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東海王府就被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驚醒。東海王妃王菁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貼身嬤嬤推醒了,王菁揉着眼睛道:“出了什麼事兒了?”她每日料理府中事務,都要過了二更才睡,這個時候還沒有睡飽呢。
那嬤嬤急道:“王妃,趕快起來吧,王爺回來了!”
“什麼,王爺回來了?”王菁叫這兩個字一激,頓時睡意全無,“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要下午才能回來嗎?”
“王爺定是擔心庾將軍,這才連夜兼程趕路,所以早到了些時候。”那嬤嬤就拿了一根鑲嵌着紅寶石的步搖要給王妃插在頭上,低聲道:“裴側妃是一定會打扮得花枝招展給王爺看的。您可不能叫她比了下去。”
裴染自從嫁到三皇子府,處處和王菁叫板作對,王菁簡直早都習慣了。聽了這話,她卻一把攔住了嬤嬤道:“不必這般麻煩,只給我把頭髮綰起來就是了,首飾一件都不要戴。至於衣裳,更不必穿得華麗,便只穿那件我平日裡常穿的月白色衫子便是了。”
那嬤嬤怔在那裡,眼中露出難以理解的神色。“娘娘何必……”
因這是從孃家帶過來的陪嫁嬤嬤,王菁便也沒有隱瞞她,只緩緩道:“嬤嬤覺得王爺是喜歡一個因惦念他,連衣裳都沒穿整齊就接出去的妻子呢,還是喜歡一個爲了吸引他的注意,打扮的花枝招展,卻遲到了妻子呢?”
那嬤嬤這才一拍腦袋,“是老奴糊塗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歷練,王菁已經不是初嫁到東海王府的那個天真純善的女孩了。
匆匆給王菁綰了一個纂,穿上那件半舊的月白色衫子,就急匆匆地迎了出去。
東海王府的中門已經洞開,王菁出來的時候,三皇子正帶着侍衛隨從走進大門來。王菁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沒見到他的人了,雖說風塵僕僕,但三皇子長身玉立,劍眉星目,似乎比從前更加英俊沉穩。
王菁不用做作便淚盈於睫了,哽咽道:“王爺,您可算回來了!”
三皇子便龍行虎步地走上前來,握住了她的手道:“這段日子,王府中的事全靠你操持,辛苦你了!”
王菁連忙道:“都是臣妾分內的事,不辛苦!”握住了三皇子的手就不肯鬆開了,“王爺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定是辛苦極了,臣妾剛纔已經吩咐下人們燒水去了,王爺先洗個澡,歇上一歇。”又抿脣一笑道:“臣妾料定王爺定是要去琅琊王府的,表禮都已經給您備好了。”
三皇子大爲滿意,他一路急行軍,日夜兼程累死了好幾匹馬,就是爲了想早點見到五弟庾璟年,若不是覺得這個時候去琅琊王府有些失禮,他都能直接上琅琊王府去。果然還是王妃知道他的心意,就對王菁更加滿意起來。不由感嘆有了王妃就是不一樣啊!
王菁見他一雙虎目,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不由臉色一紅,解釋道:“本來以爲王爺下午才能回來,乍一得到消息,尚未來得及梳妝打扮就接了出來,還望王爺恕罪!”
果然三皇子聽了更覺稱心。“咱們夫妻,以後不必說這些!”見她頻頻向後張望,就笑着低聲在她耳邊道:“放心吧,本王並沒有帶旁的女人回來。”
三皇子這一去就是半年,走的時候,只帶了兩個通房丫頭,是當年在宮中的時候,淑妃娘娘給他的。讓三皇子這樣一個年輕氣盛的男人素上半年是不現實的,王菁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一個或幾個侍妾進門的。沒想到三皇子這般潔身自好,竟然沒有帶一個女人進府來。
便低頭道:“臣妾不是那個意思!”到底十分歡喜。
三皇子又怎麼會看不懂王妃的表情,見她高興,心裡也十分快活。兩人攜手到了上房。王菁扶着三皇子坐了,急忙吩咐人打了熱水進來,親自服侍三皇子淨面洗手,又換了一件乾淨的袍子,正在此時,就有人進來稟報:“裴側妃來了!”
三皇子正要去沐浴,洗白白了還要去見庾璟年,便擺了擺手說:“讓她先回去,待本王忙過了這段兒再去看她!”
倒是王菁在一旁勸道:“裴側妃這陣子也是十分想念王爺,王爺如果不讓她見你一面,她不定要多麼傷心。”就勸三皇子見上裴染一面。
三皇子道:“既如此,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便見她一面!”便叫人叫了裴染進來。
裴染果然沒有叫王菁失望,穿了一件桃紅色的褙子,珠翠滿頭,打扮得花枝招展,因梳妝打扮花費了大多時間,到底來不及到大門口接三皇子。
三皇子見她穿得這樣妖嬈,想到她一天到晚只想着爭寵,和王菁相比,少了那份發自肺腑的誠意,頗覺不喜。
裴染看見三皇子登時也落下淚來:“王爺,嬪妾好生想您!”便上前抓着三皇子的衣袖。
三皇子舉袖便拂開她,“你要見本王,如今見也見了,本王還有要事處置,你且退下吧!”
裴染沒想到三皇子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以爲是王菁在三皇子面前說了她的壞話,不由就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瞪了王菁一眼。
三皇子見狀不由更是生氣,“若不是王妃替你求情,本王今日見都不會見你,你若想得到本王的寵愛,還是先和王妃學學什麼叫賢良恭儉吧。回去把《女戒》抄上一百遍,待本王從琅琊王府回來檢查!退下吧!”
說罷丟下怔在那裡的裴染徑自去淨房沐浴去了。
等三皇子從淨房裡出來,換過一身乾淨衣裳,看了看時辰,便不在府中休息,準備出門去琅琊王府。
這時有小丫鬟來報:“長史大人蕭清在外求見,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立刻見王爺。”
三皇子道:“本王要去琅琊王府見五弟,讓他先回去。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那丫鬟還沒有退下,就聽見蕭清已經在外頭大聲喊道:“王爺,王爺請見微臣一面,微臣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
三皇子神色便是一動。蕭清能做他的長史,自然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況且此人他是瞭解的,行事向來沉穩從容,這次竟然這般不管不顧在外頭大喊大叫,定是像他所說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要向自己稟報。
三皇子便改變了主意,出了門將蕭清直接帶到了前頭花廳,三皇子在主位上坐下道:“有什麼事,長話短說吧!”
蕭清先是給三皇子行了大禮,這才問道:“王爺可是要去琅琊王府?”
三皇子挑了挑眉毛:“自然!本王已經有半年沒見老五了,他平安從前線逃生回來,本王自然要去瞧瞧他,才能放心。”
蕭清道:“王爺將旁人當成生死至交,那人卻未必如同王爺般與您交心換命!”
三皇子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庾璟年,臉色便是一沉,呵斥道:“大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蕭清噗通一下跪了下來。“王爺,微臣對您忠心耿耿,微臣所說的一切都是爲王爺着想啊!”三皇子臉色已經變得鐵青,蕭清審時度勢,用極快的速度說道:“您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庾將軍在成婚之日的前一天忽然出現,然後入宮去見皇上,皇上激動萬分,竟然讓他在睡在……龍牀上!”
“什麼?”三皇子大吃一驚,在那個時代,皇帝的權威神聖不可侵犯,爲了維護這種尊嚴,皇帝的所有物件都是不能容許任何人使用的。哪怕是太子,敢睡皇帝的龍牀,也絕對會被安上一個十惡不赦的謀逆大罪。
皇帝讓庾璟年睡在龍牀上,是無意爲之,還是在暗示着什麼嗎?
三皇子腦袋裡閃電般地閃過這個念頭,隨即想到庾璟年這麼多年來和他穿着一條褲子,同進同退,不論形勢多麼危機,從來沒有任何猶豫地站在自己的一旁,就把這些念頭全都丟到了一旁。
他聲音一寒,身上驟然爆發出一道可怕的殺氣,冷冷道:“是誰讓你在本王面前說這些的?太子?還是大皇子?”
蕭清被三皇子這股殺氣一激,大冷天的,後背都冒出冷汗來:“王爺,微臣一家子世代都是桓氏的家臣,微臣的祖父、父親兩代人侍奉大司馬,微臣跟着您也有十年了,微臣的忠心天日可表啊!”
三皇子也覺得蕭清不大可能背叛他,這才微微收斂了怒氣。“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在本王面前提起!”
蕭清卻磕了一個頭道:“既然說了,就請王爺容許微臣把話說完。王爺可知,宮裡已經放出話來,很快就要封庾將軍爲郡王了。”
三皇子卻是一喜道:“以五弟在徐州的功勞,封個郡王也算是實至名歸。”
蕭清今天卻是打定了主意與三皇子唱對臺戲了:“王爺也是郡王。且庾將軍封王之後,車騎大將軍之職並不解除。到時候,他的地位便一躍在您之上了。王爺和庾將軍,誰爲主誰爲輔?況且微臣聽到消息說,皇上本來是要封他爲親王的,但是吏部尚書路尚之以‘有駭視聽’爲由,勸阻了聖上!”
三皇子被這一個又一個的消息打擊得有些眩暈,然而他並不願意相信他的好兄弟庾璟年會背叛他。他冷笑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暴躁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驟然在蕭清的面前停住了腳步:“你的意思是說,父皇想要讓五弟接班當皇帝?”
蕭清額頭冒汗,卻還是說道:“若非如此,實在無法解釋皇上這般做的原因!”
三皇子大怒:“你放屁!”忍不住一腳將蕭清踢到了一旁,“五弟不是父皇的兒子,他的生身父親是我的皇叔!他不是父皇的兒子,父皇憑什麼讓他當太子?”
蕭清被他一腳踢得差點吐血,卻強忍着胸口的疼痛道:“我只是想提醒王爺,天家無親情。不管這件事看着怎樣不合理,王爺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對庾將軍推心置腹,不設絲毫防備!人心難測,萬一他對皇位生出了想法,微臣害怕王爺會吃虧啊!”
三皇子卻像是一隻憤怒的獅子一般:“哈哈哈!這麼說本王還得謝謝你了?蕭清,你給我聽好了:本王和五弟之間的感情,容不得任何人挑撥!若是再有下次,自己去領八十板子,然後捲鋪蓋卷滾出王府去!”
說完不解氣,又在蕭清身上踢了一腳,這才怒氣衝衝地出了門,騎着馬直奔琅琊王府而去。
庾璟年這時正在西次間裡同沈沅鈺用早飯。昨天晚上又纏着沈沅鈺用手幫他紓解了一次,折騰了半晚上。弄得沈沅鈺都沒有睡好覺,今天早上連胳膊都擡不起來了,庾璟年便自動自覺地做了她的筷子,正在屁顛顛地給她餵飯,就見雲惜親自跑來稟報說:“三皇子殿下從鹽山城回來了,如今已到門外了!”
庾璟年二話不說,把筷子一丟,起身就往外跑去。沈沅鈺見他只穿了一件夾衣就出去了,急忙叫丫鬟取了一件天青色的大毛披風追了上去,“二爺,天這麼冷,你怎麼穿這麼點兒就出去了呢?”
庾璟年見她語氣嬌嗔,但是真正地關心自己,不由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是太高興了!”就接過披風自己披在肩上。
沈沅鈺也替他高興,推了他一把道:“快去吧,我去給你們兄弟準備茶果!”庾璟年衝着她笑了笑,這才大踏步地去了。
來到大門口,就看見三皇子穿着棗紅寸蟒的袍子,頭戴白玉冠,正從馬背上下來,庾璟年就十分激動地叫了一聲“三哥”,臉上露出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大踏步地走了過來,張開雙臂就給了三皇子一個“熊抱”!
雖說三皇子剛纔處置了長史蕭清,但是心裡總是有了疙瘩,他身子一僵。在那一瞬間,三皇子能真切地感受到庾璟年見到他時的興奮和熱烈,三皇子便也用力抱緊了他。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着!”他用力拍了拍庾璟年的肩膀,拍得他齜牙咧嘴的,那個地方可是還有舊傷未愈的。
“咱們進去說話!”庾璟年就拉着三皇子往裡走:“讓你看看我媳婦!”像是小孩子炫耀自己心愛的玩具一般。
三皇子哭笑不得:“你媳婦我又不是沒見過!”
庾璟年當即道:“那怎麼能一樣呢?”
三皇子道:“你小子還好意思說?你個重色輕友的東西!我在鹽山城找了你半年,把那一片地方几乎刨地三尺,擔心你擔心得吃不好睡不香的,結果你倒好,也不先給我報個平安,丟下我一個人在那吃灰,自己跑回來娶媳婦來了!你說你算不算重色輕友?”巴拉巴拉又說了一堆。
庾璟年叫他說得臉色一紅,強辯道:“我是打北燕晉州潛返大晉的,你知道的,晉州距離揚州可比距離徐州近多了。自然要先回揚州……”
三皇子用一種“你就瞎掰吧”的眼神看着庾璟年,看得他都說不下去了。
庾璟年清了清嗓子,乾脆無賴道:“反正這不也見上了嗎?何必在乎早一天晚一天呢?”
三皇子嘿嘿笑道:“你小子是害怕回來晚了,媳婦不跟你吧。”
庾璟年不說話了,來個默認。
兩人說着話,就到了蘅蕪苑的上房,沈沅鈺帶着幾個大丫鬟等在院子門口,上前給三皇子見禮:“參見王爺!”
庾璟年糾正道:“怎麼還叫王爺?要叫三哥!”
庾璟年見沈沅鈺已經換過了一件衣裳,現在穿着一件家常的銀紅色襖子,月白色的挑線裙子,臉上薄施脂米分,頭上只插了一支鑲紅寶的金釵,顯得十分親切隨和。穿成這樣和夫君最好的兄弟見面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庾璟年不由得十分滿意。
沈沅鈺在三皇子面前裝得特別的賢良淑德,立刻從善如流地改口道:“三哥!原本聽二爺說,您要下午才能到的,定是快馬加鞭星夜趕路,實在辛苦!料想三哥還沒有用早膳,我已在裡頭準備了可口的飯食,三哥快請進。”十分的周到。
三皇子就哈哈大笑,和沈沅鈺客套了幾句,“弟妹真是蘭心蕙質,我的確還沒有用早膳呢!免不了要在你們這裡蹭吃一頓!”又拍着庾璟年的肩膀道:“這麼賢惠的媳婦,真是便宜了你這小子!”
庾璟年心說,賢惠?你是不知道她有多霸道啊,一嫁過來就把老子管得死死的。現在還每天都吃“兔子菜”呢,嘴裡簡直能淡出個鳥來。
就請三皇子到了西次間坐下。沈沅鈺剛纔早已着人將剛纔吃剩下的飯食撤了下去,不大一會兒就在領着丫鬟婆子們流水般端了盤碗上來,有各色茶粥,一碟碟精緻的小菜,一張桌子擺的滿滿的。
比剛纔他們夫妻倆吃的還要豐富。
庾璟年自然明白沈沅鈺這是給自己長臉呢,不由大爲高興。三皇子夾了一個水晶蝦餃咬了一口,讚道:“好吃。你們家的廚子手藝不錯!”
沈沅鈺便笑道:“小廚房的廚子擅長作淮揚菜,也不知是否符合三哥的口味。”並不提這廚子是自己從孃家帶來的。
三皇子每樣吃食都吃了一筷子,連連點頭,對沈沅鈺道:“五弟成婚之後真是長進了,也知道找個好廚子來,改善一下生活質量了!從前都是五弟去我那裡蹭飯吃,以後我也可以到你們這兒來蹭飯了!”說完哈哈大笑。
沈沅鈺也跟着他抿着嘴笑了一回,就道:“我們隨時歡迎您過來蹭飯!”
三皇子見她一直在地下忙活,端茶倒水的,就道:“我又不是外人,弟妹不用忙活了,你也沒有吃飽吧,坐上來和我們一起用飯吧。”
沈沅鈺笑道:“我已經吃飽了,就不打擾你們兄弟敘舊了。你們邊吃邊聊,我就在隔壁歇着,有事你們只喊我便是!”說着就帶着一衆的丫鬟婆子退了出去。
沈沅鈺知道這對兄弟怕是有好多話要說,自己在這裡他們大概是不方便的,便主動退了出來。臨走時還不忘把庾璟年趁她不備偷偷放在手邊的酒壺給順走了。
庾璟年見她出去,便得意洋洋地道:“我媳婦怎麼樣?”
三皇子笑道:“自然是好的!你小子好福氣,讓哥哥好生嫉妒啊!”
庾璟年得意壞了,就哈哈大笑起來。
剛纔沈沅鈺順走了庾璟年的酒壺,這個小動作雖然小,但是畢竟沒有瞞得過三皇子的眼睛,就笑道:“不過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們兩個現在是誰管着誰,誰聽誰的呢?”
庾璟年大言不慚地一拍胸口道:“你這話問得太沒水平了!夫爲妻綱,自然是她聽我的了。我在家裡可是絕對的權威,我說向東她不敢往西,那是絕對的說一不二的。”
“哦哦哦!”三皇子哈哈大笑:“想來三小姐知書達理,必定是如你所說的一般了,尊敬夫主猶如天了。但是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從前咱們在一塊兒吃飯,每一次可都是無酒不歡的,那麼酒呢?”
庾璟年不由臉色微紅,咳嗽一聲心虛地道:“大早上喝什麼酒呢!”立刻就開始轉移話題,夾了一個蟹黃包子放在三皇子的碟子裡:“李廚子的蟹黃包子做得極是地道,你嚐嚐!”
三皇子差點兒噴了,“老五啊老五,你知不知道,長這麼大,你還是第一次給我夾菜呢!就衝着這個,我也要把這蟹黃包子好好吃了。”
庾璟年好不容易把這個茬給圓了過去。三皇子又丟出一個戳他心窩子的話題來:“我瞧着五弟眉眼含春,十分饗足的樣子。倒是你這麼多年了,還是個童子雞來着,洞房花燭之夜,沒有出什麼事故吧?”
說多了都是淚啊。庾璟年要是告訴他,自己到現在還是“童子雞”呢,估計得一輩子在這個好兄弟面前擡不起頭來。便大言炎炎地道:“怎麼會呢?這種事有什麼難的!”又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洞房那天,我們可是一晚上來了七八次呢!”
三皇子怎麼肯信呢,“你就吹吧!”庾璟年已經夾了一個蟹黃包子放到了他的碟子裡:“李廚子的蟹黃包子做得極是地道,你嚐嚐!”
三皇子差點笑死:“老五,你剛纔給我夾過一次包子了。而且這句話,你也一模一樣地說過一遍了!”
庾璟年:“……”
兩人邊吃便說,三皇子就嘆道:“你不知道,我在鹽山城找了你半年,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當時真是有些絕望了。我還一連給北魏送去十餘道國書,讓他們幫着尋你……”
庾璟年就哼了一聲道:“追殺我的人,可沒少了北魏的一份。雖然他們蒙着臉,但是想騙過我,可沒有那麼容易。”
就和三皇子說起這一路逃亡的過程來,三皇子聽他說追殺他的人包括了天機閣的高手,也不由得悚然動容。“這到底是哪個王八蛋,非得要你的命呢,連天機閣都搬出來了?”
庾璟年冷哼了一聲:“我已派人去追查了,太子、老大,不外乎就是那些人。等讓我查出來是誰幹的,我絕不會放過他的!至於北魏和北燕,有朝一日,我一定帶大軍攻滅此二國,以報今日之仇。到時候我扶保着三哥登上皇位,還原咱們大晉昔日的版圖。”
三皇子點了點頭,聽他說願意扶保自己做皇帝,心中就是一暖,愈發覺得好兄弟是不會背叛自己的,卻又忍不住試探了他一下。就笑道:“到時候你功高蓋世,真有那一天,這個皇帝你做又有何妨呢?”
庾璟年連連搖頭:“三哥你說的這叫什麼話!當皇帝要每天拘束在皇宮這一畝三分地,整天和朝臣們勾心鬥角的,有什麼意思?叫我去做我也絕不會做的!”連連擺手道:“不做!不做!我的心願只是能夠揮師北上,定鼎中原,收復兩京,將老祖昔日打下的大好河山重新奪回來。真到了那一天,我便功成身退,帶着媳婦遍遊名山大川,做一隻閒雲野鶴!”遍遊名山大川是沈沅鈺的心願,他聽過之後,便也覺得帶着媳婦遊遍天下盛景是人間的一大美事。
庾璟年又道:“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皇伯父想要封我做魏郡王!我還沒有答應他,因爲我要回來和你商量商量。”
三皇子道:“封王是好事,你還等我做什麼?”
庾璟年解釋道:“郡王是郡王,可是皇伯父想要我交出左右武衛的兵馬,改遷轉爲左右驍衛。你知道的,左右武衛跟隨我在徐州沙場上打了一仗,戰鬥力大爲增強,在皇家十二衛中已算得精銳。左右驍衛雖然名義上地位尚在左右武衛之上,可是軍士未經陣戰,比起左右武衛差得遠了。換了兩衛兵馬,咱們的實力怕是有所折損,不利於你和老大、太子他們爭奪皇位。”
庾璟年說了這麼多話,端起茶晚喝了一口,又道:“你若是不願意放棄左右武衛,我便辭了這郡王之位,王爺不王爺的,遠不如大將軍來得自在威風,我並未放在眼中。”
三皇子叫他這一番話說得慚愧極了。好兄弟一心一意地爲自己着想,偏自己還對他起了疑心。他禁不住伸手抓住了庾璟年的手,感動地道:“好兄弟,虧你爲哥哥打算得這般周到!”三皇子暗暗下定決心,日後絕不再對庾璟年生半點兒疑心。
庾璟年見他一副肉麻兮兮的樣子,十分嫌棄地把自己的爪子從三皇子的大手裡抽了出來,並且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兩下,道:“三哥,兄弟可是成親的人了!”你可不能再亂來了。
三皇子鼻子都氣歪了,這都哪跟哪兒啊?笑了一回,道:“既然父皇要封你做郡王,自然是要着這個王爵對咱們更有好處。一個郡王和兩郡王,怎麼能同日而語呢!況且左右驍衛雖然戰鬥力不如左右武衛,但是咱們要奪的是太子之位,又不是要逼宮,咱們手裡的兵權更多的只是起震懾作用而已。再說了,有你這個天字第一號的大晉名將在這裡,還怕不能把左右驍衛也訓練成左右武衛一樣的精銳之師嗎?”皇帝叫十二衛的將領調換所統帥的兵馬,這也算是一種慣例了,並不是針對庾璟年。
庾璟年道:“這麼說,我可以做這個魏王了?”
三皇子拍了拍他的手:“這個王爵,你實至名歸!”
庾璟年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也弄他個王爵玩玩兒。”想了想又對三皇子道:“三哥是郡王,可我是大將軍王。日後,三哥見了我不是要給我行禮了?”
三皇子眼睛一蹬:“你小子怎麼不去死呢!”
一時間掩蓋在兄弟兩個之前的陰霾全都散了,這一頓飯雖然沒有酒,但是吃的卻十分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