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顧氏和湖陽郡主的交接問題,東府內院亂成一團。天色已晚,後院的柴房靜悄悄的。因爲關了採春和白香兩個丫頭,老太君親自指派了壽鶴堂的四個婆子看管,那些婆子們知道事關重大,無不十分精心。
該不會是前面事情太多,把她們幾個人給忘了吧?眼看着過了申時,送飯的還沒有來,天兒又冷,幾個婆子凍得縮手縮腳的,心裡已經開始罵娘了。
這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只見大廚房的管事媳婦丁九家的,帶着幾個丫鬟提溜着食盒魚貫走了進來。
丁九家的滿臉堆笑道:“來晚了,我來晚了,幾位嬤嬤千萬恕罪!”
帶頭的張嬤嬤見是丁九家的,不由也有些詫異:“怎麼丁家嫂子親自來了?”丁九家的管着大廚房,那是極有油水的地方,丁九家的本人自然也是湖陽郡主的心腹。
如今正是東府宴客的時候,丁九家的不知道得忙成什麼樣,怎麼有空到這裡給她們幾個親自送飯?
丁九家的笑道:“我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這才親自過來的。”
張嬤嬤點了點頭。張嬤嬤這樣的下人們別看地位低下,反而消息最是靈通,老太爺褫奪了湖陽郡主管家的權力,她們早就知道了,聽了這話也不奇怪。
“幾位嬤嬤辛苦了,快進屋吃點熱乎的,暖暖身子!”丁九家的就命人將食盒擡進了一旁的耳房裡,幾個嬤嬤進來,看見小丫鬟們忙着往桌子上擺菜,有紅燒獅子頭、清蒸鱸魚、鮮筍燒雞,擺了滿滿一大桌子,其中還有一道鮑魚盅。
幾位嬤嬤見菜品如此豐盛,臉上的笑容就又多了幾分。張嬤嬤道:“丁嫂子有心了!”
丁九家的搓着手笑道:“幾位嬤嬤都是老太君身邊的人,我平日裡就十分敬仰,一直想要結交,就是想巴結也巴結不上,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一副十分憨厚的樣子。
張嬤嬤卻知道這只是丁九家的表象,能在大廚房管事媳婦的位子上一呆就是五年,始終屹立不倒,要說丁九家的沒有足夠的智商和情商,誰能信呢!
兩人客套了幾句,丁九家的就吩咐丫鬟道:“把酒拿上來!”
張嬤嬤便道:“丁嫂子,咱們是有差事在身的,不能喝酒。”
丁九家的笑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我知道幾位有差事。這都是外邊的官老爺們送來的,名字叫作果酒,入口甘甜,幾位都是有些酒量的,喝不醉的。況且天兒這樣冷,幾位喝一碗酒,正好驅驅寒!要不然幾位晚上豈不是難捱得很?”
張嬤嬤聽她說得盛情難卻,便道:“也罷,既然如此,咱們就每人只喝一碗,不可多飲!”幾個嬤嬤早就饞得嘴角流出口水了,聞言正合我意,每個人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丁九家的親眼見着她們幾個喝了酒,眼底閃過一絲銳芒。便笑道:“不知柴房的鑰匙在哪位嬤嬤手裡,裡邊關着的兩個丫頭,咱們也得給送點吃的才行!”
一個嬤嬤便譏笑道:“這等背主求榮的東西,又何必給她們飯吃?”
丁九家的賠着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家,主子待人最是寬厚,就是那犯了大錯的,定罪之前也斷沒有餓着的道理,何況如今又恰逢老太君的八十聖壽,就算是爲了老太君積福,也不該餓着她們,幾位說是不是呢?”
張嬤嬤見丁九家的說的有理有據,暗自點了點頭,從腰間摸出鑰匙道:“我陪丁嫂子走一趟吧!”
“張嬤嬤請寬坐,咱們這麼多人呢,走不了那兩個丫頭。我自己進去便行了!”張嬤嬤也就不再推讓。
丁九家的便帶了平日裡服侍自己的小丫鬟彩蝶提了兩個食盒,用張嬤嬤給的鑰匙開了門,進了柴房。
柴房裡還算寬敞,藉着昏暗的光線,丁九家的看見採春和白香瑟縮在牆角,髮髻散亂,衣衫襤褸。見有人進來,白香抖着嗓子喊了一聲:“誰?”
採春早嚇得快要暈過去了。
丁九家的眼中就閃過一絲憐憫。“是我!”
“丁嫂子?”白香認出來她,“您怎麼來了?”
小蝶遠遠地站在一邊,丁嫂子蹲下身子,對採春和白香說:“我是奉了郡主之命前來看你們的!”
“真的?”聽了這話,白香的眼裡迸發出一道耀眼的光亮,採春也從牆角處爬了過來,一把摟住丁九家的厚實的大腿。“丁嫂子,你一定要救我們出去啊!郡主娘娘,不會這樣見死不救吧?”
“閉嘴!”丁九家的呵斥道:“這樣哭哭啼啼的,成什麼體統!郡主自然不會不管你們,不過前提是你們要聽郡主的話!”
採春趕忙收住眼淚:“我們聽話,我們聽話!”
丁九家的道:“郡主讓我問問你們,你們被關進柴房這段時間,沒和看管你們的幾位嬤嬤提起過什麼不該提的事情吧?”
兩個人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們一直守口如瓶!”
丁九家的滿意地點了點頭。正在這個時候,另一個心腹丫頭走了進來,附在丁九家的耳邊上低聲道:“張嬤嬤她們四個人全都睡過去了!”
丁九家的嘴角微冷,她在果酒中加入了數倍分量的迷藥,就是一頭牛也給迷倒了,何況是那幾個婆子。一切都按照計劃,進展得十分順利,丁九家的就吩咐小蝶:“把食盒打開。”
每個食盒裡都放着一碗雞絲麪,還微微冒着熱氣。丁九家的語氣溫柔:“都餓壞了吧,快趁熱吃吧!”
採春和白香被折騰了一通早就餓了。兩個人便都上前來端了碗,不一會就連面帶湯吃了個精光。
丁九家的暗自嘆了一口氣。招呼小蝶道:“咱們先到外邊等着!”就帶着小蝶出去了。
不過片刻就聽見柴房裡傳來痛苦的□□聲。緊接着就是白香的痛罵聲,先是罵丁嫂子,接着罵湖陽郡主。那兩碗雞絲麪裡,丁九家的是奉命加了砒霜的,豈有個不疼的道理?
小蝶雖然不明所以,仍被這叫聲罵聲駭得滿頭冷汗。其餘的丫頭,丁九家的早就打發她們提前回去了。又過了一會兒,聽見裡面的氣息聲音都沒了,丁九家的才帶了小蝶復又進了柴房。
只見採春和白香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臉色一片烏青,這是中了砒霜劇毒的徵兆。丁九家的見了也覺得心驚,大着膽子上前探了探兩人的鼻息,早都死得透透的了。兩人兀自大睜着眼睛,顯然是死不瞑目。
丁九家的喃喃道:“你們兩個,下輩子投個好胎吧!再不要做這種賣主求榮的事情了!”轉身吩咐小蝶:“你去叫人進來吧!”
小蝶走到院子裡,學了幾聲布穀鳥叫,就見兩個黑衣男子從外頭翻牆而進,悄沒聲息地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低聲問道:“事情辦妥了?”
小蝶點了點頭。兩個男子隨即進了柴房,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兩個人衝着丁九家的點了點頭,各自從腰間摸出一個口袋來,將兩具屍體飛快地裝進口袋裡。
丁九家的問道:“你們一路上沒有叫人發現吧?”
其中一個人哂道:“外面亂成一團,自然是沒人看見咱們的。二老爺養了咱們這麼久,怎會連這點子事情都辦不好?你這婆子就別瞎操心了!”
丁九家的哼了一聲道:“郡主吩咐,把她們的屍體帶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處置了,千萬不能被人發現!”
那人低笑了一聲:“這是自然!”兩個人招呼也沒打一聲就揚長而去。丁九家的看見他們攀越後院的院牆如履平地,也不由有幾分放心。只要出了這道牆,外頭就是一條偏僻的小巷,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湖陽郡主的計劃可謂十分成功。
丁九家的笑道:“咱們也該幹咱們的事兒了!”說完帶着小蝶來到耳房,將帶來的幾罈燒刀子烈酒拍開封泥,全都潑在了四個婆子的身上。四個婆子立刻滿身酒氣,像是喝了幾罈子烈酒一般。
便這麼折騰,幾個婆子仍然昏睡不醒,可見迷藥的厲害之處。
佈置完這一切,丁九家的又把現場收拾了一番,這才帶着小蝶快速離開。
這個時候顧氏剛剛從二老爺的手中拿到東府的對牌。即便是她以婆婆的身份去見湖陽郡主,雀兒這丫頭也有膽子攔着她。要知道雀兒乃是有封號的七品女官,顧氏雖是一品誥命,也一時拿她沒法。
顧氏氣得七竅生煙,就想要直接告到老太爺那裡。到底被李嬤嬤攔住了,李嬤嬤勸道:“老太太就是不爲郡主考慮,也總該想想二老爺。因爲巫蠱的事情,老太爺本就有些遷怒於二老爺,您再到老太爺面前告狀,二老爺這宗子還做不做得成了?”
顧氏聽她說的有理,到底忍住了氣,轉而去找沈暉。沈暉聽完了老太太的控訴,不由得苦笑,他這輩子夾在母親和妻子中間,沒少受夾板氣。不過這次的確是事出有因,湖陽郡主並非真的有意爲難老太太。
“母親請息怒!湖陽那性子您還不知道嗎,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壞心眼兒是沒有的。這必是下人不懂事,我必定重重懲罰!您暫且在兒子這裡寬坐,兒子這裡有晉安郡剛運抵建康的新茶,我叫人泡了您先嚐嘗。我這就去幫您把對牌拿來,親手奉上,您看可好?”
顧氏這才消了點兒氣,點頭同意了。不過沈暉這一去,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從謙退堂回來,顧氏正要埋怨,看見他手裡拿着的對牌,到底沒有發作出來。
謙退堂正房中,丁九家的垂着雙手恭謹地站在湖陽郡主的榻前。湖陽郡主躺在鑲嵌了各色寶石萬分奢華的雲母榻上,靠在一個彈墨大迎枕上。
病人當然要有病人的樣子。
湖陽郡主聽完了丁九家的回報,臉上不自禁地露出一絲笑容。“你做得很好!來日本郡主必有重賞!”
丁九家的謙卑道:“全賴郡主神機妙算,奴婢只是按照吩咐辦事,不敢居功!”
湖陽郡主對她的態度十分滿意,吩咐道:“日後不管誰問起,你只說你一直在大廚房照應前頭的宴席,把錯處全都推給張嬤嬤她們四個,你可明白?”
丁九家的道:“郡主放心,奴婢早就安排好了!”大廚房是丁九家的一畝三分地,自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湖陽郡主又叮囑了幾句,就吩咐丁九家的下去了。辦完了這件大事,她心裡也鬆了一口氣。採春和白香這一死,就是死無對證,就算人人都知道她在後面指使,沒有實據,沒有口供,又能拿她怎麼樣?至於管家的權力,姑且交出去幾天,早晚還要回到她的手中。
顧氏拿到了對牌,匆匆趕回韶和院理事。剛纔宮裡已經傳出了消息,明天是正日子,皇上帶着三公九卿親臨沈府,爲老太君賀壽,非但如此,琅琊王氏、陳郡謝氏、譙國桓氏等三大頂尖門閥的宗主都要跟着過來。顧氏雖然有一肚子氣,卻是不敢在這個關鍵時刻罷工。
顧氏到了韶和院花廳,已經有好些個管事媳婦在這裡等着了。等她把諸般事宜交待清楚,已經到了深夜亥正時分了。顧氏累得腰痠背痛,想想自己三個兒媳婦,竟然沒有一個能幫上她一星半點兒的,不由又是一陣生氣。
正在這時,有個婆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老太太不好了,出事兒了!”
顧氏身後的李嬤嬤大聲呵斥道:“大膽奴才!你那說的是什麼混賬話,你是哪個院子裡的,有沒有跟你主子學過規矩?”
那個婆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那一句“老太太不好了”犯了主子的忌諱,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都怪奴婢嘴上沒有把門的。”
顧氏也覺得晦氣,卻沒有時間和精力和一個婆子過不去,沒好氣地道:“到底出了什麼事?這樣急三火四的!”
那婆子才懂擡起頭來:“老太太,奴婢是後院巡夜的,後院看管的採春和白香全都不見了!”內宅裡亂七八糟的,巡夜的一時疏忽,直到現在才發現柴房那邊出事兒了。
顧氏也吃了一驚:“你說什麼?老太君不是親自派了四個嬤嬤看着那兩個丫頭的嗎?人怎麼會不見了?那幾個嬤嬤呢?”
“那幾個嬤嬤都在耳房裡,喝得……”她偷看了顧氏一眼,才道:“酩酊大醉!叫都叫不醒!”
採春和白香走失了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沈弘的耳中,沈弘勃然大怒,當即就拍了桌子。湖陽郡主耍弄陰謀詭計,陷害小大房這一房,不管沈暉有沒有參與其中,沈弘都不打算深究。
沈弘能坐穩沈氏宗主的位子,這麼多年不在廟堂之上,卻能牢牢掌控沈家的大權,其智商和情商自然是毋庸置疑的高。將來的沈氏宗主若真是一個絲毫不懂得耍弄陰謀的謙謙君子……沈老爺子還真不敢把偌大的沈氏家族交到這樣的人手裡!
不打算深究不等於不追究。湖陽郡主可以謀算沈昀,只要把持住那個度,沈弘都可以理解。可小二房不能冒犯他沈氏宗主的威嚴,他既然下令把兩個丫頭關到了柴房,小二房就不該再對兩個丫鬟動手。這是遊戲規則。
讓沈弘生氣的,正是這一點!
他的本意,本來是想從兩個丫鬟口中問出實話,藉以敲打敲打小二房。湖陽郡主這些年來,在沈家橫行霸道,連長沙王也暗暗把手伸了進來,這讓沈弘萬分不爽,正想借此機會拿住湖陽郡主的把柄,叫長沙王消停一些,沒想到,湖陽郡主的膽子竟然這麼大……
沈弘當即帶人來到了關押採春和白香的後院柴房。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柴房,卻見耳房裡燈火通明,老太君高坐上首,下頭左側一溜跪着張嬤嬤等四個人,直到現在還是一身酒味。
右手側,則跪着大廚房的丁九家的,一副當庭對質的模樣。
沈弘趕緊走上前給老太君行禮:“您老人家怎麼來了?這點子小事,有兒子處置也就是了!”
老太君嘆了一口氣道:“她們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瞞着我!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兒,我自然要來上看一眼的!她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老太君語氣十分不滿,話中的那個她,指的自然就是湖陽郡主!
老太君叫沈弘在下首坐了,然後一指領頭的張嬤嬤。“你給老太爺說說吧!”
張嬤嬤惡狠狠瞪了丁九家的一眼,就把傍晚時分丁九家的親自來送飯,騙她們喝了一碗酒,然後衆人全都昏迷不醒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定是這個惡毒的媳婦子在酒裡下了迷藥,她則趁機把採春和白香偷偷帶走了!”
丁九家的立刻直呼冤枉:“老祖宗、老太爺,奴婢冤枉啊。奴婢管着大廚房的差事,今天外院內院開了多少桌宴席,奴婢一整天都在大廚房裡盯着,忙得陀螺似的,生怕哪裡出了一點兒岔子!哪裡有時間親自到後院來給幾位嬤嬤送飯?按府裡的規矩,後院的飯食都是由後院小廚房做好了送過來的。”後院確實有個小廚房,因這裡住的都是下人,所以供應的都是下人的飯食,自然不如丁九家的親自帶來的伙食好吃,也難怪張嬤嬤等人會上當!
丁九家的道:“幾位嬤嬤有沒有向小廚房領食盒,老祖宗、老太爺一問便知。且奴婢一天未曾離開大廚房半步,大廚房裡的人都可以給奴婢做證!”
沈弘就看了老太君一眼。老太君微微頷首:“我剛纔問過了後院小廚房的管事,張嬤嬤她們不但向小廚房要了飯食,還要了幾壇酒!”
這飯和酒自然是丁九家的派人去要的,打着老太君院子裡嬤嬤要用的旗號,小廚房的管事自然不敢不巴結,要什麼就給什麼。她把這一切全都設計好了,叫張嬤嬤等人百口莫辯!
丁九家的正自洋洋自得,冷不防老太爺森冷的目光掃了過來。就像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樣,丁九家的嚇得一陣瑟縮。
老太君詢問沈弘的意思,“要不要把大廚房的人叫過來問一問?”她是相信張嬤嬤等人的,可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對張嬤嬤等人不利,她也不好說什麼,要不然好像她偏袒自己人一樣。
沈弘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他對老太君道:“母親可派人搜過府中各處了?”
老太君點了點頭:“已經派人去搜了。”
不一會兒派往各處的人就紛紛回來稟報,說並未發現採春和白香的蹤影。
沈弘道:“就算是這個媳婦子放了那兩個丫鬟出去,可是從這裡出去,不管是到前院出去,還是走側門走角門,每一道門都有守門的婆子把守,她們兩個大活人是怎麼出去的?爲什麼沒有一個人發現不妥?”
老太君深以爲然,剛纔她也想到了這一點。老太爺就叫人把把守附近幾道門戶的守門婆子叫了進來,一一詢問,沒有一個人看見過採春和白香出去的。
老太爺冷笑了一聲:“她們兩個大活人,難道是長了翅膀飛出去的不成!”
老太君已經明白,採春和白香這兩個人是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沈府,那麼必然有人在外接應。張嬤嬤等人喝酒誤事放跑了她們還說的過去,要說她們勾結外人救走這兩個丫鬟,一是她們沒這個膽子,二是她們也沒有這個能耐動機。
張嬤嬤和丁九家的必然有一方在說謊,不是張嬤嬤,那必然就是丁九家的了。沈弘再看向丁九家的,那目光宛然已經在看一個死人了。“我來問你,你和湖陽有什麼關係?”
“回老太爺的話,奴婢一家子從小便在長沙王府中伺候。郡主大婚,老主子就將奴婢一家子指給了郡主做了陪房!”
“唔!難怪你肯幫着湖陽坐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老太爺,奴婢沒有……”
沈弘哼了一聲,叫道:“來人!把這個媳婦子拖到二門上,給我狠狠打一百大板!好好教教她,以後怎樣在主子面前回話!”沈弘人長得仙風道骨,說話也是溫文爾雅的,不帶絲毫煙火之氣,這話說得彷彿就像是“今天天氣真好啊”諸如此類一般。搞得丁九家的半天沒反應過來。
一百大板,還狠狠地打,那是要打死人的節奏好嗎?
“饒命,老太爺饒命啊!”丁九家的反應慢了半拍,這才殺豬般地嚎叫了起來:“求老太爺看在老太君大壽在即的份上,饒過奴才這一回吧!”
沈弘乃是一族之長,言出如山,況且這頓板子就是打給湖陽郡主和長沙王看的,自然不會聽一個媳婦子的話就改變了初衷。擺了擺手,不論丁九家的如何哀求,到底叫人拖了下去。
沈弘站了起來,親自攙了老太君起來:“我送母親回去歇着吧!明天是母親的正日子,還有得忙呢。都是兒子不孝,累您老人家跟着一塊兒操心。這件事,兒子自會處理妥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