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你笑起來真好看。”
被那笑容給迷惑住了,竟然直接喚了他名字,反應過來之後嚇的立馬捂住了嘴,離淵卻是毫不在意的模樣,只是笑容收斂了,墨染的眸子深凝着我,我眼珠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小聲試探喚道:“帝君。”
“嗯。”他應聲。
“離淵?”
他睨了我一眼,雖未答話,卻也沒有斥責,只是眸光沉沉,盯着我的臉。
我捂着嘴,竊喜不已,未待他有反應,便起身道:“離淵,我去修煉了。”
說罷便一溜煙的跑出了殿內,至門口處,猝然回首,離淵仍保持着適才的姿勢,嘴角微恙了一絲弧度,見我突然回眸,他愣了一下,我呵呵一笑,蹦跳着往後山奔去……
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離淵有些變了,不知從何時起,肅然的面容會浮現點點笑意,極淺極淡,卻如冰雪融化春風十度,溫潤了萬物,總叫我神魂傾倒,沉醉不已。
琢磨着,也該開始新計劃了……我一手撐着下巴,輕撫着三珠樹仍有些枯黃的枝葉,暗自嘀咕:“吶,離淵每日都要沐浴的,我究竟要不要去看看呢?我…只是想看他身上的印記而已,應該…沒關係吧?”
三珠樹自然無法給我答案,我鬱卒的趴倒在石桌之上,神情糾結,要是苓歌在就好了,她肯定能幫我出一大堆的鬼主意,個頂個兒的實用。
不管了,我隨手幻化出一枚銅幣,正面便去查探,反面…就明日再去查探!
將銅幣仍了上去,閉着眼睛等待“叮咚”之音停下,等到銅幣毫無聲響之後我卻不敢睜開眼睛了,拍了拍臉,鼓勵自己道:蒂蕪,爭氣點,拿出點骨氣來!
捂着眼,從指縫中窺的……
正面!
心跳一瞬間加速,腦中不由自主的想象着離淵沐浴時的場景,白皙的肌膚,健碩的身材,臉頰飛快染上一層緋色,熱氣騰騰,我捂着心口,“嘭嘭嘭”的巨大聲響,沿着奇經八脈朝四肢蔓延,直涌上頭頂,我感覺整個人都要沸騰了。
這天氣…太熱了些,我抹了把額上並不存在的虛汗,雖然身側風吹霧嫋,可我卻總覺着腦袋都要冒煙了。
用手在臉頰旁扇了扇,心虛的左右瞄了一眼,還好沒人…也是我多心了,瓊華出了我與離淵,怎還會有人?傻笑一聲,看着正面朝上的銅幣,思索着晚上該如何行動。
忽而小白從遠處跑來,跳到石桌之上,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這小傢伙倒是長大不少,當初不過掌間大,如今卻足有手臂那麼長。
“你怎麼來這兒了?”
我摸着它腦袋,它乖順的在我手上蹭了蹭,復又咬着我衣袖,往旁邊拖。
我怕它將衣服給咬壞了,伸手抱住它腦袋:“可別調皮,將我衣服咬壞了可是要被揍一頓的。”
它琥珀色的眸子晶瑩剔透,卻帶了絲鄙夷望着我,鼻子一聲嗤響,鬆開我衣服,跳到了地上,回眸望了我一眼,便往大殿跑去。
小白平日也算不上乖巧,不過無事也不會特意來尋我了,這次姑且信它。
擡步跟上,它似是嫌我走的太慢了,轉身朝我嚎了一嗓子,我無奈加快步伐,緊跟在它身後,到了大殿,它“嗖”的一聲竄入了離淵平日所在的殿宇,我皺着眉頭,還未走近,便聽得一聲嬌媚入骨的聲音:“帝君~~~”
驚的我差點摔倒在門口,我瞪圓了眼睛,怒氣衝衝的往裡面走去,這聲音我可一點都不陌生,那日在天門旁,玘玥不就是這麼喚離淵的麼?
我未打招呼便入內,果然瞧見了軒轅玘玥,她正坐在離淵不遠處,眉目含情柔柔的望着他,我故意加重了步伐,幾乎要將這地給剁碎了,腳心疼的厲害,皮笑肉不笑的睨了軒轅玘玥一眼,兀自朝離淵行禮:“蒂蕪參見帝君。”
平日與離淵相處,我幾乎未行過禮,離淵對於這些禮節不甚在意,我更不會犯傻的平白疏遠我倆之間的關係,只有在犯錯…或者比如此刻,生氣之時,我纔會禮性俱全,一言一行都與他不近不遠的保持着距離。
離淵見我前來,本是清亮的眸子在我行禮之後深邃了幾分,他“嗯”了一聲,算是應答,如常的對話,可我卻覺得離淵對我疏遠了,在軒轅玘玥面前,他竟然只用一個“嗯”字回我,莫名覺得委屈。
我氣呼呼的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低着頭把玩着腰間白金葫蘆,我倒是要看看,軒轅玘玥究竟要幹什麼。
“帝君,玘玥有些話要與您說,您看…”
她意有所指的瞄了我一眼,我當做沒聽見,沒看見,只要離淵不讓我走,誰也不能將我攆走,就算他讓我離開…我還可以趴在門上偷聽,總之今日,有我蒂蕪在,絕不會讓你得逞!
我鼓着嘴,硬氣的不去看離淵的身後,他若真讓我離開的話…我就…我就…我還真不能做什麼,心底打着鼓,等待離淵說話。
“無礙。”
清冷的音調,聽在我耳朵裡卻格外動聽,低着頭,不可抑制的勾起了嘴角。
“可是,離淵帝君……”軒轅玘玥急了,那凌厲的目光直戳着我腦袋瓜,我朝她撇撇嘴,不着痕跡的往離淵那側移了移。
“帝姬有何話便說唄,藏着掖着作甚?放心,蒂蕪不是那嘴碎之人,不會將帝姬今日所言散播出去。”
天地良心,我是真誠的,可軒轅玘玥看着我的目光卻似是猝了毒一般,愈發狠厲。我略微瑟縮了身子,又朝離淵那邊靠近了些,雙眸含了絲恐懼,張口語言,卻不敢再說話。
依賴的目光投向離淵,離淵頗爲無奈的睨了我一眼,朝軒轅玘玥道:“帝姬有何話不如直言。”
軒轅玘玥手中帕子都要被絞碎了,也不見說出句什麼話來,只是狠狠的盯了我幾眼,又哀哀慼戚的凝視着離淵,眼眶含着淚花,櫻脣抖動着,好不可憐的模樣。
吶吶吶…明顯的裝可憐呀,我砸吧着嘴,嘖嘖搖頭,堂堂帝姬與我這個小樹仙一般竟然用這種招數,真是一點氣度都沒有,與琳琅相比,差的太遠了。
“帝君,玘玥帝姬怎會來瓊華?拜師麼?還是如蒂蕪這般無用,前來學藝?”
我手指已經觸到了離淵袖擺,不着痕跡的篡住他衣角,狀若天真的問。
“帝姬修爲高深,無須拜師,仙界古籍術法衆多,比瓊華更甚,無須學藝。”
“哦…”我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那帝姬來做什麼?”
我看了看離淵,又望着軒轅玘玥,不拜師,不學藝,來勾搭離淵?吶,玘玥帝姬,你怎麼回答?
“我…本帝姬不過是途經瓊華,便…便來問候帝君。”軒轅玘玥絞着帕子,聲音囁嚅又帶了期盼,眸中情意不間斷的朝離淵傳遞。
可惜了,離淵眼神都未曾往她那邊瞟去。
“不知帝姬是去的哪?多偏遠的地方纔能途經瓊華吶…難怪帝姬身邊一個仙婢都沒有,想必是都迷路了吧。”
我淺笑,歪着腦袋,問的軒轅玘玥臉一陣紅一陣白,我瞧見,離淵微勾了嘴角,墨眸斜看了我一眼,含了警告,卻並無責怪,我撇撇嘴,這叫一勞永逸,免得她隔三差五的前來騷擾,惹人心煩。
“蒂蕪,你…”她顫巍巍的指着我,期盼的目光鎖着離淵,望他能說句話。
“蒂蕪,莫要胡鬧。”
離淵確實說話了,可說與沒說並無多大幹系,語氣中毫無斥責之意。
我聳聳肩,低着頭,看着那一角衣袖,玄色布料,其上用紅線繡了花紋,繁複亂眼,這細緻的活,我怕是幹不來……
“帝姬若無事的話,便回仙界吧。”
離淵已經下了逐客令了,我仰起頭,手肘撐在案几上,撐着下巴,靜候她離去。
“帝君,玘玥今日…今日是特意來尋帝君,玘玥…玘玥…”
“哎呀!帝君,你看見小白了麼?適才我是看到它跑到大殿來,我才追着過來的,帝君可有瞧見它往哪兒跑了?”
軒轅玘玥的臉一瞬間青紫交替,紅裡透黑,想說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我堵在了喉嚨裡,我憋着笑,滿臉真誠的仰望着離淵,離淵許是見我忍的辛苦,立即回了一句:“往後山去了。”
“那帝君陪我去找可好?後山風太大,我有些怕。”
“好。”
離淵起身,我抓着他袖擺跟着起來,低着頭走在他寬大的身形之後,將手指放在嘴邊,咬着。
“帝姬,吾還有事,不便招待。”
離去之時,我能感覺到軒轅玘玥目光如利刃緊緊鎖住我身形,無須回頭我便能知道,此刻她的臉色有多難看,這樣的美人,我本也不想惹其傷心難過的。
可是…怎麼辦呢,你愛慕着的人,早就許了我生生世世,如今所欠缺的,不過是親眼瞧見那個印記而已,若不是拂幽,怎會如此縱容我?
離淵離淵…我擡眸,那清俊的側臉,微勾的嘴角,倒映在我眼中,仿若千年之前一樣,執手相伴,淺笑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