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藏相的耐心解釋和一干經濟界大佬的勸說,山本首結束戰爭,鞏固內閣地位保持了傾向性意見,但他同時擔心:陸軍這邊如何安撫?爲了表示誠意,他可以以謹慎爲由下令在山東沿海附近的艦隊放棄登陸任務,但對已在船上的增援師團,他找不到適合的辦法予以勸阻――否則陸軍必定會起來鋌而走險。
事態發展到這裡,局面已經很清晰了――陸軍派希望能夠利用此次事件來推翻海軍內閣!爲了達到這個目的,陸軍有兩種方式,一是搞臭山本本人,攻擊山本貪婪、膽小、虛僞,這是立竿見影的方法,可惜沒有找到太多有力的證據;二是樹立陸軍的功勳,通過朝鮮軍、關東軍的相互配合,利用日軍的優勢在東北扳回局面甚至造成更有利的局面,這是效果明顯的手法,但卻耗費浩大,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權衡之下,長州派認爲還是採用第二種方法較爲妥當……
但最近以來陸軍一直沒有推倒海軍的想法,臨時起意也要有個準備期不是?但面對山本的緊急叫停,長州派的憤怒卻怎麼也壓抑不住,在大本營召開的例會上,陸軍少壯派發脾氣斥責海軍方面膽小如鼠、污損了“皇軍的名聲”。海軍方面的中級軍官雖然對最高指示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並不等於他們就會任由陸軍辱罵,海軍中堅派則不甘示弱地回擊道:“倒是陸軍膽大包天。居然能讓支那軍殲滅了一個師團,真是創下了‘皇軍不朽地威名’!”雙方從言語諷刺、相互人身攻擊、進而爆發肢體衝突開始,居然在大本營裡上演了全武行,引發了足有10人蔘加的“海陸大會戰!”,直到10多分鐘後才被聞訊趕來的海領所制止。
從場面上看雖然雙方勢均力敵。但陸軍方面的少壯派大多出身農家,沒有接受過多少正規教育,完全是從孩子羣中摸爬滾打出來的,無論身體還是野性,抑或對於打架地領悟能力也要略高一些;海軍則截然相反,基本都接受了高等教育並且出身良好,平素並沒有養成用拳頭說話的習慣,論單兵作戰能力是決計比不上陸軍的。但是海軍師法英國,對於運動精神一直較爲強調,無論足球、橄欖球海軍將士都有所涉獵,因此團隊協作性較好,幾個人羣起圍毆在場面上也程度上堪堪敵手……雖然事件只維持短短的十多分鐘。事後海陸軍高層也緘默不語,沒有發表任何公開或者過激的話語,但雙方的對立情緒和憤懣程度則更甚一層。
對於海軍方面的擅自撤退,陸相在第一時間就表示抗議,山本耐着性子聽完了他的想法後纔不疾不徐地說道:“海軍地決策,事先經過了深刻的檢討。海相也及時向我進行了通報,我原則上是贊同的。”
眼看對方要忙着說話,山本擺擺手,制止了後者的衝動,繼續用慢條斯理的話語解釋道:“海軍這麼做有些突兀,但卻是合理地。經過一段時間高強度的作戰,敵我形勢已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不根據這些變化做出相應調整是異常愚蠢的。另外,從戰場的態勢上來看。山東沿線集中了支那軍的主力,神尾師團地結局就是最好的明證。我軍縱然再增加一個師團的兵力,與事又有何益呢?只能白白犧牲……”
陸相本能地想反駁,山本還是繼續往下說不鬆口:“你不要告訴我只要一個師團就可以改變整個戰局的話……山東攻略發動之前,陸軍方面曾親口向我保證,得到加強以後的第18師團是帝國陸軍最隊,足以完成對支那軍隊的致命一擊,現在怎麼樣?你現在再說那些話,要麼是不折不扣的大話。要麼是在表示戰前所說的‘最爲精銳’地話語純粹是謊言。”
“這個……”對於山本的質問,陸相顯然沒有料到。想了半天后纔不痛不癢地回答道,“下官確實低估了支那方面抵抗的決心,也承認我軍在山東方向暫時受挫……但是帝國的實力遠遠高於支那確實毋庸置疑,支那只是僥倖打贏了第一局,並不能代表什麼,只要我們一鼓作氣,發揚皇軍一貫的忠勇精神,我深信支那一定會匍匐在我們腳下。”
看着山本不置可否的眼神,陸相有些着急,但還是剋制住情緒說道:“首相大人和我一樣清楚,中國方面的戰事進展到現在,不但是陛下,就是大多數元老重臣也是不滿意的……這對您的威望是一個重大地損失,我們唯有予以用武力加以挽回。海陸軍之間雖然有時候因爲見解不一致會有這樣那樣的衝突,但畢竟都是陛下地軍隊,都是帝國的皇軍,許些小衝突並不會改變我們並肩作戰的立場。山東方面陸軍遭到了重大挫敗,這是前所未有的,我表示承認。
在心痛之餘,我仍然要對海軍將士表示感謝,沒有他們的鼎力支持,沒有他們的無私援助,陸軍可能會更加難堪……”說到這裡,寺內正毅立正鞠躬,頭深深地低了下去:“陸軍辜負了海軍的期望,讓您失望了……”
“寺內君……”聽對方說到這裡,山本的臉色開始和緩下來,“我的本意也並非要壓制陸軍,陸軍爲帝國立下了赫赫功勳,雖百折而不悔,這份執著本身就令人欣賞。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個更好的策略與判斷……”
“首相大人所言極是!”寺內正毅抓住有利時機勸說道,“下官已經會同參謀本部制定了相應的計劃,乘支那軍主力雲集山東之際,我們力爭在另一個方向打開局面並進而扳回局面。今天我來。就是
得到您地首肯……”
……“這個計劃幾乎是20年前日清戰爭的翻版!”聽完紹,山本就下了結論。
“首相大人明鑑,要在滿洲打開局面,這個計劃幾乎是完美的……經過我們的偵察,滿洲方面支那軍兵力空虛。雖然號稱有10萬以上部隊,但僅僅只有3師左右地兵力是有戰鬥力的,其餘都是正在訓練的新兵,毫無作戰能力;現在我軍在滿洲方向已經有關東軍和朝鮮軍進行了展開,如果擬增援的2師團到位,在兵力對比上我軍將有團,8人左右,除開留守和擔任警備任務的兵力。我軍也能集中左右用於一線進攻,只要我們集中必要的兵力就可以形成足夠的優勢……”
“寺內君的意思是?”
“利用我軍較爲便利地運動能力,將進攻的主要方向指向滿洲,同時再請海軍辛苦一趟,在山東方面進行佯攻以牽制敵人的兵力……”寺內正毅解釋道。“對於再投入1個師團並從根本性上改變山東戰場的局勢,下官本身也不敢抱此奢望,但我以爲,此次增援的1個師團足以完成牽制當面之敵地任務。只要滿洲攻略取得勝利,山東方向這點小小的挫折算得上什麼?”
“你有多少把握?”山本首相皺眉問道,“軍費如何解決?目前的財政困境如何緩解?”
“這麼說來。眼下所傳政府與中國方面接觸的謠言並不是空穴來風?”其實,對於這些“傳言”,寺內正毅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之所以這麼表示完全是給山本一個面子並進而求得他在其他方面的“諒解”,雖然大本營對於海陸軍資源調配擁有決定權,但真正能夠指揮地動的還是要依靠各體系內部的固有資源――在另一個時空的瓜島爭奪戰中,日本陸軍已經在瓜島陷入了絕境,守軍被迫以野草、樹皮甚至人肉爲食,大本營派出了代表要求山本五十六命令聯合艦隊盡全力(包括動用大和號)予以支援。雖然山本在聽完陸軍的悲慘遭遇後痛哭流涕地表示一定支援,但卻僅僅派出了潛艇和幾艘驅逐艦擔任“東京特快”了事,本人卻在大和號上優哉遊哉,根本就沒有出動的意思。沒有海相、軍令部總長乃至聯合艦隊司令長官的命令,大本營指揮不動海軍艦隊。因此,陸軍方面要想真正得到海軍的配合,沒有山本、齋藤實的首肯和支持必定是紙上談兵。寺內正毅深諳此中道理,故而有此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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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內君,你是陸相。我也不打算瞞你。”山本嘆了口氣,“和談一事。確非空穴來風。”
寺內正毅靜靜地聆聽下文。
“支那方面通過經濟界人士給政府施加了很大地壓力。寺內君,你站在我的位置上應該能體會到這種不安。藏相的口氣雖然差了點,但說的都是實情,帝國的財政確實到了極爲危險的邊緣。前次五相會議上之所以他不同意繼續撥款,就是出於此種考慮。”
“下官惶恐,藏相一片公忠體國的決心鄙人一直非常敬重。爭吵歸爭吵,終歸是爲了帝國大業,沒什麼好抱怨的。”
“帝國財政前次因爲日俄戰爭已經債臺高築,確實經不起又一次折騰。站在軍人的立場上,我是堅決同意將戰爭打到底地。可惜……”山本搖頭道,“我現在是首相,肩負帝國臣民和天皇陛下的重託,不能不考慮到方方面面……我也很爲難啊!”
“首相大人地心情我很理解……可是,支那有句古話,‘能戰方能和!’,請您三思……”寺內正毅上前一步,狠狠一鞠躬道,“請您再支持陸軍一次!我們絕不會讓您失望的。”
“寺內君,我告訴你一個確切的消息,英國方面不贊成我們繼續同支那作戰,美國人已經提交了抗議書。”
“帝國可以選擇性地無視。
”
“寺內君……”山本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到,“再過5有一筆1200萬英鎊的外債到期,支那方面已經=時候做出明確表態,明天他們便要通過新聞媒體發佈18師團據藏相的估計,短時間內匯率可能貶值25%以上,也就是說大約會需要帝國額外付出3000萬日元的代價。”
“什麼?”後者大驚失色――這足以完成陸軍一直以來強烈要求個常備師團擴充計劃了……
“如果我們選擇性地無視或者推辭償還呢?”
“那樣就會是更糟糕的局面,第一,政府發行的國債和其他債券將立即被調低等級,甚至一文不值;第二,英國方面將凍結帝國在大不列顛範圍內的財產;第三,匯率可能會下降得更快……”
“這該死的。”陸相狠狠捶了桌子一拳,“那麼……支那方面提出什麼樣的和談條件了呢?”
山本將有關條件複述了一遍,寺內正毅略微沉思後說道:“單純從條件上看來,支那的條件似乎並不苛刻,反而對我有利……但在實際上,卻是對國民信心的重大打擊。政府一直宣言帝國國力強大,如旭日東昇,現在居然淪落到連匯率都要依靠支那挽救的地步,如何能夠說服民衆?經濟上的自我保障是國本的基礎,更是國民信心的寄託,一旦不能實現,後果……”
“我現在有一個折中的方案,需要陸軍的支持。”
那麼,便洗耳恭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