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再聽不懂,那就真是個棒槌了。
沈沅璧聽了這話,只覺得心臟“咚咚咚”跳得如同擂鼓一樣,她自己是千肯萬肯的,目光就落在了白姨娘的身上。
白姨娘是她的生母,總可以在婚事上有些發言權……的吧。
行動之前,他們早已把沈沅璧的底細摸清楚了,知道她就是一個眼皮子淺的,以裴楷的容貌人才,她必然是捨不得拒絕的。果然裴楷一出手,就迷得她五迷三道的,裴三太太於是信心大增,這才單刀直入地說出這番話來。
他們倒是打得好算盤。若是裴家真的上門提親,以沈昀的性子,必定會一口拒絕,她們纔想了一個法子,想辦法和白姨娘搭上線,若是白姨娘能答應下來這門親事,最後雙方交換一點兒信物什麼的,到時候沈家就是想抵賴也抵賴不了。
而這次白姨娘能帶着沈沅璧出來上香,裴家也是在其中弄了鬼的。
裴三太太並不覺得白姨娘有這個底氣拒絕她,因爲以沈沅璧的身份,能嫁到河東裴氏已經十分難能可貴了。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白姨娘竟然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美夢:“三太太說笑了,妾不過是一名上不得檯面的姨娘,七小姐的婚事,自有老爺太太做主,哪裡輪得到妾置喙呢!”
裴三太太和沈沅璧一起震驚地看着白姨娘。
沈沅璧想不到的是,她姨娘,竟然幫她拒絕了這麼好的一樁親事。裴三太太想不到的是,區區一個姨娘,竟然敢拒絕她那樣優秀聰明的兒子,她憑什麼?
白姨娘不想再和裴三太太多說什麼,起身告辭道:“時候不早了,妾還要回府去伺候太太,就此告辭了。”又轉頭招呼沈沅璧道:“七小姐,咱們走吧!”竟是一刻也不願意再留。
沈沅璧哪裡想就這樣走了,連忙叫道:“姨娘……”
白姨娘真是叫這個蠢貨女兒給傷着了,加重了語氣說道:“七小姐!”白姨娘別看只是個姨娘,沈沅璧平日裡對她是極爲信賴的,說是言聽計從也不爲過。雖然心裡不滿,但到底不敢違背姨娘的意思,不情不願地跟着她往外走去。
白姨娘並不再看裴三太太一眼,只拉着沈沅璧往外走去。程姨娘見事起突然,震驚之下不及細想,也跟着白姨娘向外走去。
那裴三太太也急了,她紆尊降貴地來見一個姨娘,到頭來,居然叫這麼個不是主子的東西把自己給鄙視了?
裴三太太覺得臉兒都沒地方擱了,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就扭曲了,但是到底記住了來時三老爺對她的諄諄教誨,壓住了火氣叫道:“白姨娘,你等一等!”
白姨娘道:“咱們身份低微,有什麼事,三太太還是去和我們太太說去吧!”竟是頭也不回。
裴三太太在家裡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這時再也忍不住怒火,大聲道:“白姨娘,我肯與你說話,是給你面子,你這是給臉不要臉!”
這時沈沅璧還惦記着裴楷呢,生怕白姨娘得罪了裴三太太,急忙回首說道:“三太太,我姨娘不是有意冒犯您的……”還未說完,已經被白姨娘扯出了門去。
白姨娘急急吩咐下人套車,等三人上了馬車,程姨娘纔不解地問道:“河東裴氏是多麼好的人家,那裴十三又是一表人才的,在整個建康城中都是極爲有名的貴公子,妹妹你爲何不替七小姐應下來呢?”
沈沅璧也忍不住埋怨道:“是啊姨娘,你爲何……”她還沒有說完已被白姨娘打斷,“住嘴!你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子家,這也是你該說的話嗎?那真正守禮的人家女孩兒,聽到這樣的事,是應該掩起耳朵聽都不聽的,哪有你這樣子的?還要臉不要?”
沈沅璧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白姨娘這樣呵斥,還是當着程姨娘的面,眼中立刻就蓄滿了淚水,若不是在車上,恐怕立刻就要掩面跑出去了。
白姨娘不去理他,反而對着程姨娘道:“咱們是什麼身份,小姐的婚事,哪裡就輪得到咱們做主呢?”只是搪塞過去,旁的卻是不肯多說。
程姨娘雖然有滿肚子的話要說,看見白姨娘已經閉上了眼睛,顯見是情緒不高,不想說話,便把那些話嚥了回去。
馬車裡一時陷入了沉寂,只有馬蹄踩在路上“得得得”的聲音。
過一陣子,白姨娘卻倏地睜開眼睛,問道:“程姐姐,我有個問題想問你,這次出門,是誰先提出來的呢?”
程姨娘就道:“這次說也奇怪,是太太身邊的耿嬤嬤吩咐我出門爲四小姐祈福的,連香油錢也是太太賞下來的。她還和我說,叫我多叫幾個姨娘出門呢,我和旁人也說不來,就只和你交好,便只叫了你!”
白姨娘面上還是掛着得體的微笑,心裡卻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這裡頭果然有湖陽郡主的首尾。難道說小二房已經和河東裴氏勾結在一起了,那河東裴氏要娶沈沅璧到底有什麼目的?
白姨娘想了一路,到底信息量太小,什麼也想不出。
另一邊,法華寺禪房中,裴三太太正氣的跳腳,裴楷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屋子裡。笑道:“沒想到孃親出手,竟有失手的時候?”
裴三太太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不識擡舉的東西!”
裴楷卻道:“沒想到沈家七姑娘這麼蠢,她的生母卻是個難得的聰明人。”
裴三太太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這次沒有從白姨娘身上拿到信物,後面的戲可不好唱了。”
裴楷道:“可不是嗎?沈家小二房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沈家現在正在和會稽賀氏議親呢,若是讓他們把親事定下來,那可就麻煩了。”
“那怎麼辦?”
裴楷笑道:“不是還有父親和祖父嗎,他們總有法子的!”
等回到烏衣巷沈府,白姨娘先是拜託了程姨娘不要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又嚴格約束下人閉緊了嘴巴。
她把沈沅璧送回到正房之後,想了想,還是來到了沈昀的書房明志堂。沈昀聽說白姨娘求見自己,心中微微有些不悅,書房是何等重要的所在,便是周氏也從來沒有到這裡來過,她一個姨娘,怎麼好冒冒失失地到這裡來見自己。
所以他晾了白姨娘一陣子,才叫小廝把她叫了進來。“你到這裡來找我,有什麼事?”他的聲音淡淡的,白姨娘畢竟給他生了一兒一女,一般的情況下,沈昀還是會給她幾分薄面的。
白姨娘是十分知情識趣的一個人,進來先是請罪:“妾本不該到書房打擾老爺辦正事,實在是遇到了一件大事,不敢耽擱,特來向老爺稟報。”
沈昀聽她這般說,心中那點不滿也就散去了。叫人搬了椅子過來,對她道:“有什麼事,你且坐着說。”
白姨娘謝了坐,卻只恭敬地坐了半邊屁股在椅子上,單刀直入地就把今天去法華寺時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與沈昀說了一遍。沈沅璧在林中已和裴楷相見的事情,她自然是略過不提。最後道:“臣妾這般處置,多少有些孟浪,若因此而得罪了河東裴氏,還望老爺見諒!”
沈昀聽完了臉色鄭重起來,點點頭道:“你處置的很好,我要賞你!那河東裴氏不是什麼好人家,咱們沈家的女兒是決不能嫁入裴氏的。”白姨娘最讓沈昀欣賞的就是這一點,爲人極聰明,會看眼色。
白姨娘忙道:“老爺不罰我便是萬幸,不敢要老爺的賞賜,若是老爺覺得妾多少有些功勞,就請老爺多看顧些七小姐和五少爺吧。”
沈昀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吧,我和太太已經爲七丫頭選了一門好親事,是會稽賀氏二房的嫡幼子。那賀家公子人品端方,賀家又是有規矩的人家,七丫頭嫁過去,定不會過苦日子的。”本來這些是不想告訴白姨娘的,今天覺得她立了功,便提起與她說了。
白姨娘道:“那妾就代七小姐先謝過老爺太太。”
白姨娘想了想,還是隱晦地提醒了一下,小二房在此事之中所起的作用。沈昀卻是大有深意地一笑,“這件事我早已知曉,你不必擔心。”河東裴氏和長沙王府勾連的事情,他早就收到了情報。
沈昀打發了白姨娘,坐在書桌前推敲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河東裴氏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想了想,這件事非同小可,還是要和父親商量的,便去了北望齋見沈弘。
沈弘聽完了這件事,一時也弄不清楚裴家的目的,爺倆研究了半天,最後猜測大概裴家是想捨出一個嫡子來和沈家講和?可是這手段也太過下三濫了。最後爺倆一致認定,裴家這樣的做派,一看就不像是什麼有信用的人,誰嫁過去都相當於掉進了火坑,沈家是絕對不能把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去的!
方針既定,沈昀也就胸有成竹了。
本來以爲裴三太太被白姨娘拒絕傷了臉面能消停幾天,沈昀卻是低估了裴家的厚臉皮,第二天上午周氏正在上房裡歇着,門房上就有人來報,說是河東裴氏請了媒人上門,要來給七小姐提親呢。
周氏不由大吃了一驚,這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直接上門提親,這是提親呢,還是結仇呢?
難道是老爺在外頭與河東裴氏有了旁的約定,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河東裴氏比起會稽賀氏畢竟非同小可,周氏也不敢大意,一方面叫人請了媒婆到花廳裡去喝茶,一方面急忙叫人去前頭請沈昀回來。
沈昀聽說了這件事,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河東裴氏也是一等一的大族,行事竟然如此不講規矩,真是叫人齒冷。
沈昀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務,來到長樂堂上房,周氏疑惑地問道:“難道老爺是改了主意,要把七丫頭配給裴家的十三公子?”
沈昀搖了搖頭:“咱們與賀家已經說好了的,哪裡還有悔改的道理?”
“那這河東裴氏是什麼意思?”周氏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樣行事的人家的。
沈昀道:“你身子不好,就不必多費心了,自有我去應付那媒人。”
安撫好了周氏,沈昀就起身去了花廳。裴家找來的乃是一個官媒,四十多歲的女子,穿着一身大紅的喜服。一般的頂級門閥結親是不會動用官媒的,那樣顯得太過掉價。這位媒婆也是第一次到蘭陵沈氏這樣的大家族。見這一個小小的花廳就佈置的這般典雅奢華,愈發敬畏了起來,坐在那裡連手腳都不知該放在哪裡好了。
等沈昀一進來,那媒婆更是傻了眼,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沈昀這樣的美男子,關鍵是那一身風華氣度,看得那媒婆的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
沈昀咳嗽了一聲,那婆子才反應了過來,趕緊一伸爪子擦乾淨了嘴上流出來的哈喇子。上前行禮道:“見過老爺!”
沈昀何等身份,平日裡結交來往的不是朝中重臣,就是當今名士,見此情形,不由心中大爲不悅,“你不請自來,到我府上,到底有何見教?”
那媒婆連忙道:“我是來給府上七小姐提親的。”
沈昀涼涼道:“是誰叫你來的?”他說話還是溫文爾雅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那媒婆就覺得從腳底板往上生起一股涼氣來。
“是是河東裴氏的三太太來與我說的。他們家的十三公子,人才出衆,品行了得,貴府七小姐雖然出身高貴,可可總是庶女……”她咧着大嘴,陪着笑臉:“那河東裴氏也是建康一等一的大族,這卻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呢?”依着這媒婆的意思,沈沅璧還有些配不上裴楷呢,畢竟是個妾生女,再是良妾也不是嫡出的不是!
“門當戶對嗎?”沈昀就是一哂:“你回去告訴裴家三太太,就說我女兒已經定了人家,叫她就不必惦記了。若是還有下一次,這樣的不請自來,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媒婆聽了這話就是一愣,來之前她問了裴三太太,三太太只說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只叫她去提親就是了。她以爲兩家已經有了默契,哪裡知道沈昀居然說七小姐早已定了人家,這裴三太太這不是耍人呢嗎?
她是收了裴三太太的重金纔過來的,因此辦事也是十分賣力,便道:“我怎麼聽說,貴府的七小姐尚未婚配!”
沈昀懶得和她解釋這麼多,只道:“這些你不用管,只回去把我說的話告訴裴三太太便是了。”見那媒婆還賴在那裡不肯走,沈昀當即便道:“來人,將這個人給我轟出去!”
媒婆就沒見過沈昀這樣的,一直彬彬有禮的,可翻臉比翻書還快,正要告饒,已有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趕了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去。
那媒婆哪裡知道,沈昀是故意用這種態度警告裴家,媒婆也是倒黴,就這麼被轟了出去。
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左鄰右舍都驚動了,自然瞞不了多久,沈沅璧很快就聽說了。她實在是沒想到裴家這麼快就上門來提親來了,而沈昀的態度又是那麼強硬。
裴十三那樣的一表人才,門第又是那樣高貴,爲什麼爹爹就是不肯同意自己嫁過去呢?實在無法理解。
賀家也很快得到了消息,本來已經找好了媒人正準備尋個黃道吉日上門的,忽然聽說了這麼一件事,賀家一時也有些犯嘀咕,難道是沈昀嫌棄賀家門第不高,便又找了門第更高的河東裴氏結親?
都說上趕着不是買賣,賀氏也是要臉面的人,就決定先把事情放一放,等弄清楚了再上門不遲,若是媒人上了門,再被沈家給拒絕了,那可就太丟人了。
這也是裴三太太叫媒人上門的原因之一。就算沈家不答應裴家的婚事,總要先把賀家這面給攪合黃了再說。
沈昀在家裡坐等賀家不上門,右等賀家不上門,略一想也就明白了賀家在顧忌什麼。不由把河東裴氏給罵了個狗血淋頭,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實在叫人齒冷,可到底也是沈沅璧的名聲受損了。
沈昀沒法子,只好約了賀章又喝了一次酒,席間開門見山的表示,裴家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我根本就沒有換女婿的打算,你還是趕緊來提親吧。
賀章這才放下心來。過了幾天,就請了媒人上門,沈沅璧聽說的時候,兩家已經交換了庚帖,這事就算是定了下來。
沈沅璧只覺得一顆炸雷在頭上炸響一般。她此前以爲沈昀拒絕了裴十三,會爲她尋一個比裴十三更好的男子,哪裡知道,沈昀竟然給自己定了這樣一戶人家。
前頭出嫁的姐妹,從沈沅思開始,沈沅思嫁到了琅琊王氏,沈沅鈺嫁到了琅琊王府,沈沅珍和沈沅依分別要嫁到高平郗氏和潯陽陶氏,哪個嫁的不是一等一的家族,哪個的夫君不是一等一的人才。怎麼輪到她沈沅璧,就要嫁到賀氏這樣一個二流家族裡去。
沈沅璧可是個心大的,又怎麼能甘心呢!
這一日沈昀正在書房裡看公文,就聽見外面一陣吵嚷,有人叫道:“七小姐,七小姐,你不能進去!”
沈昀眉頭一皺,怎麼一個兩個都想到自己的書房來,這個家裡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公文,讓人把沈沅璧給帶了進來。
沈沅璧是含着忿而來的,見了沈昀也不見禮,只是直接問道:“我有一事想問父親,我聽說父親把我許配給了會稽賀氏,這事可是真的?”
沈昀見她如此無禮,臉色就沉了下來:“是有這事兒!”
沈沅璧尖叫道:“憑什麼,姐姐們都嫁的那樣好,我就要嫁到賀氏那樣一個二流家族裡去呢?父親我想知道,我到底是哪點兒不好,惹您生氣了,您要這樣待我。裴家誠心求親,您不肯答應,轉頭卻把我嫁給那樣一戶人家!這到底是爲了什麼?”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頓了頓又道:“一定是太太見不得我好,這纔給我尋了這樣一門親事,是不是?”
沈昀不由大怒:“你在胡說什麼?賀家這門親事是我相中的,關太太何事?太太待你寬厚仁慈,如今把你養在正房裡,一應吃穿用度,和八丫頭並無不同,你竟然這樣惡意揣測太太?何況這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你置喙的餘地?我看這些年,你的規矩都白學了?”
沈沅璧原本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和沈昀這樣說話。可是眼看着那樣好的親事就要失諸交臂,她怎樣也要搏一搏,因此的眼淚像是珠子一樣落了下來:“我知道父親心裡只有三姐姐和八妹妹,心裡壓根就沒有我這個庶女!要不然何以三姐姐能依着心意嫁給庾將軍,我就只能嫁個二等家族的嫡幼子。父親您摸着良心說一說,這些年我苦練琴棋書畫針黹女紅,除了不是從太太的肚子裡出來,比起三姐姐,我還差了什麼?到頭來您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呢?”
沈昀不由被她氣笑了。那賀家門風清正,人口簡單,婆婆妯娌都好相處,沈沅璧的這種性子,只有嫁入那樣的人家纔會幸福。賀強還是沈昀親自相看的,在年輕一輩中也是一個很好的孩子,至少沈昀可以保證婚後他會給沈沅璧正妻的所有體面,沈昀不是不疼這個女兒,也不是沒有設身處地地爲她着想,可是最後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猜疑和埋怨!
“好好好,我沈昀怎麼就生了你這樣淺薄無知的女兒!”沈昀氣得一拍桌子:“若是我把你嫁給裴十三,你就滿意了?”
沈沅璧低着頭,不說話,表示默認。
沈昀冷笑一聲,將茶杯摔到她的腳下,若非這是個女孩,換了兒子,沈昀早就大耳刮子抽上去了。茶水茶葉濺到了沈沅璧的裙子上,嚇得她後退了一步。
“你知道裴家是什麼人家,裴家和咱們沈家是什麼樣的關係,你就妄想着嫁到裴家去?你什麼都不知道就飛蛾撲火一般撲上去,那裴十三就那樣好?叫你如此念念不忘?你真真是丟盡了我沈家的臉面!”說到這裡,沈昀已經聲色俱厲。
沈沅璧長這麼大,還頭回見她爹發這麼大的脾氣,剛纔的勇氣也沒了,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沈昀淡淡道:“我告訴你,會稽賀氏是我給你選好的人家,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你要是覺得我不公平,我可以給你第二條路,從此把你從家譜上化了去,我不再是你的父親,你也不再是我的女兒,到時候你願意嫁誰就嫁誰,我不會多管你一句!”竟是要和她斷絕父女關係的意思。
沈沅璧已經嚇得再不敢說話了。
沈昀慢慢說道:“你今日不敬父親,出言不遜,辱及嫡母,是爲不孝。插手自己的婚事,是爲無禮。現在就給我回到自己的院子裡,閉門思過。把家訓給我好好抄上一百遍,兩個月內不許踏出房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