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姨娘直接一抹淚：“到底還是我命苦啊，想要見一見三夫人，爲肚子裡這個孩子謀一些福，想要他見見自己的嫡母，竟然也不能夠……三夫人讓賤妾在門外，賤妾也就不進去了，三夫人說什麼，賤妾就做什麼，絕對不敢違抗的……”
鳶尾目瞪口呆，這根本就是潑髒水，沒得讓人聽了還以爲是他們三夫人讓她跪在這裡的。
這樣的事情，鳶尾處理不了，她直接奔了進去，找舒雅。
之前鳶尾跟婉姨娘之前的對話，舒雅沒聽見，可之前婉姨娘哭喊的這話，她可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小梁氏還在睡，舒雅皺緊了眉。
舒霆峰給自己的是一件苦差事，也是得罪人的差事。
不過這一回，舒霆峰是要有大動作，又不是鬧着玩兒，這婉姨娘現在不知道收斂，往後怕是有的日子不好過了。
她想也不想地倒了茶在茶杯裡，然後端着茶杯走出去，再次撩開了門簾，站在走廊上。
“婉姨娘。”
她開口喊了一聲。
婉姨娘竟然已經在這屋門口哭了起來。
舒雅纔是覺得晦氣，看婉姨娘聽見她這話之後哭得更厲害，她終於不耐煩了，將準備好的一杯茶一下子潑到她臉上去：“平白無故你在三夫人的屋前哭什麼呢？心懷不軌的東西！還不快滾！”
“嘩啦啦……”
水聲。
婉姨娘驚呆了。
她所有的哭聲和嘴裡的喊聲，就像是烈火一下被冰水潑熄了，戛然而止。
這場面頗有些滑稽，可下面的丫鬟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大小姐……
竟然……
直接用茶水潑了婉姨娘一臉！
如今的婉姨娘可是有身子的人，她這人不高貴了，可她肚子裡的那一塊肉可金貴着呢！
丫鬟們震驚了，婉姨娘自己也被舒雅給嚇住了。
今天婉姨娘就是來找茬的，不管怎麼說，她都要在今天解決了後患。萬萬不能讓小梁氏將自己的孩子抱走，連這樣的可能都要杜絕。
她沒能力害死了小梁氏，也不知道小梁氏其實必死無疑，她只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保護自己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可偏偏，遇到這麼個棘手的舒雅。
婉姨娘真恨不得將眼前這一張美人面給撕裂了，可她不過只是個姨娘，又有什麼能力？
當下，婉姨娘立刻扯開嗓子哭了起來，沒想到，剛剛哭了兩聲，安姨娘竟然就從外面走進來了。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冰冷地板上的婉姨娘，又見到她滿臉都是茶水的痕跡，幾乎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婉姨娘你幹什麼弄成了這樣？”
安姨娘還沒明白過來，可是婉姨娘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下就撲了過去：“安姨娘，安姨娘……”
可她只是喊着不說話，只哭着，喊安姨娘。
安姨娘自然以爲是她受了什麼委屈，雖然只是個姨娘，可到底還是三房第一個有身子的，不能這樣怠慢了。
安姨娘立刻看向了端着茶杯，站在門口，像一座門神一樣的舒雅。
下意識地，她
就感覺到了不好。
安姨娘對老夫人所出的嫡系懷有惡意。
她瞪了舒雅一眼：“你怎麼在這裡？”
舒雅還在猶豫自己是把自己手裡的兇器給藏起來，還是就這樣拿着，她知道安姨娘來了，可沒想到她第一句竟然是問自己幹什麼來了？
難道不應該問她幹了什麼嗎？
舒雅愣了一下，“三爺叫我來的。”
“那你呢？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回，安姨娘問的是婉姨娘。
現在婉姨娘還跪在地上，安姨娘看着她臉上的茶漬，老覺得有些奇怪，“你這是怎麼弄的？”
婉姨娘終於找見了機會，眼神躲躲閃閃地看向了舒雅，那意思多明白？
“賤妾本來是想給三夫人請安的，之前也沒好好地跟三夫人行過禮。如今賤妾忽然有了身子，實在是怕三夫人多想，所以想來解釋一番。畢竟，賤妾這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還要叫三夫人一聲‘嫡母’，賤妾實在沒有別的意思，可是三夫人怎麼也不肯見……”
她說到這裡，就低下頭去擦眼淚。
舒雅玩着茶杯，好整以暇地聽着。
那婉姨娘的丫鬟也是本事大，在婉姨娘哭哭啼啼不說了的時候，或者說是“說不下去了”，更有甚者其實是應該說“不方便她說下去了”，丫鬟來代勞了。
她貼身丫鬟也是一副跟婉姨娘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委屈和憤憤。
“安姨娘，您是沒看到，姨娘苦心哀求，想要進去看看三夫人，沒想到大小姐死活不讓，還對鳶尾說什麼，只要姨娘敢進去，就要抽她好幾個大耳光……姨娘可是有身子的人啊，怎麼有人敢這樣對一個有身子的人？更何況……姨娘肚子裡還是三爺的骨肉呢……”
這話說得真是有道理呢，舒雅挑眉，然後裝模作樣地用茶杯拍了拍手，雖然沒聲音，可姿態已經有了：“說得真是動聽呢，可真不是我不讓你進去，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敢讓你進去啊。這可是三爺交代的，回頭來三爺要問起，我可怎麼交代？”
反正舒霆峰就這樣說了，舒雅根本不擔心出事。
舒霆峰若是個拎得清的，回頭來怎麼也不可能怪罪到舒雅的身上。
她這樣一番話，可把安姨娘跟婉姨娘氣得七竅生煙。
“胡說八道！霆峰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不憐惜自己的子嗣了嗎？”安姨娘瞪着舒雅說道。
還敢將有身子的婉姨娘攔在外面，讓人跪在地上，看婉姨娘這滿臉的茶水，垂泫欲泣的模樣，真真是個惹人憐的。
“如今你膽子也真是大了，竟然連三房的事情都敢插手，誰給你的這個膽子？”
安姨娘氣得七竅生煙，大喊道：“把婉姨娘扶起來！”
“啪！”
舒雅也是個有脾氣的，今天不鬧起來，以後還有個什麼鬧起來的機會？
她直接將手裡的杯子給摔了下去，厲聲喝道：“她起來，可以；進來，做夢！”
起來，可以；進來，做夢！
就是這麼強硬。
舒雅這麼堅決的一句話，讓整個屋內屋外所有人都震驚了，舒雅怎麼敢對着安
姨娘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瘋了？！
舒雅當然沒瘋。
這婉姨娘沒事兒幹什麼走進來？
上午纔來看過了小梁氏一趟，下午繼續來獻殷勤？
舒雅自己換位想想，若她是個姨娘，沒道理天天跑去正室眼皮子底下晃，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的！
婉姨娘被舒雅這輕蔑的話一刺激，差點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你，你……”
“姨娘也真是的，自己說要給三夫人儘儘心意，自己跪在了外面，現在竟然又想要起來？真不知道這所謂的心意，到底誠不誠，即便是誠，又有幾分誠？”
舒雅嘴皮子利索着呢，上下一翻動，便刺得婉姨娘說不出話來：“三夫人人還在病中，你就在外面哭哭啼啼，不怪是我不讓你進去，就是三爺在這裡，也早把你的腿打斷了！”
那一瞬間，婉姨娘真覺得自己腰部以下一冷。
她想起舒霆峰的做派，自己雖然伺候過他幾次，可從來摸不透舒霆峰是個什麼脾性。
壓根不知道這一位是怎麼想的，所以如今聽了舒雅的話就格外害怕起來。
如果是她自己遇到這樣的情況，這時候肯定已經畏畏縮縮地去了。
可偏偏，這裡還有一個安姨娘給她撐腰。
流朱說了，安姨娘最在乎的就是子息。
現在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這舒雅的嘴臉，也忒可惡了。
婉姨娘舉袖一掩面，便哭了起來：“皇天后土明鑑，賤妾從來不曾有過這樣不敬的意思啊！大小姐不分青紅皁白地潑了賤妾這麼一臉，賤妾這都還沒地方找人說理去呢。”
又把皮球踢回舒雅這裡去了。
安姨娘聽着，根本插不上嘴。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嘴笨了，一個姨娘跟大小姐之前的你來我往，她竟然聽得雲裡霧裡。
安姨娘很不耐煩：“你們這些個廢物，還愣在這裡幹什麼？不知道把姨娘給攙起來啊？！還不趕緊的？！”
周圍人這才反應過來，將人從地上拉起來。
婉姨娘依舊委屈，可不知道是不是被舒雅這兇悍撒潑的樣子給嚇住，竟然也不說話了。
舒雅笑道：“姨娘這會兒倒是肯站起來了，方纔真是攆你也攆不走，人啊，真是很奇妙的存在呢，您說是吧？”
就是這麼奇妙而犯賤的存在。
——這是舒雅的潛臺詞。
只是別人是不是聽得懂，舒雅就不大清楚了。
安姨娘強壓怒氣，今日非要讓舒雅知道三房的是由不得她撒潑。
長此以往，府裡不反了天去了？
安姨娘眼睛都要氣翻過去了，她使勁喘了幾口氣，勉強平靜地道：“你現在可以讓開了，我進去看看自己兒媳。”
舒雅笑了笑：“安姨娘別白費力氣，三爺說了，誰也不能進去。我若是讓您進去了，回頭三爺又該說我辦事不得力了。再說這事情已經這樣了，您若是進去，回頭姨娘這邊就該不高興了。大家都是人，怎麼就您能進，別人都不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