到?”
無奈雨聲太大聲音散在雨裡沒多少動靜,車伕也沒有聽見只顧趕路。
我提了口氣聲音更大了些:“還有多久能到?”
車伕轉頭滿臉的雨水:“回侯爺約摸還有一刻鐘就到了。”
小書?
沒想到趕車之人竟是小書?
“小書怎的是你?張叔呢?”
小書胡亂抹了把臉一張大臉更大了:“父親病了我替他去。”
孝順的小書。
順着華安街又走了會兒終於到了宮門前。
侍衛們個個淋得跟落湯雞似的瑟瑟發抖。可即使瑟瑟發抖他們依舊挺直了腰板兒站在那裡。
一股豪情油然而發,人家淋成這樣都不怕我堂堂侯爺豈能退縮?
小書再三勸說本侯還是打着頂油紙傘下了馬車。
風緊本侯就原地不動,風弱了本侯就加緊小跑上幾步。
眼看天麒宮就要到了一股爽風颳過油紙傘只剩了根傘架。
大雨點子啪|啪打在臉上生疼,視線一片模糊遠處的宮殿都變得縹緲起來。
我加緊了步子往前走,到後來開始小跑起來。
前去通報的侍衛一溜煙跑得沒了影本侯繼續站在雨中泡澡。
衣服溼漉漉黏在身上,髮絲毫無規律貼在臉上,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狽。
又是一道閃電過,去通傳的侍衛終於回來了,看那形容並沒有比本侯好多少。
“侯爺,太子殿下有請。”
紅玉珊瑚,錦繡屏風,檀木桌椅,高貴又高雅。
本侯渾身滴水站在廳中,沒有窘迫只有恭敬:“微臣參見太子。”
允懷擡手清撥茶水話中盡是揶揄:“國舅這般是沐浴完忘記更衣了麼?”
嫌我不莊重?
彎着的腰更彎了順帶着頭也壓低了些,本侯有意望了眼窗外的瓢潑大雨:“回殿下微臣怕殿下等得着急也沒來得及整理着裝實在唐突,望殿下莫怪。”
茶盞落桌,雨聲漸大。
太子外甥挑眉:“國舅這是在怪本宮。”說話的語氣很平靜話中的意思卻不簡單。
“撲通”一聲跪下,本侯疼得肝兒疼:“殿下多想了微臣絕對沒有責怪殿下的意思。”
他站起身不緊不慢踱了過來:“國舅快快請起,本宮只是同國舅開了個玩笑。國舅請起。”
水珠順着臉直往下流也分不清究竟是汗水還是雨水:“多謝殿下。”
剛起身幾個丫鬟捧着換洗衣物走了進來,她們走到允懷面前行了禮然後等着主人的吩咐。
允懷看向本侯眼中裹了星子地亮:“此情此景國舅有沒有覺得似曾相識?”
淋成落湯狗本侯是第一次,允懷身份高貴更無可能挨淋,我誠實搖頭:“回殿下微臣並無印象。”
“給國舅更衣。”
撇下這話允懷轉身做回桌旁,一臉的不耐煩。
抖了抖嘴脣本侯還是沒有說話行過禮隨丫鬟們去了。
換過衣服順着遊廊往回走,雨聲依舊,狂風不歇甚至於有越發嚴重的趨勢。
雨水滴落手背有幾分涼,也是這股涼意本侯登時一驚,允懷方纔說的似曾相識之事莫不是說的年少時他落水之事?
本侯淋雨之事勾起了他年少的窘迫之事故才那般不耐煩。
我這外甥着實讓人捉摸不透。
提起的袍角還未落下允懷兀自走出前廳同我打了個照面:“同本宮去個地方。”
急忙轉身跟上,允懷不發一言走在前面步調有些木然。
這種情況本侯直覺該說些什麼,我欠抽問了句:“近來太子妃可安好?”
步子戛然而止。
又說錯話了?
允懷轉身居然滿眼的笑意:“太子妃好得很,皇后的表侄女兒本宮怎好怠慢?”
這話說的,不是皇后的表侄女兒你就會怠慢?
太子妃泉玥是阿姐的表侄女兒,但允懷同泉玥的婚事與本侯脫不開關係。
泉玥小我兩歲同允懷同歲。因着啊姐這層緣故泉玥同本侯很是親近。
爬屋上牆掏鳥窩是我的歡樂日常。同我待得久了泉玥也喜歡爬屋上牆掏鳥窩。
隨着泉玥年歲的增長表叔也愁白了頭。
泉玥瘋瘋癲癲毫無貴族女子姿態着實無人敢問津。
那年春天花濃水清,天邊盈藍,我拽着泉玥出了門爬上一棵桂花樹。
淺黃桂花迎風飄落墜了滿地,我們坐在上面吃着糖葫蘆看着往來的行人發呆。
遠處一個身影由遠及近,他一身錦緞青衣格外顯眼。
泉玥這丫頭一向放肆,那人剛走到樹下她站起來用力搖晃起來。
花瓣淺雨般飄下落了那人滿肩,樹下之人生氣仰頭對上泉玥的眼睛。
我清楚記得兩人眼睛對上的瞬間泉玥愣了下一聲也不坑坐回了樹上還特意表現得淑女了些。
允懷不認得泉玥卻認出了本侯,對着本侯冷嘲熱諷說了些大道理揚長而去。
自此泉玥便是那炒年糕結結實實粘到了允懷身上。
阿姐被她煩得無法只得去皇帝那裡吹了幾句枕邊風。
是時皇帝姐夫糾結於立儲之事,阿姐這麼一說陛下愁眉盡展下了道聖旨將泉玥許給允懷,當然還順道封了允懷做太子。
泉玥是當今皇后的表侄女兒嫁給當朝太子可有效避免太子權利膨脹。
帝王家在權勢,利益面前親情都顯得那麼單薄……
允懷自是不滿意這強加在身上的親事卻也無可奈何。
所以說允懷的婚事同本侯脫不開關係。
成親已有兩年仍無所出,本侯這麼問也是想替阿姐探探底。
畢竟生在帝王家後繼無人這問題相當嚴重。
我頭擡也未擡:“殿下又說笑了,太子妃可總是跟微臣說殿下待她如何如何好吶。”
明顯感覺到允懷的遲疑,默了一會兒再開口他的話中含了幾分嘲意:“如若那般都叫對她好,那她還真是容易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