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了皇后的話不由地垂眸沉思起來,如果沈大小姐真的是慧明大師的弟子,這倒確實不失爲一個好計策。
這段時間百姓怨聲載道,對朝廷頗有意見,若是能找個德高望重的人,去安撫和遊說災民,確實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並非不相信四皇子的能力,四皇子在辦事上向來不用他cao心,但是他性格清冷,爲人亦有些刻板,說話不懂得婉轉,這性格對付起那羣蠻橫的災民,恐怕是不行的。
“這事且容朕想想。”
即便是個不錯的主意,但要讓他把希望都寄託在一個女子的身上,他還是有些遲疑的。
“這沈大小姐不但救了四皇子和青鸞,又是慧明大師的弟子,這樣吧,皇后,你明日宣她進宮來見朕,這事等朕見過她之後,在做定奪。”
這本來就是朝堂大事,皇后也沒想過皇上這麼快就應承下來的,低聲應是,“臣妾這就去安排。”
皇上的口諭傳到安陵侯府的時候,沈婉瑜正在沈君陶的房裡,幫他收拾些出行要用的包裹。
君陶明日就要南下,婉瑜也是擔心他有什麼東西落下的。
沈君陶見她緊張兮兮打開他的包裹,一件件地仔細檢查,就過去按住了她的手,失笑道:“長姐,我是南下治水,可不是去遊玩,帶這些東西就足夠了。更何況,我是奉旨隨豫王殿下南下,豫王殿下還能缺了我吃食用度不成?您就別擔心了。”
他不過就是一個小包袱,包袱裡只是些換洗的衣物,半點別的東西都沒有,婉瑜怕他不夠用,就讓丫鬟又去外頭買了幾身新衣裳,添到他的包袱裡。
這會兒還往他包袱裡塞新做的鞋襪等,整整包了一大包袱,沈君陶是看不過去了,纔會過去阻止。
婉瑜只是想着等他到南邊,就已經冬天了,南方的冬天雖然不比北直隸的冷,但聽聞那邊雨水多,一旦冷起來,那便是冷到骨子裡的。
他又是去治水的,定然會時常外出,多帶幾身衣裳,也
免得他去到南方凍到了。
聽到他的話,婉瑜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嘆道:“三弟從未出過遠門,此去南方路途雖算不得太遠,但也要萬事小心纔是。”
沈君陶只是輕輕地點頭,握着他的手道:“長姐,我已非孩子,懂得如何照顧自己。倒是你,四處危機四伏,要當心自己纔是。”
沈婉瑜見他明明要出遠門了,還反過來關心自己,眼眶微微有些溼潤,動了動嘴脣,正想說點什麼,門外卻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她擡頭往那兒看去,發現是郭姨娘,她穿着一襲藏青色的褙子,駐立在房門口,神色看着有些遲疑。
自從君陶隨豫王南下的聖旨到侯府之後,那些看着郭姨娘的人就對她友善了許多,對她出來走動一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就連安陵侯,她的父親,也默許了下人們的做法。
畢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在這風雲變化的皇城裡還是存在的。
沈婉瑜趕緊撇開頭,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沈君陶看到郭姨娘,擡起頭,淡淡道:“時辰已晚,姨娘來我這做什麼?”
自從上次郭姨娘逃跑回來之後,她就感覺出,沈君陶對她的態度有些不對了,以往每日都會去院子裡給她請安的,但自那以後,鮮少來看她。
就連她親自上門,他也總尋着各種辦法,避而不見……郭姨娘也實在是不解,先前覺着是不是沈大小姐跟他說了什麼,但如今看沈大小姐的神情,好像並非如此。
她手裡捧着這幾日趕製出來的冬衣,她當了十幾年的母親,倒確實沒替這個兒子做過什麼,大多都把心思花在了琪姐兒的身上,如今他要出遠門了,她想着這些年他十分孝順她,便也想盡一下自己爲人母的心意。
她跨進門,將親手縫製的冬衣,遞到沈君陶的面前,“我是聽說你明日就要出門,特地做了這身衣裳給你。”
郭姨娘雖然心思不純,這些年對君陶也不是很好,但看她手裡的那身冬衣,針腳
密實,繡樣精美,就知道她是花了些心思的。
婉瑜要不是早就知道郭姨娘的爲人,此刻還真有可能被她這一番“母愛”所感動。
她端起茶杯輕輕地抿着,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事,她要是插手,勢必會讓君陶難做。
不過是件冬衣而已,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沈君陶瞥了那件冬衣一眼,又看看郭姨娘,見她臉上並無半分虛假,到底還是接了過來,“多謝姨娘。天色晚了,姨娘身子還沒好,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他喊了郭姨娘身邊的婢女進來,送她出門。
郭姨娘一直待沈君陶不是很好,原先她若是送了點什麼給沈君陶,必然能從沈君陶的臉上看到欣喜或者是開心的表情,這會兒他神情卻格外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淡漠。
郭姨娘甚是疑惑,走出房門後,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已經不看她了,而是溫聲細語地跟一旁的沈大小姐在說話,方纔送給他的冬衣,被他隨手丟到了榻上。
也不知道會不會帶到南方去……郭姨娘暗想,因着沈大小姐的緣故,到底沒敢在這兒多待,轉身回了房。
直至郭姨娘的身影消失不見,沈婉瑜才擡頭問君陶:“郭姨娘給你做的冬衣你不喜歡?”
即便方纔他在極力掩飾,婉瑜還是看出了,他對郭姨娘態度的不同。
以前的三弟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他是個孝子,從小又受盡了苦頭,對郭姨娘心存感激,甚是孝順她。
這會兒郭姨娘親自做了冬衣送來,三弟卻只是淡淡地接過,隨手就扔到一旁了,這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
沈君陶瞥了榻上放着的冬衣一眼,道:“我不愛穿湛藍色的衣裳。”
是嗎?她怎麼好像見過他有不少湛藍的直裰呢?
而且就算不喜歡,那也是郭姨娘親手做的,以他孝順的性子,也不應該會這麼明顯表現在臉上纔是。
婉瑜甚是狐疑,但瞧着他不遠多說的模樣,到底沒再多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