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想了什麼似地一愣,對着餘長寧微笑道:“對了餘駙馬,上次你幫助本可汗查清那中大兄皇子遭刺緣由,本可汗還未能好好謝謝你,乘此機會敬你一杯,來,喝了。”說罷舉起銀碗仰頭飲幹,模樣大是豪爽。
餘長寧剛剛依言飲盡碗中之酒,杜荷已是微笑開口道:“聽聞餘駙馬上次力戰東瀛使臣,爲我大唐挽回顏面,杜荷早已心生仰慕,今日得見駙馬,實在三生有幸,在下也敬你一碗。”
見他們輪番敬酒,餘長寧大覺奇怪,但也不容拒絕,只能喝了下去。
王敬直見除了李元昌和杜荷兩人外,只有他們三個駙馬,不由有些奇怪地問道:“太……呃,承乾可汗,爲何今日不見房駙馬與柴駙馬啊?”
還未等李承乾回答,李元昌已是不屑開口道:“哼,他倆向來都是李泰的跟屁蟲,喊他們來幹什麼!”
王敬直聞言一愣,頓時明白了其中的陣營之分,不由對自己剛纔冒失之言大覺後悔,尷尬一笑便不說話了。
李元昌重重拍案道:“太子,現在魏王倚仗皇兄的寵信,越來越不把你放在眼裡了,我這做叔叔的看在眼裡急在心頭,望太子你還是不要過於仁慈,該還以顏色之時不要心慈手軟。”
杜荷冷哼一聲道:“李泰奉命編撰《括地誌》之後,陛下對他的寵信已是無以復加,不僅賞賜給他無數珍寶,而且還讓他搬到武德殿來居住,這幾乎是與太子殿下你的權位平起平坐了。”
蕭銳出身在官宦之家,此刻聞言便知李承乾幾人說起這些事來,便是想讓自己表明太子與魏王相爭中的態度,拉攏之意昭然若揭,一時間他不由坐如針氈,大覺不自在。
餘長寧卻沒有聽懂這層意思,反倒饒有興致地問道:“敢問襄陽郡公,這《括地誌》是什麼東西?還有爲何李泰搬到武德殿便與太子陛下平起平坐了?”
杜荷知道他初來宮廷,對許多事情不甚瞭解,便耐下性子解釋道:“貞觀十二年初,朝廷將全國分爲十道三百五十八州,魏王李泰在魏王府司馬蘇勗的建議下,上書陛下修編《括地誌》,這《括地誌》乃是一本記錄全國各政區建制沿革及山川、物產、古蹟、風俗、人物的書籍,編撰之初便得到陛下的重視與支持,而魏王也籠絡了著作郎蕭德言、秘書郎顧胤、功曹參軍謝偃、記室參軍蔣亞卿等一大批文人,該書若是著成,將極大的鞏固魏王的地位。”
“至於武德殿,乃是陛下寢宮左邊的一座宮殿,而太子陛下的東宮便在陛下寢宮之右,你說陛下如此安排,是何用意?”
餘長寧恍然明白了過來,連連點頭,蕭銳臉色卻是有些難看,低聲道:“襄陽郡公在東宮內議論此事,似乎有些不妥吧?”
杜荷冷冷一笑也未回答,反倒是李承乾正色開口道:“蕭駙馬此言不錯,本可汗與魏王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他不仁但我不能不義。”
李元昌喟然一聲感嘆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實乃明德之君啊,但願魏王以後能夠有所收斂,不要再這麼過分了。”
聞言,餘長寧卻是在心頭暗暗不屑,人家李泰宵衣旰食地編撰《括地誌》,希冀在陛下面前獲得讚譽,加大其爭嫡的籌碼,反觀你李泰卻仗着自己太子的身份縱情於聲色犬馬,竟效法突厥可汗攻擊唐軍,此事若被陛下知道,必定會有大麻煩。
此刻歌舞上演,一羣鶯鶯燕燕的舞女跳動着節拍舒緩的歌曲,雲袖輕揮,身形曼妙,楊柳似地腰身恍若水蛇一般扭動,舞姿大是撩人。
餘長寧正在興致勃勃地欣賞之中,突見當先領舞那名舞女似乎有那麼幾分熟悉,細細端詳了一番,已是大吃一驚,胸口也涌出一股想要作嘔的感覺。
那舞女頭挽高鬢,秀眉星目,臉上擦着厚厚的胭脂,穿着一身綵衣猶如花枝招展的蝴蝶,正是今日前來鴻臚寺的稱心,堂堂男兒如今竟作女子打扮,如何不能餘長寧大倒胃口。
一曲方罷,舞女們猶如蝴蝶般散開來到餘長寧等人的案前服侍,而那稱心徑直去了李承乾身邊,嬌媚一笑直看得餘長寧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李承乾絲毫沒有不悅之色,反倒哈哈大笑着將稱心摟入了懷中,端起銀碗大聲道:“來,美人兒,陪本可汗喝酒。”
聞言,餘長寧差點連去年的年夜飯都要吐出來,身旁服侍的舞女見他神色有異,不由嬌聲道:“駙馬爺,莫非你不滿意奴婢麼?”
餘長寧悄聲問道:“這位姐姐,請問太子殿下旁邊那人是否便是稱心姑娘?”
舞女一愣,掩嘴笑道:“什麼稱心姑娘,明明是稱心公子纔對。他可是太常寺最爲出色的樂人,能夠善舞,才藝雙絕。”
“既然他乃男子,太子爲何卻……”
餘長寧一言未了,舞女已暗暗掐了他一把笑道:“駙馬爺,有些話可不能亂說,你懂就行了。”
“擦,辣塊媽媽你個大西瓜!李承乾這狗賊竟然是一個基佬,枉我還和他稱兄道弟一團親熱,現在想起來真是太吃虧了。”
餘長寧立即憤憤不平地想了一句,已在心裡將李承乾罵了個半死,發誓以後一定要與這個基佬保持距離,免得一不小心便撿肥皂了。
出得東宮,王敬直等人乘車徑直去了。餘長寧未帶來馬車,所以便準備徒步而回。
誰料剛剛走到宮門邊,一輛馬車滴答滴答地行駛而來,車廂布簾微微一動,蕭銳已是探出頭來輕聲道:“餘駙馬上車,我送你一程。”
餘長寧依言跳上馬車,剛剛鑽進車廂,蕭銳已是苦笑開口道:“餘駙馬,今日之事作何感想?”
餘長寧在馬車內坐定,微笑回答道:“太子殿下個性確實有些奇怪,今天讓我是大開眼界了。”
“何止有些奇怪,簡直可以說是怪癖也!”蕭銳輕輕嘆息了一聲,“聽太子今日之意,只怕想和我們三名駙馬交好,這該如何是好?”