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陳叔不想這少年竟會說出這等話,別看這少年言之鑿鑿,可那份語氣,那份神色,分明就是說升遷之後就是死期,竟一時語塞,“這……”
“別你你這這的,”邢少陽不耐煩,目前只想快點離開,並不斷在心中說,生活,就是要平凡,但決不能單調。刺激的生活,不和自己口味,“你們老爺正神遊呢,聽不到我們說話,這點你也知道。好,我該走了,勸你最好把車停下,這樣你們老爺才能靜心悟道。”即使不希望他全然領悟,可既然已經在路上,何不讓他走得更遠一些。只是,這樣真的好嗎?殺人,除了那個死牛鼻子,目前絕沒有第二條人命葬送在我手裡,若是有必要,我不介意多殺人。
“悟道?悟什麼道?老爺不要着了你的道纔好。”越是看這少年,陳叔越是心驚,這個少年,莫非是有惑心詭術的南疆武林一脈?也是,我中原男子,生的如此白淨,當真罕見。
“呵呵。”邢少陽笑了笑,你對我沒好映像,求之不得,我纔不要和你們搭在一起,這樣只會令我倒黴,“無需逐客,有腳自便!”
“小友,慢走。希文還未向您道謝!”原本就有些迷糊的杜希文,被偶然聽到的聲音拉回現實,聽覺起初還不靈光,可聽到邢少陽要走,心中那絲靈慧之音告誡自己,他是決計留不住的,倒不如就此放手。
“方纔不是說出口了?”既然有個“謝”字,已然足夠。大廈將傾、如若覆巢,最先死的可是你們這些忠臣,而你,就是撐起這片天的最後一根柱子!沒有你,這個朝代必亡。
“敢問小友姓名。”杜希文有心結交,見邢少陽要走,故有此問。
“童……不,我叫邢少陽,邢乃井方之邢,少陽乃四相之少陽。告辭。”杜希文,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算了,關心那麼多做啥,該想起的時候自然會想起。邢少陽,爲什麼我會告訴他這個名字,不是應該告訴他童少鷗的嗎?
陳叔瞪大了眼睛,這個少年,怎麼倏地不見了。他,莫非不是人?!不止是陳叔驚訝,杜希文也是驚訝連連,原本以爲是頗有見地的傲氣稚嫩少年,卻不想有如此高超的武藝……這少年,究竟是誰?!
天方城,江南涿州首府。三丈廊坊拔地而起,雖然有些驚奇,可看慣了古裝劇,和到影視城遊歷過的邢少陽,自然不會像第一次看見的傻佬,被迷得昏天黑地。心中尋思着如果能把這東西帶回地球,不知能賣多少錢。
雖然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可邢少陽偏偏是那種愛做夢的人,就這麼呆呆地站一天,那……可真的是問題。即使這些年來保養的非常好,鍛鍊也夠充足,凡軀畢竟是凡軀,餓是必然。爲了使自己不捱餓,爲了使自己能活下去,這種事,等晚上再想。
向路人打聽了藥堂所在,邁着大步流星,邢少陽腳下生風,很快到了慈濟藥堂。進門之後,不找坐堂的大夫,也不找招呼來往之人的小二、或許是學徒更恰當,直接找到抓藥的老師傅。根據小說的經驗,這些人多半是藥房的老闆;但根據現實的經驗,老闆往往是坐堂的大夫。至於是誰,邢少陽可沒有這個本事,這些人雙格不顯,和杜希文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類型,自己功夫不到家,怎麼可能看出。
“慈濟藥堂如欲購此藥,不知價錢幾何?”這種半文不白的句子,在地球可是秀出自己文化的標誌,不過在專家面前,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說地球上的那些“磚家”,這裡的人,可是真正的專家,當然,是比地球上的那些連“磚家”都不是的人。
“三兩薑黃精,成色絕佳,可惜,太少,我做個主,五錢銀子。如果先生還有多的話,且都是這個成色,價錢好商量。”抓要的老師傅看了眼邢少陽,心道,這是哪家的少爺,嫩了點。
五錢?邢少陽蒙了,這東西,可是那些有門派的……讓我想想,在結廬山上這東西只是偶爾用來榨汁解渴。換到其他門派的標準,也就是說,二三流小門派的日常伙食,放到世俗怎麼說也要三百兩到五百兩銀子。這位老人,顯然是把它當做有些日子的普通黃精了,唉,真不好辦。
“慢!小兄弟,可否讓我看一下你手中的黃精!”掌櫃趙仲達從內堂出來,一眼就發現這塊不太一樣的黃精。如果自己沒看錯的話,這是上百年的霧露黃精,用它來制丹,那慈濟藥堂的名頭,會更加響亮。
“給。”邢少陽並不怕眼前這個人把藥材扣下,如果他敢扣下,該把這藥堂怎麼辦呢?邢少陽並沒有想好,因爲可用的方法實在太多太多,一時間又想不到最佳的辦法,真是傷腦筋。
“沒錯,是霧露黃精,起碼有百年……”這東西,起碼價值五百兩,可生意人必須要有生意的人的本分,這東西,能不花錢最好。不過一個瞬間,趙仲達便決定將這塊黃精扣下,這個少年,生的白淨,稍顯瘦弱,後堂壯實的人不少,不怕他跑了。
“兩百一十三年。”還行,有點眼力,不知道肯出多少錢,最好能夠自己花,不然真是打了水漂了。
行家?不像,太年輕了,即便是杏林子弟,這個年紀也決斷不出這麼細的年份,恐怕天下間沒人能斷出,多半是隨便弄個數字糊弄我。我趙仲達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怎麼會被這等伎倆欺瞞。精明的展櫃頓時又起另一股心思,若他真能看出這塊東西的年份,決計不能得罪。爲了不讓邢少陽看出自己的焦慮,也爲了將局面控制在手中,趙仲達漫不經心地說,“兩百一十三年,你如何確定?”
“看一眼不就知道了。”總不能和你說,我師傅是丹仙嘗百草,這東西只是偶爾當我的榨汁飲料,一用還是一袋,每顆黃精僅取嫩芯壓榨。不說你不信,即便有人信了,回頭讓師傅知道……天啊,現在想想,奢侈,絕對是奢侈的生活!如果把大門派比作貴族,那我,絕對是王子般的生活。師兄,師傅,等我玩膩了,自然會回去,不用等到一百單八歲。
呵,還真是一個好理由!不過這太容易應付了:“葛老,請寶貝。”是不是識貨,一眼就能認出。小鬼,我看你怎麼跑出我的手掌心。
“好嘞。”抓藥的老師傅慢慢向後堂走去。瞥了眼他的身影,趙仲達決定先讓這位先生瞧瞧自己的珍藏,如果他能說出這三件寶貝的年份,那這黃精,不能要。“小兄弟,還你。”反正這東西遲早是我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只看出趙仲達不信的邢少陽,猜測着他能拿出什麼樣的藥材寶貝。卻不料屋外突然進來一男一女,他們均穿紅裝,面帶冷厲。被冷色破壞的美感,讓邢少陽大嘆可惜:不是凌波麗,就這麼繃着臉,不行。故而,邢少陽只瞟了一眼,就沒有再看下去,心思回到趙仲達身上。
那一男一女,進來先是掃了一眼,然後找到趙仲達。眼中閃着濃濃殺意,鎖住這位掌櫃,慢慢掏出一隻藍漆錦盒:“這枚雪參,您看價值幾何?”說着,打開錦盒,將雪參展現出來,絲毫不顧及這裡是人來人往的慈濟藥堂。
參啊,還是高檔的雪參,年頭不錯,外觀還行,鬚根保存的很完整。我靠,盡然還是活的!這對狗男女,分明是想詐財,這小東西再過七天就成精了,自己會跑,那一根紅線,沒用,特別是對這種成了精的參。“出門在外,不擋人財路”這句話,邢少陽已經牢牢記住,否則會結仇,被盯上後沒有好日子過;總覺得怪怪的,有哪裡不對,究竟是哪裡不對?想不出來。邢少陽不是惹事生非的人,可是,事情偏偏這麼湊巧,不想惹事,事情偏偏要扯上自己。
趙仲達見到雪參,心情一陣激動,正欲品鑑,卻想起一旁的邢少陽:“小兄弟,請品鑑一番。”你是真懂還是假懂,一試便知。
“千年七寸體,勝雪玉華光。”邢少陽不由得說出這兩句形容雪參上品的詩句,“此乃雪參上品,計一千單八年,鬚根齊全,未有折損,想來挖取之參農定然費心費力。”這話真噁心,分明是修真者,不然怎麼能抓到精通地遁和水遁的雪參,還有還有,不管是哪種人參,在修真界都不值錢,也就是比黃精好點,不過這價錢……“掌櫃的,你還有什麼想知道?”
那對修真男女倒也不吃驚,能辨人蔘年份,在修行界筆筆皆是,雖然在凡間可能有些驚奇,倒也不排除有這個可能。“完全正確。”盯着掌櫃的眼睛,它雖然沒有飄忽不定,可那動心思的神情,決計瞞不了自己。
“我還要請人看一看。”說着,拿起雪參,正欲往後堂去。心中尋思着不就是江湖兒女嗎,我趙仲達可不是吃素的,兩男一女,明年今日我不會給你們上墳的。
“別拿去後堂,就在這裡吧,我不怕別人搶。如果他要搶,首先要問過我的劍。”掌櫃的,我已經看出你心思,別藏了,明着呢,“你看,那不正巧來人,讓他去拿不就行了。”慈濟藥堂的寶貝捧在葛老手中,正向這兒走來。
“葛老,多謝。這兒有我招呼着,你去忙你的。”趙仲達明白,對手下人該兇的時候就要兇,該鬆的時候就要鬆,該謝的時候就要謝,葛老,正是當謝的那類,不能發火與生氣。“對不住了,小兄弟,這本來是要測你的,既然你能說出這雪參的價值所在,我這丟人現眼的東西,就不用拿出來了。”言語間一派自然,令邢少陽察覺不出方纔的異動。不過趙仲達並不想就這麼放棄,可見到那師兄妹的眼神和蠢蠢欲動的神色,只能作罷。
“小兄弟,事有先後,雖然你先到。可這枚雪參對我慈濟藥堂來說,更爲重要,請您諒解。”我呸,如果不是這個後到的人,我早就拿下你了。
無所謂,只要能拿到錢,等一會兒就等一會兒。地球上不正是這樣的嗎,一顆黃精的價格再怎麼離譜,也高不過一顆人蔘。邢少陽表現得彬彬有禮,心中卻對新來的兩人不斷咒罵:“請。”
“五萬兩。”趙仲達報出一個價格,試探一下賣參的男女。
世俗的銀兩,對於修士來說,不過是方便行走的一次性道具:“成交。”
如此簡單?趙仲達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忽聞男子開口,言語間,一派君子風範:“這位小哥先我們而來,掌櫃,你該和他定價錢了。”
沒有直接應答,趙仲達裝作難以啓齒的模樣:“小兄弟,你看……”
邢少陽沒有看出趙仲達在假裝,即使看出了,也不會計較,只要黃精能在自己的底線之內,多少錢都賣:“我懂,雪參相對重要。那麼,掌櫃,我這黃精……”
“三百兩。”趙仲達狠心壓下價格,卻又不敢殺價太多。這黃精,如果正要賣,起碼八百兩紋銀。
“成交。”邢少陽腹誹一句:還真是底線價格。可見掌櫃的快速取出銀票,當下也不含糊,懷着財不露白的思維,快速步出藥堂。
就在邢少陽稍稍走遠之後,也就是聽不見對話的距離,同行的女子突然一臉憎惡,貼着男子的胸脯,做小兒女狀:“師兄,我方纔進來的時候,那小鬼盡然看都不看我!我這麼漂亮的人,他竟然敢不看我,你要替我報仇。”
男子一掌拍下,黃精的汁水留了滿櫃:“師妹,滿意了嗎?”
“不要,我要殺了他。”女子不依不饒,讓一旁的趙仲達聽得心慌,這對師兄妹,真是能藏。莫非,剛纔的殺意,不是針對我的,而是……
“掌櫃,還要等多久,我師妹要去殺人。”男子笑道。殺人,特別是凡人,這可是忌諱,我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
“很快,很快。”催促手下一番,將五萬兩雙手奉上,“請……”唉,回去看黃曆,是不是黑道凶日。
“一千兩算那黃精,至於剩下的四千兩,賞你的。”說完,拉着師妹追了出去。
趙仲達擦着不存在的汗水:“真是流年不利,竟然遇到這對煞神。”
城外樹林師妹看着手中的黃精,言辭間充滿了欣賞和讚揚:“師兄,想不到竟然遇上這等寶貝,那小子和掌櫃的都走眼了。”
男子呵呵笑道:“九頭霧隱薑黃,雖然只有兩百年,但也算一件寶物。可惜,師門沒有靈霧滋養,不然等到它長到五百年,絕對會大放異彩。”霧隱黃精,黃精之首,世上只有三塊地方出產,而最好的地方,就是丹仙隱居之所;可惜,丹仙已經不再煉丹,而他的隱居之地,亦不是尋常修士能去和尋訪的。
“是啊,師兄,你說我們中途是去丹鼎門還是器煉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畢竟這兩百年的黃精,煉丹和煉器都能使用,且相差不大,真的難以決斷。
“問師傅吧。”這東西,真的很難決斷煉丹好還是煉器好,“收好吧,它還活着,別讓其他修士看見了。昆吾門的千年大典在即,可不能落了我派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