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徹接過信,卻轉手就直接交給了蘇靜卉。
秦家四姐妹頓時一驚個個瞪大了眼,秦小曼更是張嘴就想說什麼,卻被秦碧珍橫眸攔下了,跟着就見蘇靜卉很自然的接過信,打開,把內容當着秦家姐妹的面念給軒轅徹聽,就像這種事她經常幫他做,他們夫妻之間已經好到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秦家四姐妹一個比一個面色微妙的看着軒轅徹,可軒轅徹卻托腮低眸把玩着一隻茶杯靜靜聆聽,豔麗非凡的臉上也瞧不出什麼特別神色。
而秦大將軍夫人的信的意思也很簡單,就是讓軒轅徹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好好照顧秦家四姐妹,並說雖然留了侍衛,但到底四姐妹住客棧都不安全,最好讓她們住進醉仙樓裡。
“雖然大舅母這麼說,可你們住醉仙樓的話恐怕不合適……”
軒轅徹說罷,秦小曼就迫不及待的插聲了:“怎麼不合適了?”
挑眉看了秦小曼一眼,軒轅徹又轉眸看向蘇靜卉,淺笑:“卉兒,你說吧。”
秦家四姐妹的目光,一下就聚向了蘇靜卉,就見蘇靜卉擡眸看向秦盼蝶,直白就問:“盼蝶表妹談定的親,可是長平侯世子?”
秦盼蝶抿了抿脣,點頭,而秦碧珍的面色也跟着略微的微妙了起來,只秦小曼和秦小珊還沒搞懂……
“四位表妹可能還不知道,這醉仙樓其實也有長平侯世子一份股,故而他經常招呼也不打的便跑來,有時甚至會到這後邊的小樓來,再有一個就是,醉仙樓人來客往,而四位表妹還都是未出閣的千金小姐,萬一被哪個喝醉了的爺無意衝撞冒犯了,損失了名譽可不好……”
蘇靜卉慢慢解釋罷,又道:“相公也是仔細爲四位表妹考慮着想後,纔會說四位表妹住進醉仙樓不合適,還望四位表妹不要誤會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蘇靜卉這般客客氣氣的解釋,就是秦小曼和秦小珊也尋不到藉口說些什麼,秦碧珍則道:“其實我們住客棧也沒什麼事。”
秦小曼一聽瞪大眼,低聲就道:“客棧大舅母不是已經退……”
話沒說完,就被秦盼蝶不動聲色的拍斷了去,眼神示意她閉嘴。
秦小曼當即撅着嘴不說話了。
姐妹四個倒是有模有樣配合得天衣無縫,可,就不說蘇靜卉了,軒轅徹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但又偏兩人都是能裝傻扮糊塗的,竟都當沒瞧出來姐妹四人是在演戲,雙雙就露出驚訝的表情給四姐妹看,軒轅徹還道:“大舅母已經把客棧退了?”
說着,也不等四姐妹應,便轉頭看向蘇靜卉:“這可怎麼好?”
“要不妾身這就命人回王府去問一問呂母側妃,看看能不能讓四位表妹住進王府去?”蘇靜卉合作的問。
秦小曼和秦小珊頓時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喜色。果然不出大伯母預料……
相比之下,稍大一些的秦盼蝶和秦碧珍就鎮定許多隻兩眼亮了一瞬。
蘇靜卉自是當沒瞧見,而軒轅徹則只顧着看蘇靜卉,見她神色依舊如常,那股子平靜如水,總是讓人瞧着就莫名的舒服,不禁勾了勾脣點頭道:“嗯,你讓人回去問問看。”
蘇靜卉點頭,轉首就讓香兒把翠竹叫來,當着秦家四姐妹的面交代,而後問:“你會騎馬的吧?”
翠竹點頭:“奴婢會的。”
“那就好。”蘇靜卉轉頭看了軒轅徹一眼,見他點頭表示同意,才又對翠竹道:“那你就騎馬回去吧,這樣快一些。”
翠竹應諾而去,牽好馬準備啓程時,店小二也已經給包好了糕點送到,除了給兩位側妃和大房二房四房的,還有一盒慣例給聚寶苑一干婆子丫鬟分。
許是翠竹知道今日要去林家,所以趕了時間,這一來一回竟比蘇靜卉預計的都要快了差不多兩柱香。
軒轅徹也一副刮目相看的模樣笑翠竹:“馬術很不錯嘛~”
翠竹羞赧的紅了紅臉,不知該說什麼的低着頭,讓之前就跟她打過的秦小曼和秦小珊看得很是不順眼。又仔細再看翠竹,皮膚雖然不白皙,但卻是相當漂亮的健康小麥色,五官也不足以讓人眼前一亮,但仔細看着,味道就出來了,是相當耐看的端莊俏麗……
越看,心裡越不爽,還不禁就往香兒和水仙身上掃。香兒長得還算可以,但那一身親人全死光的陰沉氣估計沒個男人會喜歡,但水仙就不一樣,皮膚白皙五官俏麗,甚至還低眉頷首都斂不住那幾分天然的媚骨,簡直就是標準的小狐狸精!
看罷一圈下來,秦小曼和秦小珊就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起來。雖說這些都是丫鬟,可防人之心不可無……
蘇靜卉直接當沒見,問翠竹:“兩位母側妃怎麼說?”
翠竹趕緊應道:“兩位側妃還特地請示過王爺,王爺也同意讓四位表小姐住進王府,兩位側妃已經命人在收拾院子了,四位表小姐隨時可以過去。”
蘇靜卉點點頭,看向軒轅徹。
“都聽到了?”
軒轅徹笑問四姐妹,又不待她們回答就又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這就準備去王府吧,我還要帶卉兒去一趟林家,已經派人去林家打了招呼的,這會兒搞不好都已經等急了,就不送你們過去了……”
“我們可以在這裡等表哥晚上一起回去。”秦小曼脫口而出就道,語氣有些急,臉色也不太好。
不止她,其他三姐妹也紛紛一臉期盼的看着軒轅徹,希望他能答應這個提議。軒轅徹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起來:“老頭是兇了點,但也不至於吃人啊,你們怕什麼,再說了,你們可都是堂堂將軍府的小姐,有點骨氣好不好?”
“表哥~”
秦小曼和秦小珊趁機黏近了軒轅徹撒嬌:“我們就在這兒等你嘛~,保證絕對不亂跑,絕對絕對!”
“不是我不讓你們在這裡等,而是九皇子在。”軒轅徹拍開她們的手,還動作誇張的順勢把人撥開撥遠,又把蘇靜卉拉近身旁,明擺着是“我已婚離我遠點”。
當衆這樣,秦小曼和秦小珊多少還是有些臉面過不去的尷尬了瞬,但很快又緩了過來,直接無視蘇靜卉的衝軒轅徹做鬼臉:“九皇子怎麼了?說到底也不過只是個小孩子而……”
話沒說完,那“小孩子”就來了,還特地用力的“咳咳”了兩聲表示自己存在,卻又打斷了秦小珊的話後,就人小鬼大語出驚人的來了一句:“本皇子很小嗎?已經八歲了你們不知道嗎?男女八歲不同席,懂?”
站定,就仰着臉看呆住的四個秦家姐妹:“怎麼,見着本皇子還沒個禮的?誰教你們的?”
秦家四姐妹一驚,趕緊跪地行禮:“臣女秦盼蝶(秦碧珍,秦小曼,秦小珊)參見九皇子。”
“嗯嗯,都起了吧。”九皇子軒轅璟神氣活現的挺了挺胸膛,就轉眸斜向軒轅徹和蘇靜卉。
不待他開口,蘇靜卉就盈盈福身:“參見九皇子。”
倒是讓九皇子軒轅璟反而反應不過來的愣了一愣後,忙道:“三堂嫂免禮免禮。”
“威風夠了?”軒轅徹挑眉問。
“我已經忙了一早上了,歇會兒不行嗎?”九皇子軒轅璟用力瞪回去,就一屁股坐下了,跟着吆喝水仙:“給本皇子倒杯茶!”
水仙不一會兒就倒了杯茶來。
九皇子軒轅璟就問軒轅徹:“不是說要去林家嗎?怎麼還不動身?就算這兒離着林家不算太遠,可現在也真不早了,還是今晚準備住林家?”
這話一出口,秦家四姐妹面色微妙了,尤其,軒轅徹還引着九皇子軒轅璟的目光看向她們,又簡單說了事情。
九皇子軒轅璟跟着就小臉一亮,臉上就差沒寫着“找到好機會偷懶了”,笑眯眯的問四姐妹:“要不本皇子送你們一趟?”
“不……”
秦盼蝶和秦碧珍當即要拒絕,卻就聽到軒轅徹道:“這樣也好。不過,送她們到王府後你就得回來,別想四處跑的又偷懶。”
九皇子軒轅璟撇撇嘴:“知道了。”看向四姐妹:“幾位姐姐,走吧。”
秦家四姐妹:“……”
——分——
前往林家的馬車裡。
軒轅徹質問蘇靜卉:“你爲何引蝶入室。”
蘇靜卉眨眨眼,問:“妾身何時引蝶入室了?入的哪個室?”
一句“入的哪個室”,頓時逗樂了軒轅徹,一把將她拖進懷裡:“說,又打什麼壞主意了?”
蘇靜卉笑道:“妾身沒有。”
“笑着說沒有,你覺得誰會信?”軒轅徹挑眉。
蘇靜卉卻反問:“相公真的不收小曼和小珊兩位表妹?”那可是西北決定的,
軒轅徹拉了她的手把玩,淺笑着問:“怎麼?怕爺轉頭後悔?”
“那……應該是西北的意思吧?如今是因爲兩位表妹還小,都還不到選秀的年紀所以隱晦着來,但也絕對會在今年就拍定下來了……”免得明年秦小曼一滿十五,就得入宮選秀,而秦家女兒一旦進了宮,不論是皇妃還是皇子妃砸下來,都夠秦家跳的:“若是回頭他們急了,明着讓你收呢?你怎麼辦?”
身爲庶子,軒轅徹的靠山一是恭親王二是西北秦家,而恭親王是四個兒子的父親,終究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心有偏袒也不能明着壓着不許兄弟間暗鬥,而兄弟暗鬥,憑藉的就是各自後方的勢力,如今暫且來看,軒轅徹雖是庶次子本最不利的,但背靠西北又反而是最硬最不好動的,而倘若軒轅徹和西北的關係一撕裂,他也就只能被老大軒轅謹和老二軒轅修生吞活剝的份了……
當然,這只是當下!
軒轅徹勾脣,放了蘇靜卉的手勾起她的下顎,讓她看着他,問:“血雨腥風九死一生,怕嗎?”
“怕。”
蘇靜卉毫不猶豫的就回答了,可那雙眼,又平平靜靜如一池無波的水,清澈澄亮透出最真實的想法——沒有人能不害怕危險,怕是人類自我保護的本能意識,但,怕並不等於畏懼退縮!
軒轅徹頓時笑樂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定定的看着蘇靜卉,道:“卉兒,我需要時間,你能幫我爭取到時間嗎?”
這話很簡單很直白,但,也很複雜很委婉。
蘇靜卉淺淺一笑,卻語出驚人的道:“定不惜一切代價。”
她說話向來很輕,此時也是,可軒轅徹卻聽得心驚膽戰,面色瞬間難看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捧着她的臉強迫她看着他,正色沉聲道:“代價可以有,但有些代價卻是絕對不能付的,聽到沒?”
比如,命……
他那嚴肅到失控難看的臉,讓蘇靜卉不禁怔了一怔,而後便笑彎了眉眼,擡手停在他手背上:“妾身記下了。”
軒轅徹沒再說什麼,只是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反手拉住她的雙手牽引着圈住他的腰,再拉她入懷抱着,默默無語……
蘇靜卉怔了怔,而後便笑了,卻什麼也沒說。
靜默間,林家便到了。
聽說軒轅徹和蘇靜卉會來,林家三位舅舅都把原本的行程往後壓了在家等着,並一聽說人到了就匆匆出門去迎。
軒轅徹初六就去神機營報到,憑藉親王子和西北的出身,至少在林家幾位舅舅看來,都是要上位輕而易舉的,這樣的情況下,他的身價在幾位舅舅眼裡也跟着水漲船高,當然不能輕慢了……
蘇靜卉對幾位舅舅是不上心的,她比較好奇的是,林老爺子的反應。
門口一番簡單的相互行禮打過招呼,便說笑着魚貫進屋,直往林老爺子的院子去。
林老爺子照舊坐在主位上,雙手搭在柺杖上閉目養神,聽到人聲後才睜開那對細縫兒眼,彎彎的看着衆人簇擁軒轅徹和蘇靜卉近到跟前。
丫鬟機靈利落,馬上端來茶和墊膝的蒲團跟近。
“外祖父喝茶。”
軒轅徹和蘇靜卉都跪着給林老爺子敬茶,老人家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嘴上卻哼哼道:“就算行這麼大禮,我紅包也早包好了。”
說着,一人給了一隻紅紙包的大紅包,紅包倒是四四方方很正規的形狀,不過裡面究竟包的是什麼,幾位舅舅舅母都心裡沒底,只能從軒轅徹和蘇靜卉的臉色判斷一二,卻偏這二人都是難看神色的……
實在無奈,幾位舅舅舅母只好放下那些心思,純當老爺子給的只是銀票。有精力,還不如省着去找那隻據說藏着前朝皇家寶藏的藏寶圖的花瓶!
那瓶子,老爺子到底藏哪去了……
就這般心思着,軒轅徹和蘇靜卉已經互相攙扶着起了身,轉向給大舅林修晟和大舅母林柳氏敬茶。
“別跪不用跪,我們一屆草民可受不起你們這樣的大禮。”
大舅林修晟和大舅母林柳氏都在二人彎身要跪時上前攙住。
軒轅徹和蘇靜卉相視一眼,便都道謝着站直了身,一人端了一杯茶敬上。
二人這般合作,就少了那頓太極推手,也是省事了,大舅林修晟和大舅母林柳氏也樂意得喜笑顏開,雙雙接過茶喝罷,一人給了二人一個厚厚的紅包。
二舅夫婦和三舅夫婦也一樣。
林家老少和軒轅徹蘇靜卉這對小夫妻在廳中天南地北的閒聊着,婆子就來報說午飯好了,便又簇擁着林老爺子圍向餐桌。
和樂融融間酒足飯飽,林老爺子便說累了要去歇會兒,衆人送他走後,三位舅母和表姐妹們就帶了蘇靜卉去旁地兒閒聊,留了幾位舅舅和表哥表弟和軒轅徹繼續喝酒。
“聽說秋萍表姐和雲心表姐都定親了,日子可定下了?到時候可一定要記得告訴我,我好來給二位表姐添妝。”蘇靜卉笑道。
說起添妝,林雲心就堵心,張嘴就想問蘇靜卉能給她什麼,若是假惺惺的就不必了,卻是被二舅母林蕭氏察覺事先瞪住了,又加上醉仙樓的教訓實在夠大至今心有餘悸,也就忍了下去……
大舅母林柳氏笑:“都得下半年呢,放心,絕對忘不了你。”
蘇靜卉隨口又問:“兩位表姐都定下來了,那兩位表哥呢?什麼時候請我吃喜酒呢?”
這話是正中了大舅母林柳氏的下懷,笑眯眯就道:“這不是一直沒有合適的嗎?說起來,你如今認識的人可比我們多得多,若是瞧着哪家小姐合適的,就給你兩位表哥介紹介紹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蘇靜卉假裝聽不懂大舅母林柳氏的暗示,淺笑道:“大舅母說我認識的人比您多實在是太擡舉我了,要說我們家三爺認識的人多還說得過去些。”
“三爺認識的人,可不就是你認識的嘛?”二舅母林蕭氏也湊了進來,如果今日能哄得蘇靜卉答應給大房兩個兒子保媒,那回頭,她二房自是也差不了的,自是要賣力。
林家三房無子,這事三舅母林米氏自是不摻和,再加上上次分明是二房的女兒林雲心鬧了事闖的禍,卻連她三房的女兒林秋萍都搭了進去硬被定了親,原本可能更好的前程瞬間變成泡影,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不但不摻和,心裡還不斷的詛咒,最好這大房二房又把蘇靜卉給得罪了,然後蘇靜卉收拾她們一頓,軒轅徹又收拾她們一頓,最後老爺子還收拾她們一頓……
三舅母林米氏在那邊憤憤不平的詛咒,大舅母二舅母和蘇靜卉的對話則繼續。
大舅母林柳氏順着二舅母那話就道:“可不是。當然,你回頭跟三爺說一聲,讓三爺給注意着也是一樣的。”
不指望能娶上蘇靜卉這樣的三品大員的嫡長女,就是四五六品家的庶小姐也行,好歹都是官家小姐,而這世道就是官官相護,能一腳插得進那個人際網做一份子也總好過娶同樣商賈人家的女兒,一樣砸着銀子尋關係卻是要多轉幾圈,花費自然就厚了許多……
蘇靜卉依舊溫婉平和的笑應:“回頭我試着跟三爺提提。”
軒轅徹多疼蘇靜卉,衆人有目共睹,自是隻要她肯提,事多半能成的,大舅母林柳氏自是當即就喜上眉梢了:“好嘞,我就讓你兩位表哥等着你消息了。”
“若是另有合適的,也不必強等我這邊,畢竟這事到底還是得看緣分,也不是說辦就辦得成的。”蘇靜卉淺笑着劃出後路。
大舅母林柳氏當然知道,但此時也是滿口答應。打定主意死活也要等到蘇靜卉這邊給找到官小姐……
二舅母林蕭氏笑眯眯拉着蘇靜卉的手道:“卉兒,表哥是親表哥,表弟可也是親表弟啊,你辦事可不能厚此薄彼了。”
大舅母林柳氏掩嘴就笑了:“瞧你急的,你那小子纔多大啊。”
“這不是先佔着名額嘛。”二舅母林蕭氏也不怕笑話,順腔就應了。
三舅母林米氏瞧着二人這般順利,心裡頓時就不平衡了,就也想湊一份。畢竟先下她兩個女兒只一個定了親,還有一個沒主兒呢,若是……
然,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那頭林老太爺的小廝就來了:“老太爺讓表小姐去給他老人家捶背。”
——分——
林家姐妹又一次被小廝擋住沒能跟着。
蘇靜卉到時,林老太爺又是拄着柺杖站在庭院中間,四十五度仰臉望天。
丫鬟媽媽連同那小廝都全在院外等候,只蘇靜卉一人進院,而院裡,也只林老太爺一人在。
聽到腳步聲近了,林老太爺才側眸瞥了瞥蘇靜卉,便又重新望天,只是開了口道:“知道我給你的是什麼嗎?”
“卉兒更好奇,外祖父這般擡愛卉兒究竟有何目的。”蘇靜卉淺淺一笑,答非所問。
林老太爺哼了一聲:“你爹在我跟前都不敢這麼沒大沒小,就憑你這話,我可以掄你幾柺杖。”
蘇靜卉咧嘴一笑:“外祖父捨不得的。”頓了一頓,在林老太爺又開噴前就道:“您還指着卉兒給您辦事呢~”
林老太爺側眸瞪了她一眼,卻也沒否認她的說法不對,還又仰着臉望天,唧唧歪歪着:“半大丫頭毛都還沒長齊,心眼倒是生得不少……”
“卉兒心眼不多,只是很清楚一點……”
蘇靜卉這話引得林老太爺不禁轉眸看過來,挑眉道:“說說看。”
蘇靜卉淺淺一笑:“您是卉兒的親外祖父的同時,也是林家的老太爺,是三位舅舅的親生父親,是那麼多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的親祖父!”
林老太爺愕然的看着蘇靜卉,但很快,就變得神色凝重而雙眸犀利。
那如刀一般的鋒利,卻並不能給蘇靜卉造成什麼,她神色如常甚至笑更深了些:“您疼愛卉兒自是真心的,卉兒從不懷疑,但同時,對您而言也不論手心手背都是肉……這樣下來,您給卉兒的所有東西,就至少率先是對幾位舅舅或者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們害比利多的,但,落了卉兒手裡卻又說不定是利比害多的,又或者……”
蘇靜卉轉頭迎向林老太爺那雙細縫兒眼,嫣然一笑:“您發現,有些東西在如今的卉兒手裡,比在舅舅們手裡更能發揮它的威力。”
好半天,林老太爺才別開眼臉,又重新仰臉看天,並且靜默了許久,才又道:“從今往後,平安鏢局聽你差遣,條件是……”
靜默,靜默,冗長的靜默。
蘇靜卉沒有轉頭去看,只淺笑着打破僵局:“外祖父對卉兒的好,卉兒銘記在心,雖不敢大言不慚說定能完成您交代的事,但也絕對會全力去辦,這點您大可放心。”
所以,究竟啥事直接說吧!
林老太爺也沒有轉頭看她,也依舊仰着臉望天,只,幾不可聞的嘆了一聲,喃喃道:“人之一生往回看總是不長,可往前看,又總是漫漫看不到頭在何處,更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牽絆導致步步艱辛……誰活着都是個不易啊~”
蘇靜卉卻忍俊不禁的“噗嗤~”就笑了,這當然惹得林老太爺很是不快,伸手就一把擰上了她耳朵:“笑什麼笑?我說的話這麼好笑嗎?”
“誒呀~嘶~,好疼呀,外祖父,卉兒不過是忍俊不禁嘛,您幹嘛惱羞成怒,還擰人耳朵,人家如今好歹也是恭親王府的三夫人好嗎?傳出去得多丟人啊……”
“哼,丟人?丟人個屁?你這死丫頭還怕丟人?你最不怕的就是丟人了!只要給你的好夠,指不定你天皇老子屁股都敢捅……”
林老太爺哇啦哇啦一通不挑詞的罵,罵得氣喘吁吁才罷口收手。
蘇靜卉是真疼得俏臉扭曲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纔給他老人家拍背順氣:“是是是,只要給卉兒的好夠,天皇老子的屁股卉兒也敢去捅,所以,外祖父您究竟要交代什麼事就趕緊乾脆的說了吧,這般磨磨唧唧的,哪像商界巨頭林鴻運的作風。”
林老太爺扭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竟沒罵,等氣緩過來了,才很突兀的來了一句:“若是真不幸有那麼一天,就幫林家保根血脈吧。”頓了頓,轉頭細縫兒眼瞪成綠豆那麼大的瞪着她:“死丫頭,是不是瞬間賺到的感覺啊?”
“卉兒可以說實話嗎?”
“……”
“要說實話的話,卉兒覺得是虧了,虧大……”
“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