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子徹被她眸光當中那些晶亮的東西晃花了眼,袍擺一撩,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故意將我引到水榭之上,你想要怎樣?”
咬了一口手中金絲芙蓉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又說:“你該不會是想要像上次那樣,咬我一口吧?”
雲歌端了清茶,放在脣邊輕呷一口,看着他將又金絲芙蓉酥放進嘴邊,脣畔隱有笑意。
沒錯,今天晚上,就是雲歌佈下的一張網,專爲賀蘭子徹佈下的網。
自從山門中和賀蘭子徹見面回來之後,她就一直都在尋找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摸準了賀蘭子徹每天晚上都會潛到夕顏殿裡面,他會把自己認爲不和諧的東西糾正過去,比如說書桌上面沒有寫完的字畫,比如說院中水車的轉向……
他似乎是在夢遊,似乎又無比的清楚,在夕顏殿各處轉悠一圈,在五更天之前,必然離去。
雲歌知道這必定是他體內蠱毒作祟,所以……
所以,雲歌才故意叫人將這水榭全部用他最討厭的白色紗幔圍了起來,他果然中計,施施然走了過來。
雲歌見他吃了一塊金絲芙蓉酥,便伸手給他也斟了一杯涼茶:“子徹,你真的一點兒也記不得我了?”
“我記得呀!”賀蘭子徹喝了一口手中涼茶,無甚情緒的回道:“那日雨夜,我看見你在小書房裡面,對着我留下的一副字畫流淚……”
“果然是你?”雲歌激動的伸手將他的手一把抓住:“那夜真的是你?你就在我的附近,你爲什麼不出來見我?這麼長的時間,你難道一點兒都不想念我嗎?你不想看看我們的衍兒嗎?”
賀蘭子徹有些彆扭的低頭看了看她的手,似乎有些不情願,卻也沒有甩開她,就這麼由她抓着:“我……”
只說了一個我字,賀蘭子徹手中的茶杯啪嗒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瓣。
而他,一頭栽倒在面前案几上面,暈過去了。
“子徹……”
雲歌喃喃叫他的名字,一寸一寸撫摸上他的眉眼:“子徹……”
這麼斷腸的呼喚,他卻聽不見。
她的手指緩緩滑過他玉柱般的鼻樑,落在他緋色的*上面,那上面,還沾着些微涼的茶水,而茶水裡面,卻被下了可以讓他昏迷的藥。
聽見腳步聲往這邊走近,雲歌頭也沒擡的埋怨說道:“你下了多大的分量?怎麼這麼快就昏過去了?我還有很重要的話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呢……”
沈秋委屈的看了看案几上面趴着的賀蘭子徹,小聲解釋說道:“沐姑娘別怪沈秋,沈秋人笨手粗,下藥的時候擔心劑量不夠,害怕沐姑娘的事情辦不成,隨意就又加了一些,後來想着沐姑娘一直都很思念他,爲了能讓沐姑娘多和他相處一段時間,沈秋我就把剩下的全部都加進去了……”
雲歌想要嗔她,擡起頭,纔看見沈秋的身後站着一個黑色袍服臉上戴着面紗的佝僂婦人,這纔想起自己今日所爲的目的。
雲歌急忙起身,對那佝僂老婦行了一個禮:“你就是沈秋姑娘的師父?勞煩你了!”
那老婦面紗下面緩緩嗯了一聲,上前端詳了賀蘭子徹的面色,然後將他後頸衣服扒開,清涼月色之下,可見一道蜿蜒黑線正隱在賀蘭子徹後頸的皮膚之下……
雲歌抽了一口冷氣:“初畫果然沒有騙我……,師父,煩請你幫着我家相公將身上毒氣解除吧!”
佝僂婦人仔細察看良久,這才放過賀蘭子徹,長嘆一聲說道:“賀蘭侯爺所中的,並不是一般毒物,乃是罕見的換心蠱!”
“換心……蠱?”雲歌驚呼出聲:“換心蠱?”
沈秋也很是驚異,在旁邊問道:“師父,什麼是換心蠱?秋兒怎麼從未聽你說過?”
雲歌已經着急將老婦枯瘦的手一把抓住:“師父,可有解法?只要能解得他身上蠱毒,雲歌什麼樣的代價都願意出!”
老婦在黑色面紗後面,發出悠悠一聲長嘆:“哎……,換心蠱的解法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沈秋見雲歌急得六神無主的樣子,連忙在一旁催促:“師父你就直接說吧,這換心蠱到底要怎樣才能解?”
“想要解蠱,先要了解這蠱毒是怎麼下的!換心蠱和別的蠱毒都不相同,下蠱之人要將自己的血和着蠱毒一起給受蠱之人服下,這換心蠱纔算成功……”
黑色面紗老婦一邊說,一邊帶着同情的口氣繼續說:“受蠱之人最痛苦的,並不是身體上面的痛苦,而是思想上的!因爲這換心蠱會讓他改變自己的行爲,性格……”
雲歌看着趴在那裡的賀蘭子徹,想起他一次一次的想要回到夕顏殿,卻一次一次不得不在天亮的時候,回到那山門之中……
他在努力,在抗拒。
可是,他不斷的遊離,不斷的掙扎,歷經困苦,卻最終擺脫不得!
想起他將樊雲霞當成自己,一聲一聲的叫自己的名字,雲歌蹙眉又問:“師父,他爲什麼會將另外一個姑娘認成是我?這也是換心蠱的作用?”
“對!換心蠱的精髓就是改變受蠱人的意識!”
黑紗老婦似是想起了什麼,聲音悠遠緩緩說道:“我這一生,只見過一次換心蠱!下蠱之人是中原第一鑄劍世家百里家的主母,她深愛自己的丈夫,可是她的夫君卻鍾情於她同父異母的一個小她八歲的妹妹,百里夫人用自己的鮮血給她的妹妹下了換心蠱,於是,她妹妹受盡蠱毒之苦,不過三月的時間,便瘋瘋癲癲不成人形……”
沈秋在旁邊好奇的問道:“這位百里夫人爲什麼不把換心蠱下在她的夫君身上,這樣的話,他夫君就會把她當成小她八歲的妹妹,她就能重新獲得她夫君的歡愛了呀……”
這也是雲歌想要問的,就好像雲霞把換心蠱下在了賀蘭子徹的身上,子徹就將雲霞當成了自己……那歡愛之事,只怕也沒有少做吧?
雲歌心中窒痛,沙啞着聲音附和說道:“對呀!爲什麼不下在她夫君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