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尚書省,尚書左丞狄孝緒聽到稟報說餘長寧到來,親自降階來迎,爽朗的大笑久久地回『蕩』在廳內:“不知餘駙馬駕臨,本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餘長寧籌備慈善拍賣會期間與他多有接觸,自然不會過多客套,開門見山地說道:“其實在下這次前來是有一事拜託狄大人,請你務必幫忙。”
狄孝緒一捋斑白的鬍鬚,笑着開口道:“你的事便是本官的事,駙馬爺何須如此客氣?徑直說出來便可。”
“那好,因爲長樂公主關心長孫皇后那根金鳳步搖的下落,所以請在下前來尚書省看看昨日參加拍賣商人的名冊,不知可行否?”
狄孝緒微笑道:“這有何難,易如反掌之事,請駙馬爺在此稍等片刻,下官這就去將名冊取來。”
餘長寧悠然一笑,落座怡然自得地品茶沉思,片刻之後,狄孝緒捧着一本名冊大步折回,笑道:“名冊在此,請駙馬爺過目。”
高侃上前從他手中接過名冊轉身遞給了餘長寧,餘長寧剛沒翻動幾頁,便看見一行醒目的大字:長孫皇后金鳳步搖由西市商人漢巴尼以一千三百兩購得,錢貨兩清。”
餘長寧沉『吟』片刻,問道:“這漢巴尼是何許人?狄大人可否認識?”
狄孝緒搖手笑道:“本官雖負責登記造冊,但對於這些商人還是不太瞭解,駙馬爺若要找他,恐怕只能前去西市一趟。”
餘長寧霍然起身道:“那好,我就即刻前去西市,多謝狄大人幫忙相助。”
狄孝緒微笑點頭,剛將他們送到門邊卻又欲言欲止。
見他神『色』有些尷尬,餘長寧不由有些好奇,笑問道:“狄大人莫非還有什麼話要對在下說,若是請我們吃午飯,那就卻之不恭了!”
狄孝緒猛然一怔,卻發現餘長寧臉上掛滿了促狹的笑容,頓時明白他只是在說笑而已,不由爽朗大笑道:“餘駙馬真是『性』情中人,哈哈,說起來真有些慚愧,在下也是喜好書法之人,前不久在褚遂良大人那裡見到餘駙馬的手筆,頓時驚爲天人,所以想向餘駙馬也討要一幅,請你務必答應。”
餘長寧大笑點頭道:“這有何難,我今晚回去寫上一幅便給大人送來。”
狄孝緒振奮點頭,拱手道:“謝過餘駙馬了。”
出了中書省,餘長寧與高侃又去了西市。
西市位於長安城西,多住來至天南海北的胡人,大街小巷交錯無序,各式店鋪首尾相連,腥羶的羊肉味飄『蕩』在空氣中,使得餘長寧剛進去便忍不住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餘兄弟,你沒事嗎?”見他有些難受,高侃不由關心地發問。
餘長寧『揉』了『揉』鼻頭苦笑道:“說來也不怕高大哥笑話,在下對羊肉的味道有些過敏,聞上了便會有些不適應。”
高侃劍眉一擰,沉聲道:“要不餘兄弟你在市集外等我片刻,我去將那個叫漢巴尼的商人請出來。”
“算了,還是親自前去有誠意一些。”餘長寧搖手拒絕,輕笑道:“不管那人是否同意轉讓,待會我們都要以禮相待,不可魯莽行事,知道嗎?”
高侃拱手應命,臉上卻還有幾分猶豫:“但是公主殿下要求我們必須將那隻金步搖買回去,若空手而返以至鳳顏大怒,我們要怎麼辦纔好?”
餘長寧悠然笑道:“我不讓公主前來就是怕她會欺負這商人,待會不管是否成事,其實都無所謂,回去後我自然會給她一個交代,必定不會連累高大哥。”
聽他此言,高侃頓時有些着急,高聲道:“駙馬爺哪裡的話?高侃既然跟你一道出來辦差,自然是禍福共擔,榮辱與共,絕對不會置身事外。”
見他如此有義氣,餘長寧頓時心聲感動,點頭道:“那好,我們先去找那商人,走。”
根據名冊上的地址,兩人來到一間簡陋的客棧前,這間客棧兩層上下,黑瓦石牆,正門上的紅漆已是斑斑脫落,從窗戶上垂下的望旗畫滿了動物的圖案,或牛或馬或羊,一看便知乃胡商所經營。
舉步入內,一股濃郁的羊肉羶味撲鼻而來,餘長寧以袖捂鼻正欲開口,高侃已快步走到櫃檯前猛然一拍桌子,高聲問道:“掌櫃的,請問漢巴尼可是住在此處?”
那掌櫃乃是一個鬚髮糾結的胡人,着實被這嗓音嚇了一條,擡頭一見黑着臉的高侃正目光炯炯地注視着自己,心裡頓時大爲驚慌,顫着聲音道:“英,英雄饒命……銀子我早已交給你們了。”
“哼,牛頭不對馬嘴。”
高侃啞然失笑,又將問題重複了一次,那胡商這纔回過神來,鬆了一口氣道:“原來你們不是勒索銀子的那幫歹人,真是嚇了我一跳。漢巴尼是住在本店,但他今天一早便出去了。”
餘長寧走過來問道:“那掌櫃可知他多久回來?”
胡商看了他一眼,無奈笑道:“有時幾個時辰,有時幾天,完全沒有規律可言?”
聞言,餘長寧不由大失所望,沉『吟』片刻對掌櫃道:“既然漢巴尼不在,那請掌櫃你幫我留個口信,就說我們明天再來拜訪,可行?”
胡商點頭笑道:“這有何難,請公子放心,若漢巴尼今夜回來,我一定將你的話告訴他。”
餘長寧拱手致謝,只得與高侃怏怏離去。
西市長街店鋪林立,兩側全是大木搭起的連綿板棚,棚外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幾乎望不到盡頭,每段板棚便是一家掛着望旗的商鋪,皮『毛』、獸肉、『藥』材、首飾、器具不一而足,令人直是目不暇接。
走了半響,餘長寧大覺肚腹飢餓,一望天『色』已近午時,便對高侃笑道:“高大哥,時辰已經不早了,咱們先吃點東西再說。”
高侃點頭道:“那好,不過這西市之內的客棧多賣羊肉胡餅,駙馬爺可能吃不習慣,我們還是另選地方吧。”
“無妨無妨。”餘長寧笑着搖了搖手,“區區一頓何須如此講究,咱們就近吃飯片刻。”
說完,他四顧一週,見到長街左側有一間燈籠高挑的酒肆,便指着笑道:“這裡看起來不錯,就去此地吧!”
進了這間名爲“胡風寓”的酒肆,裡面雖比不上賓滿樓的客似雲來,但生意還算不錯,大廳中坐滿了前來用餐的食客,或高談闊論,或喝酒行令,哄哄嗡嗡之聲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