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什麼,本宮是太子妃,你們憑什麼對我動手?!”太子妃尖叫起來,整個人急急往後退,撞到了奶孃身上。
長平公主冷笑一聲:“皇兄都驗得,你是他的妻子,難道就驗不得?”
“我不要驗,不要驗!”太子妃幾乎開始跳腳了,什麼禮節,什麼臉面都顧不得了。
文帝皺了眉頭:“來人,拉住太子妃!”
立刻有幾個侍衛,如狼似虎地跑了過來,押住太子妃,太醫沒有任何憐香惜玉之情,用細針紮了她的手指,將血滴到碗裡。
太子妃的臉色異常慘白,眼神一下變得黯然起來。
“啓稟皇上,太子妃的血跟皇長孫不能融合,他們應該不是母子關係。”太醫這邊已經有了定論。
此話一出,舉衆譁然。
“太子妃,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文帝的臉色顯然也不太好看。
太子也一臉狐疑地盯着太子妃:“你說,到底怎麼回事,這孩子怎麼會不是你生的?”
長平公主在一旁冷笑一聲:“皇兄,這很明顯啊,孩子是你的,但不是皇嫂生的。”
文帝深吸口氣,問道:“長平,你到底知道什麼?”
長平公主這才上前道:“這件事究竟如何,父皇必須傳召一位證人,聽她怎麼說了。”
“誰?”
“春香樓的花魁林小佳,她來了,一切就都清楚了。”
沈皇后抓着椅子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跳,卻還是平穩了聲音道:“今日是個大好的日子,讓一個*女子到皇宮裡,傳出去,怕是對咱們皇室的聲譽有損吧?”
長平公主笑道:“皇后娘娘,這話就奇了,這林小佳進宮是作證,又不是父皇納爲妃子,而且有這麼多王公大臣作證,衆目睽睽之下又有什麼損傷?”
皇后一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文帝的臉色格外陰沉:“來人,宣林小佳進宮。”
“父皇,林小佳現在就在宮裡,請父皇准許兒臣將她帶上殿來。”長平公主恭恭敬敬地行禮。
文帝點點頭:“准奏。”
長平公主退了下去,不一刻,她帶着一名大概十七八歲左右的女子上得殿來。
只見那女子身段纖瘦,面容憔悴,只是即使是素衣荊釵,也無法掩飾她驚人的美貌。
在見識過北宮芍的驚豔之美,見過端王妃北宮靜的溫柔之美,見識過北宮馥雖然相似的容貌,卻別具一格的豔光四射之美。
眼前這個女子,清澈的雙眸,如碧波流轉,削尖的瓜子臉楚楚動人,實在很難想象她竟然是來自於*的。
“民女林小佳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林小佳跪下來,竟然不卑不亢,一點都沒有得見天威的戰戰兢兢感覺。
“你就是春香樓的花魁林小佳?”文帝盯着臺階下的女子看了一眼,想了想,“擡起頭來。”
林小佳卻依然低頭:“民女不敢冒犯皇上。”
“朕恕你無罪。”
林小佳這才擡頭,文帝點點頭:“當真算的上是美貌動人。”
說罷,他又看着長平公主:“長平,你說這個林小佳是證人,請問可以證明什麼?”
“父皇,這個林小佳,是皇長孫的生母。”長平公主一語驚四座,惟獨北宮成和北宮馥都並不意外。
“胡說,本宮怎麼會跟一個*女子生下……生下孩子?”太子也急了,從林小佳出現在大殿內的時候,他的表情,活像是要吃了太子妃和長平公主兩人。
文帝並不理會他,只問道:“林小佳,可有此事?”
林小佳看看皇上,又看看太子,太子妃,眼淚滾滾而下,說出的話更是讓衆人張大了嘴:“民女……民女跟太子並無關係,又怎麼會爲太子生下孩子呢?”
長平公主皺了一下眉頭:“林小佳,你不要再爲太子和太子妃掩飾什麼了,剛纔太醫在大庭廣衆之下都滴血驗親了,這孩子並非太子妃所生,卻跟太子是父子。”
“公主殿下,民女真不知道這孩子是太子跟誰生的,既然是太子的骨血,是不是太子妃生的又有什麼要緊,是皇室的血統就行。”林小佳面容格外鎮定。
長平公主忽然眯了一下眼睛,看向北宮成。
北宮成卻站了起來,對文帝道:“皇上,臣認爲,既然這孩子來路不明,即使是太子親生也不可以留在世上,應當跟太子妃同罪,欺君罔上,是誅九族的大罪!”
林小佳臉色一變。
卻見文帝緩緩地點了點頭:“北宮少卿言之有理,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豈容於皇室,既然林小佳說這孩子並非她所出,理應與太子妃同罪!”
說罷,他揮揮手:“來人,將太子妃和這個孩子一起帶下去,蕭氏欺君罔上,本是誅九族之罪,先將蕭氏一族抄家關押!”
景乾知被侍衛從奶孃手中奪了過來,哇哇大哭起來。
林小佳臉色越發難看:“皇上,即使他不是太子妃親生,可畢竟是太子的骨血,是您的親孫子,皇上你不可以這麼殘忍。”
長平公主冷笑一聲:“看來是沒人肯認這個孩子了,反正這孩子去了牢中也活不成,不如就直接摔死算了。”
說罷,她臉色一冷,對侍衛道:“還不動手?”
侍衛立刻點頭,將孩子高高舉起。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動我的孩子,不要殺我的孩子!”林小佳大叫起來,整個人都急衝衝跑上前抱住了侍衛,“把孩子還給我,求求你們,把孩子還給我!”
“你終於肯認了嗎?”長平公主招個手,讓侍衛將孩子放下來。
林小佳趕緊將孩子搶過來護在懷裡,眼淚越發是止不住地往外流:“這個孩子,原本就是不應該留在這個世上的,是我貪心了,我不要名不要份,總以爲,留個孩子總是好的,可是我這樣的身份,怎麼配帶着這樣一個孩子呢?”
長平公主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看着眼前這個目光呆滯的美麗女人,冷聲道:“然後呢?”
“然後,她……她就來找我了,她跟我說,與其讓這個孩子跟着我,不如跟着她,至少,可以給他一個正統的出身。”林小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太子妃。
太子眸中衝血,一樣盯着太子妃看。
“你這個踐人!”太子衝過去,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卻被隨行的侍衛拉開了、
太子妃看着他們二人的目光,忽然大笑了起來:“是啊,我是找她,因爲她跟我同時懷了你的孩子,你知道我什麼感覺嗎,我跟一個*妓.女同一時間懷上了你的孩子,你知道我感到多噁心嗎?我居然跟一個低賤的女人共用着同一個男人!”
“踐人,踐人!”太子指着她叫起來,“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仗着有個當大將軍的爹,就妄想獨佔我一個人,你以爲你是誰,我是未來儲君,就算父皇也有三宮六院,你真以爲你是皇后了嗎?”
“放肆!”文帝大怒,狠狠拍一下椅子,太子嚇得一個激靈,趕緊跪倒在地上。
“身爲太子,竟然跟一個*女子有染,其身不正,還好意思指責你的髮妻?!”
太子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不敢說話,文帝又看着林小佳:“你說的她,可是太子妃?”
林小佳卻搖了搖頭:“不是!”
衆人又是一陣譁然,卻聽她說道:“是太學士府的夫人,她說她是太子妃的妹妹。”
那邊蕭弛已經被押了起來,一時不敢動,此刻聽到這話叫起來:“胡說八道,琦兒並不知道此事。”
北宮成卻冷笑一聲:“是麼,那虎威將軍可否解釋一下,爲何我大嫂如今長睡不起,而在那個巷子口,有人看到將軍府的嚴武跟我那二嬸子進去過。”
“這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人看到?”蕭弛搖頭,一臉的不信。
“那個巷子並不算偏僻,平日裡人來人往的,不過他們兩個不知道,正巧他們進去的時候人少,其實過了一會兒,就走過好幾個人。”
“胡說,根本沒有一個人經過!”蕭弛叫。
北宮成笑起來:“既然這件事跟蕭二嬸嬸無關,那虎威將軍又怎麼會知道那個巷子根本沒有一個人經過呢?”
“哦……”在座的大臣們都一個個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文帝眯起眼睛,氣得不輕:“蕭弛,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蕭弛一下沉默了,文帝深吸口氣:“來人,將太學士府蕭氏緝拿歸案。”
“是!”兩個侍衛急匆匆出宮去了。
文帝看着林小佳道:“既然孩子是你所生,剛纔爲何不認?”
林小佳嘆口氣:“他若能活下來,不管怎麼說,都是太子的親生骨肉,不管他的親孃是誰,都會受到尊敬。可若被人知道他有個*出生的親孃,一定會被人瞧不起的。”
“倒也是人之常情。”不知道爲什麼,文帝竟然點點頭,臉上對林小佳有些憐憫之色。
大家正以爲皇上會放過林小佳的時候,卻見他大手一揮:“民女林氏勾.引皇子,私誕皇嗣,賜白綾自縊!”
衆人心中一凜,卻見林小佳卻笑了起來,緩緩跪倒在地:“民女,多謝皇上隆恩!”
她是笑着的,北宮馥也笑了起來。
只有當過母親的人,纔會知道另一個母親的喜悲。
文帝這一做法,很明顯就是告訴林小佳,他會留下這個孩子,但是爲了抹去這孩子卑賤的出身,他的生母,卻必須要死!
看起來,林小佳也明白了這個意思。
所以她纔會笑得這麼放心,這個可憐的女子,其實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生下了一個不該生下的孩子罷了。
林小佳被帶了下去,這場皇長孫的百日宴成了一場鬧劇,真正開心的人恐怕只有長平公主和北宮成而已吧?
文帝揮揮手,皇后忙去扶他:“皇上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滾!”文帝一把推開她,“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皇后被他大力甩在地上,不由嚇了一跳:“皇上,臣妾對此事也是毫不知情,不過相信太子經過此次教訓已經知錯了。”
說着,她目光一凜,盯着太子道:“還不過來給你父皇認錯?”
太子跪着怕上臺階:“父皇,兒臣知錯了!”
“知錯知錯!”文帝冷聲道,“似你這般喪德敗行,還配做一國的儲君嗎?!”
太子渾身一震,文帝這是要嗎?
“父皇,兒臣真的知錯的,真的知錯了!”他狠狠磕頭,表示自己的決心,“從今往後,兒臣一定會修身養性,再不會再犯錯!”
“還有以後?”文帝冷哼一聲,“朕要!”
“皇上!”衆位大臣一聽此話趕緊急急跪下了,“皇上,太子乃是國之根本,動搖不得啊!”
“是啊是啊,太子此次雖然做得荒唐,可還不至於要廢黜這麼嚴重。”
“皇上請給太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啊!”
“皇上,太子不可輕廢啊!”
“皇上……”
文帝深吸口氣:“朕意已決,休得再說!”
說着,竟然起身,無視跪了一地的大臣們,徑自走了。
北宮馥跟着衆人一起跪着,看到跪在前面的壽王景安明,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皇上想其實已經很久了,只是現在這次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藉口罷了。
壽王像是感覺到她的注視一般,緩緩轉頭看着她,她也不躲避,只是淡然而笑。
壽王愣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
這個女子天生長就一顆七竅玲瓏心,什麼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衆人起身離宮,聽說整個九月,大臣都長跪在政和殿門口,請求皇上不要,但皇上執意不肯,幾乎跟大臣們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蕭君琦倒是因爲這件事洗脫了紅杏出牆的嫌疑,不過卻懷着身孕進了牢房,聽說北宮勤盡心盡力爲她多方奔走,希望可以等她生下孩子以後再行定罪,不過一切無果。
壽王約了北宮馥兩次,卻再沒有談過兒女情長。
一次是問她,可有辦法解他父皇的困局?
第二次是問她,覺得大臣們心中除卻太子之外,另外的儲君人選是誰?
北宮馥對此都是一笑置之,她是女兒家,對政事不過問。
壽王似乎很滿意她的答覆,並沒有爲難於她。
“他似乎很在意你的想法?”月恨水在莘莘小院倒上一壺好茶,最近他已經不喝酒了。
北宮馥嘆口氣:“他不過想看看我是不是對政事感興趣罷了。”
“若是你感興趣呢?”
“想必不用他出面,應該很快會有人來解決我。”
“一個不安於室,又可以跟男人一較高下的女人,在皇室中是不允許存在的。”
月恨水點點頭:“看來他們早就把你當做了皇室中人。”
“他們可能覺得我還不好控制,想先看清楚。”北宮馥輕笑搖頭。
月恨水又咳嗽了幾聲,單手握拳捂着嘴。
北宮馥這次徹底皺緊了眉頭:“師父,入秋以來,你咳嗽的次數越發多了。”
月恨水垂眸搖搖頭:“爲師也是學醫的,自己的身子如何,比你清楚。”
“師父,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北宮馥這幾天想來想去,除了月恨水有事瞞着她之外,她想不出其他可能。
爲什麼他總是咳嗽卻差不多原因?
“爲師爲何要瞞你?”
“你經常咳嗽,有幾次你說是嗆到了,我相信了,可是你是個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此次都嗆到?”
月恨水垂眸淺笑:“說下去。”
“上次我來找你,你咳嗽,知道我來還刻意關上.門,不讓我進來,師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要告訴我啊。”
月恨水盯着她半晌,忽然站了起來,對着她招一下手:“馥兒,你過來!”
北宮馥莫名其妙地站起來,還是依言走了過去,卻見月恨水手一撈,將她整個人緊緊抱在懷裡。
北宮馥整個人一顫,自從二人明白了各自的心思之後,他們雖有相擁,可這樣緊密的擁抱,卻只有上次她差點喪生在馬三鑑掌下才有。
“師父,怎麼了?”她輕輕地問,只覺得今日月恨水的表情凝重得讓人窒息。
“噓,不要說話。”月恨水讓她噤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卻聽他忽然緩緩地道:“馥兒,你不是一直想問爲師一個問題嗎?”
北宮馥愣了一下:“什麼?”
“你上次問我,前一世,你唄景安皓抓起來之後,曾經發我給你留下的保命符,讓我來救你跟天兒,可我卻到最後一刻才趕到,爲什麼?”
北宮馥輕蹙了一下眉頭,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急急地道:“不,師父,我現在不想知道,一點都不想知道,既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不用回答我了。”
“可是我現在……想要回答你了,怎麼辦?”月恨水忽然推開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北宮馥看了他半晌,忽然捂住耳朵:“你可以說,但我可以選擇不聽。”
月恨水忽然笑了起來:“馥兒,你聽得到的,而且你想知道,別騙你自己。”
北宮馥使勁搖頭,退後:“不,我不想聽了,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馥兒……你聽得到的!”月恨水一字一頓地道,“那時候,是我故意不來的,因爲……我要懲罰你,懲罰你拋棄我,懲罰你不聽我的話,選擇只生了你卻沒有養你的人……”
北宮馥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睜大眼睛傻傻地看着月恨水,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